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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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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贤一连几天没有联系自己,唐糖幻想了无数个画面,他或许正在和那位女魔头各种周旋,想想就心疼啊。

    那个女人,事业成功,有个厉害的老公,还有个争气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如果自己是她,一定会对世界充满温柔和爱。

    她摇摇头,为什么脑袋里总是要想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越是让自己不开心的,就越会无限放大,真是,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关心关心爱自己的人。

    淼淼突然在三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个消息,“母老虎出没,请躲避。”

    “哪只母老虎?”西子秒回。

    “咳咳,苏允贤他妈妈,现在正在参加我们公司组织的会议,我刚和她打了个照面,她现在已经是主编了。”

    接着,淼淼在群里发了张图,女魔头正一脸严肃地讲着话。

    “赶紧撤回,别打扰唐糖的眼睛。”

    唐糖看到一半,果然被撤回了。

    “各位,淡定些,我前几天还在机场见到她了。”

    “呃……”

    “啊?”

    两人惊叹,脑补起一场战争。

    “没事啊,我很淡定。”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西子发了一连串表情包。

    “我看着她我就瑟瑟发抖。”淼淼发了一个颤抖的表情。

    “唐总,我收回让你和苏允贤复合的要求,有这么个婆婆下半辈子可真是掉苦海了。”

    唉,皇上不急太监急,唐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她们瞎紧张什么呀。

    二楼开始开工了,声音很吵,一有时间唐糖就会上去看看,检查检查材料,跟跟进度,也是自己正式参与装修了,才真正知道装修有多么不容易。

    只要一想到嘉西在自己的房子里辛苦了半个夏天,那么热的天,连空调都没有,就觉得好心疼,也很后悔,当是应该上上心,对他好一点才是。

    刚染完一个头发,准备收拾东西,辛维悄咪咪地走过来,好像早有预谋。

    “唐糖,拜托你件事可以吗?”他神情有些焦虑,其实唐糖早就发现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对劲。

    唐糖停下手中的刷洗,擦擦手,“什么事?你说。”

    “能不能拜托你……假扮我女朋友?”他小声地吞吞吐吐,这个可不像平时的他啊。

    “啊?你又不是没有,你想干嘛呀?”唐糖有些惊讶,这是要整哪一出啊?他赶紧把食指放到嘴唇,示意她不要这么大声。

    “我哪有,就算是,也太没说服力了!”

    “嗯?你还要什么说服力?”

    “哎呀,现在有个急难险重的任务需要你帮我,走吧,边走边说?”

    辛维一脸着急,边说边拉着唐糖出门了。

    “不会要干什么坏事吧?”

    “怎么会呢,绝对是正经事。刚才在店里那么多人,实在没法和你开口详细说。我妈现在正和一群太太在聚会,死活要我过去,说是要介绍给大家认识她的宝贝儿子,其实是要给我相亲,她说我今年再带不回去女朋友,她就要想办法找我工作上的麻烦。”

    “你带小朵去啊,小朵肯定很开心。”

    “她是开心了,可谁信啊?我妈肯定认为我去哪租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来敷衍她。不像你,又高挑又漂亮,又睿智又善良,成熟中不乏俏皮,肯定就放过我了,而且要是她真来找我麻烦,对店里也不好不是。”

    唐糖被夸笑了,“你要这么说,我确实无力反驳。可是,以后怎么办?要假装多久?被发现被拆穿了,又怎么办?”

