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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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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混的久了,总有个失手的时候。

    只是江沅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鸿陆驿站折戟。

    她去过比这里戒备森严得多的地方,盗过比扁舟行旅图更为贵重的画。

    做这一行的,她不敢夸口自己是第一,但诚心论起来,绝对算是一把好手。

    唉——

    她轻轻叹了口气,拢了双腿坐在角落。

    这平津府衙的牢狱,她已经待了足足三日。

    江沅心中还算镇定。

    那日被发现时,她已然将画藏好,染血的夜行衣也早不知被扔到何处。是以眼下她只要抵死不认,平津府衙也拿她没办法。

    虽然三更半夜出现在永宁桥边十足可疑,但若是没有证据,那也仅仅是‘可疑’罢了。

    按照大梁律例,既是没有证据,羁押三日也该放人了。

    她正想着,狭长阴暗的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矮胖狱吏走过来,慢吞吞地开了锁。

    吱呀一声,他推开牢门:

    “姑娘,可以出来了。”

    江沅大喜过望,还不待她站起身将‘谢’字说出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匆匆而来,停在牢门口的一双皂靴上。

    这双皂靴好生眼熟。

    “慢着。”

    江沅心尖一跳,抬脸正对上一双乌亮的狐狸眼。

    这人着一身蟒纹朝服,身材匀称高挑,样貌儒雅,只是配上那双狐狸眼,怎么看怎么有种妖孽的味道。

    “程大人。”

    狱吏深施一礼,肥胖的腰背深深拱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程端微微颔首,撩了衣袍下摆,踏入牢门。

    江沅怔愣之际,他已然慢慢蹲到她的眼前。

    看到近在咫尺,与自己平视的那双狐狸眼,江沅的心重重跳了几下。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那晚为何会在永宁桥边?”

    他语调平静,面上十分和善。

    这个问题,这三日江沅已然被狱吏问过了无数遍。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坦然,将自己来平津城寻亲未果,辗转流落于永宁桥边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这段话说的多了,连江沅自己都觉得真的不能再真。

    程端耐心听罢,不置可否。

    “这几日在狱里,姑娘想是受苦了。”

    他的目光在江沅身上细细扫过,随即伸出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江沅腰侧重重一捏:

    “疼吗?”

    温柔的语调入耳,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痛意。

    正捏在她的伤口上。

    江沅倒吸一口凉气。

    她咬牙忍痛,微微闪身正色道:

    “这里是平津府衙,大人如此……怕是不太合适。”

    “我觉得合适。”程端一脸真诚:

    “我担心姑娘,一时间情不自禁。”

    江沅面上平静,心里恨不能一掌劈碎他的狗头。

    “昨日永宁桥边发现一件带血的衣衫。”

    程端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还以为那是姑娘的。”

    江沅眨眨眼:“烦劳大人惦记了。我的衣衫如今好好穿在身上。”

    说罢,像是害怕程端再轻薄于她,江沅往后轻巧地挪了挪身子。

    纤腰轻摆,看上去毫无异状。

    她是真的害怕对方再捏上来。

    那日换上衣衫之前,她来不及处理伤口,只在上面覆了一层假皮。

    这层假皮将伤口掩藏得极好,是以方才那狠狠一捏,虽是疼得要命,但却没有血迹渗出。

    不过,若是多捏几下,那就说不好了。

    程端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腰侧,仿佛正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她的衣服扒下来看个仔细。

    江沅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这是什么?”

    程端的手堪堪擦着裙衫上的束带转了个方向。

    他的手触到了江沅腰间一块硬物。

    温润凉滑。

    扯出来一看,是一块上好的祁连玉。

    程端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玉佩。

    那花纹精巧美丽,饶是狱中昏暗的烛火,亦掩盖不住玉佩泛起的淡淡光华。

    “这玉佩是你的?”

    好半天,他慢悠悠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来平津寻亲,这块玉佩乃是信物。”

    江沅开始信口胡诌。

    总之……别让他盯着自己的腰不放便好!

    程端没有出声,只把那玉佩拿在手中,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他看的是如此专心,以至于让一旁的江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半晌,程端像是满意了,终于把目光从玉佩上收回来。

    “来吧。”

    他浅浅一笑,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江沅,意味深长道:

    “我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

    江沅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要她的命吧?

    江沅还想问问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程端已然迈步出了牢门。

    她眼睁睁看着,那扇牢门又在自己眼前慢慢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