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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行和沈子奕辞别康若雨一家,漫步在村中还算平坦的小路上。
阳光正好,清风送爽。在黔南水土丰美,绿植成荫。几乎家家都种着果树,既能乘凉又能解馋,而这也刚好惠及了路边的行人。
燕知行和沈子奕走在树荫之下,数着地上映射下来的光斑,丝毫没感受到晌午太阳的毒辣,享受着多日以来难得的闲适。
沈子奕深深吸了一口充满草木气息的空气,侧头笑看着燕知行白皙的面庞:“蛊毒事了,天择教对无辜百姓下蛊之事也是证据确凿,不日我们便启程回去吧。”
燕知行知道他说的回去,是指回凌渊剑门。之前几次沈子奕提起她有多不乐意,这回她就有多迫切。
燕知行痛快地点头笑道:“好啊。”
沈子奕见燕知行不再有抗拒之意,还以为是自己几日来的行为打动了她,让她对自己放下来戒心,遂笑得更开怀了,灿烂程度直逼天上散发热意的圆形物体。
燕知行刚刚为沈诺复诊时便偷偷将五百两银票塞在了他枕头底下,既然沈涛回来了她就不用找人亲自护送他们母子回家了,而这些银子想来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路上花用。
心中惦记之事已了,燕知行自然想早点跟沈子奕去往凌渊剑门。
不是她突然对凌渊剑门多有待见,而是早日到达凌渊剑门,她才能早日完成她的任务,不用在沈子奕身边耗着了。
燕知行难得和沈子奕心情目的一致,所以两人对视时的笑容都愈发和煦真诚。
(沈子奕:燕姑娘肯跟我回宗门,真是太好了!有了更多朝夕相处的时间,开心~
燕知行:赶紧让我完成任务,好离沈子奕这个衰人远点!!!等我完成了任务,就捅死他,开心~
╮(╯_╰)╭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
他们俩这边其乐融融的模样,但村子里许多人家那是愁云惨淡痛哭流涕。
如燕知行所料,的确有很多被她判定为等死的人不甘心,如昨晚的彭子湾家一样,从邻里讨来驱虫之方给病人服用,垂死挣扎。而结果也不出意料,只能让他们死的更快。
这个时间想服药的都已经服完了,村子里顿时惊呼一片,而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像陈七妹那般只看利益的还是少数,大部分还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亲人爱人的离世而痛苦。
哭嚎之声透过一座座院墙传入燕知行的耳朵里,让她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瞬间跌了下去,面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冷色。
幸好,沈子奕只当她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到了,轻声宽慰说:“别怕。”
燕知行半懵半懂地接上了沈子奕的脑回路,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做出怯懦的样子,拉了拉沈子奕的衣袖:“沈大哥我们回院子吧......”
沈子奕拍了拍她的头:“好。”
这一路走回院子,途中遇到好多行行走走的村民,看他们的目光也颇为纠结。
有家里病人能救的,自是一副感激和善的态度。也有那家里服了药死状凄惨的,奔出房门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们,但被身后的人拉住,也什么都没说出口。
燕知行有点奇怪,这是...被彭林竹告诫过?
她还以为怎么也得再有一两个像陈七妹那样不知好歹,把他们当冤大头讹钱的呢。她都准备好表情,随时可以往沈子奕身后一钻,演成一只小白兔。没想到,计划竟然落空了。
燕知行暗中琢磨,没想到彭林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村长的威严竟然这么足......