    “你不知道,自从我回到长沙,简直就是被她监控起来了。我刚才也和她放狠话了,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她说那既然有就领来看看啊,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啊。以后大不了就说分手了闹掰了呗,这都很正常,况且以后再说以后的,先扛过去这阶段再说,我妈她现在正处在更年期,无敌了。”

    “唉,你也是一片孝心,那好吧,你早说我就打扮打扮了。”

    “你哪里需要打扮?这样已经很好看了。”

    “那你要怎么奖励我。”

    “随便你开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唐糖噗嗤笑了,“跟你开玩笑啦,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辛维可是很少求人,也很难见到他这么烦躁,唐糖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反正就是见个面假装一下,又不会怎样。

    晚上七点多,车窗外是好看的晚霞,过了下班点,城市就变得很惬意,路上的行人大多在欢笑。

    唐糖把手伸出窗外,好像能抓住风,凉凉的,很舒服,竟然开始不自己地幻想上海的秋天,一定比这还美。

    辛维开车带她来到了星会所,这一片商区连地下车库也是干净得要命。

    星会所可是有钱有势的太太们经常聚会喝下午茶、品尝晚膳的高端场所,像唐糖也只是听过些趣闻,从未进来过,没想到第一次来竟会以这样的荒谬的身份。

    穿过门口的几位美女招待,来到前台。

    “您好,我要去兰星厅,我妈让我过来的,她姓陈。”

    “哦,是陈太,您稍等,我联系一下。”

    前台美女看看辛维,又看看自己,微笑着打完电话,确定好身份后,又由另一个美女招待领着两人上了电梯。

    这简直是部谍战片,唐糖有点后悔了,一会儿要面对一群中年女人,可怎么办,自己可是不怎么擅长和上了年纪的女人打交道的。

    辛维看出她有点紧张,便小声地说,“没事儿,一会儿有我呢,你就负责温柔地微笑就好了。”

    唐糖点点头,“我可真没什么经验。”

    “既来之,则安之。”

    “嗯,豁出去了。”

    “不介意一会儿我牵着你的手吧。”他笑着说。

    她又摇摇头,“没事,做戏做全套嘛。”

    于是,走到门口,敲敲门。

    “请进。”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辛维便牵起了她的手进了去。

    “阿姨们好,老妈你好,如您所愿,我带我女朋友来了。”

    一屋子的太太,六七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的雍容和太太们身上的珠宝交相辉映,辛维游刃有余,这样的场合看来见得不少。

    而唐糖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然后目光最终停留之处……表情突然就僵硬了。

    “哇,你儿子好帅啊,我们还以为陈太你夸张的呢。”

    “人家女朋友这么漂亮,你还忙着介绍什么对象呀。”

    “是啊,女孩很漂亮啊,两人很般配。”

    “你看吧,说给你领来就真的带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几位太太,夸赞的,羡慕的,不绝于耳。然而只有一位,让她完全意料之外的。

    苏允贤的妈妈,她竟然也位列其中,坐在陈太旁边,接近C位,打扮最朴素,只不过完全没有发言,而是微笑地看着她,唐糖一下子就慌了神。

    “女朋友是做什么的?”陈太放下手里的茶,对眼前的这位突出如其来的女朋友,还是半信半疑。

    听她的声音,看她的神情,真是想不到这是那么平易近人的辛维的生母啊。

    “嗨想集团长沙区总店店长。”辛维自信满满地介绍着。

    “哦,那是你的老板啊,不是糊弄我吧?”陈太扬声,似笑非笑。

    “怎么会,我怎敢啊。”

    “坐吧,一起聊聊天,和这些阿姨也认识认识。”

    唐糖攥紧了辛维的手,示意他走,辛维看她一眼,便明白了。

    “老妈,各位阿姨,我们今晚还定了烛光晚餐,所以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本以为完美落幕,没想到要转身离开时,她却开口了。

    “唐糖?好久不见啊!”她一开口,噩梦重现,她永远忘不了她用这个声音,说过多少难听的话。

    “还没和你们介绍,这是你们齐阿姨,我的高中同学。现在可是大主编啊,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你认识她?”

    “齐阿姨,您好。”唐糖转过身来,尽量保持着友好。

    “当然认识了,我听说当年你退学了。没想到现在成了理发师。”她言语中带着讽刺,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地胜利感。

    “理发师怎么了?我也是理发师,唐糖可是我们行业里顶尖的精英。”辛维听出来了异样,为她争辩起来。

    “辛维,要有礼貌。”陈太赶紧给他使眼色,辛维不屑一顾,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是的,我退学了,您功不可没,让校长、副校长、级部主任、班主任轮番找我麻烦,这学不上也无所谓,我现在也过得非常好。”唐糖微笑。

    “唐糖,还真是厉害,总是有男孩子为你鞍前马后。我儿子之前一直说是为你回来的,和我吵闹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天还说带你去看了他表姐的音乐会,开心了好几天,现在还在想着怎么追回你呢,我本想放任他吧,毕竟还是爱玩的年纪。我的傻儿子,没想到你这一转身,又换了人,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她继续一脸不屑,满眼轻薄,其他几位太太也震惊了,立即墙头草一样转变起来,应和着这位大主编的话。

    “什么?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

    “陈太,那得让儿子擦亮眼睛啊。”

    “我的天,怎么可以这样?”

    “现在的女孩子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齐主编,您可能搞错了,我和您的儿子只是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和他不可能。”

    “那最好,这可是你说的。”她不依不饶,唐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应该清楚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绝对不会答应苏允贤,就是我对你,最好的报复,我要让这件事成为你们母子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唐糖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坚定地狠狠地说完,拉着辛维便离开了,留下一群迷茫且欲语还休的眼神。

    出了门,唐糖也不敢相信刚才说出那些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变成了让自己都害怕的那种人,说出来很爽快,可是一想到对苏允贤,那是何等的不公,自己愧对了这份痴情长久的爱。

    在那间压抑的房间里,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柔软的躯壳瞬间长满铠甲,全力保护那个脆弱的自己,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女孩。

    而辛维拼凑着之前从同事那里听来的有关于她的往事,加上刚才的对话,已经近乎了解了她的故事,才觉得她的不易,她的辛苦。

    看她走出了星会所的门口,走过人来人往的街头,一言不发,直到走进车库,没人的地方,脸上却开始挂起泪水。

    辛维一把拉住她抱在怀里,“哭出来吧,会好受些”,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放进她的手里。

    阔别十年,她终于又开始放肆地流起了眼泪,这种决堤的感觉真好。

    该来的总会来,该报的总要报。憋屈了整整十年的事情,压在心头喘不过气的事情,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毫无准备的晚上,彻底爆发了,谁也不能帮她,只有她自己,过去了才就真的过去了。疏解了心底的郁结,也终于给那段没有道别的感情不太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不敢再回想刚才,更不敢再回想很多年前,就让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就让情绪肆无忌惮地发泄。

    控制不住地流眼泪,只觉得痛快,只觉得爽快,只觉得歇斯底里。

    辛维完全不管手机的震动,此时只甘愿当做她的枕头。唐糖早已把手里的纸巾攥成了一团,哭得差不多,她才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她眼圈红红,白白的皮肤满是泪痕,看着辛维衣服胸前湿了大片,又看他一脸伤感和担心,便又噗嗤笑出来。

    “好受点了吗?”他用手指擦着她脸上的泪。

    “嗯,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你吓死我了,我最怕女生哭了,我真后悔带你来这里。”他声音温柔,生怕再次惊扰了她的心。

    “没有,我要谢谢你,我憋了十年的气,今天终于复仇了,别提有多爽了。”

    “是吗?你刚才那些话,都是心甘情愿的吗?”

    “对,我不爱那个人了,彻底结束了。所以,都不重要了,我要让他们下半辈子都过不去,让她为她自己当年和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复仇的样子真可爱,别伤心了,不值得。”看她刚才还哭得崩溃,下一秒就立马由阴转晴,他也笑了,忍不住又抱了她一下,还真是个充满魔力和魅力的女人,这得多敢爱敢恨。

    一个长久以来习惯了坚强的人,内心总会有柔软的缝隙,瓦解后,也才能疗伤成为更强大的人,而她就那个一次次经过痛苦和磨砺的人,如今,最大的缝隙已经分崩离析,今后的今后,就只有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