走在她身边的沈子奕满意地敛下眸子,深藏功与名。
这哪是彭林竹的威严足,分明是沈子奕的武力值威胁足。
昨天被沈子奕找完后,彭林竹觉都没睡连夜挨家挨户地警告,尤其是那些家里有重症病人的人家。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跟他们说明了,沈子奕是个武林人士,他们打不过闹得太难看还容易手残脚残甚至没命这个事实。
这才把全村的人都镇住,哪怕有泼皮无赖也不敢去找燕知行的麻烦。
这事要是被燕知行知道,妥妥是要冷笑,同时感叹有的人就是犯贱。
好说好商量不行,非得使用暴力才能老实。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知道的,因为沈子奕不会让她知道。
在沈子奕心里,燕知行只用做她想做的,治病救人,永远善良温暖就好。而这些腌臜事...由他来处理就够了。
说走就走,燕知行和沈子奕都不是拖拉之人。第二日不顾彭林竹的挽留,两人就离开了翁丁村。
凌渊剑门座落在禹州,地属中原。
燕知行和沈子奕在路上,停停歇歇又换水路又走陆路,行了大半个月,才终于赶到。
走下马上的那一刻,燕知行只觉得自己腰都要折了。
虽然她身负惊世之蛊,内力充沛,但也败给了这一番车马折腾。
毕竟这五年里她都老老实实地宅在深山老林里练功,从没出来走这么多路。
燕知行克制着自己,还算斯文地抻着背脊,只听见自己的体内的骨骼咯吱作响。
等缓过这酸软劲后,燕知行才好好地打量着眼前的这方门楣。
一座宛如寻常富户之家的园子,并不多奢侈精美,灰色的围墙,青瓦铺的飞檐,不知什么木材做得漆黑大门,只有门上的牌匾格外引人注目。
凌渊。
用得行草,笔锋大气,苍劲有力。乍一看洒脱朴素,其实内含傲视苍穹之气。可见写字之人表面谦和不争,其实心高气傲自命不凡。
燕知行心里一晒,面上波澜不惊地问:“这匾额是谁提的啊?这字甚好,感觉在书法一途上颇有见地。”
沈子奕:“我师父。”
燕知行眨了下眼睛。呦...竟然是当今武林第一人,那还真有傲的资本。
不过很快,沈子奕就回身对燕知行小声说:“不过,一会你见了我师父可千万不要夸这门口的匾额,想说可以说说正堂上的字。”
燕知行:“为什么?”
沈子奕偷笑:“那匾额是师父二十岁,将门派迁到禹州时写的。当时年轻气盛,所以提的字也有点...咳...后来师父想要把它换下来,但师娘和秦伯都不让,所以只好依旧挂在那了。但每次有人提到那字,他都会不快。”
说着,已经有门童过来开门。
燕知行才真正踏入凌渊剑门之中。
园子里面比大门看着有钱多了,真的是内藏玄机。
不是说有多么金碧辉煌,但是一草一木,一亭一阁都颇有韵味,仔细品品好像还参杂着奇门八卦之精妙。
燕知行按按记下沈子奕所行之路,思忖这凌渊剑门果然名不虚传,看似守卫松懈其实不能乱闯,杀机暗藏。
沈子奕引着燕知行去往正厅,可能是因为回家了的缘故。他心情明显更为轻快,话也更多了。
来到正厅门口,沈子奕没急着进去而是指着正厅上面的字对燕知行说:“看,这就是我师父近几年写的。”
燕知行抬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危者使平,易者使倾。
虽是警告自醒之语,但已经藏锋于内,再没有那扑面而来的俯视众生之意。
燕知行这才明白,为什么沈子奕他师父不让提门口那副字了。
原来这“年轻气盛”,是真的年轻气盛啊......
妥妥是觉得自己年轻时锋芒毕露不懂收敛,没准还干过什么轻狂事,说过什么荒唐的话,所以才不让外人提起,一提就炸。
呵呵,就是恼羞成怒了呗。
就在燕知行脑内吐槽当今武林第一人的黑历史时,突然一道有些稚嫩的清脆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师兄!”
而后,一个穿着嫩黄衣裙梳着双髻的女子,身影一闪,从燕知行面前掠过直扑到沈子奕的身上。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劲风袭来的时候,燕知行下意识地仰头退后了一步。站稳后才斜眼去看扑过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只见一个感觉比她小上两岁的女孩正挽着沈子奕的胳膊撒娇。沈子奕被缠的推脱不得,笑容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好啦...好啦...路上遇到些是耽搁了。”
说完,沈子奕用余光瞟向燕知行,看到燕知行正朝他看来,赶紧攥住黄衣女子的胳膊,强硬地把她拉开。
黄衣女子被迫离开沈子奕的身体还有些不乐意,没等她发作就听沈子奕说:“蓉儿,这是燕姑娘,这回调查天择教之事多亏了她帮忙。”
江佩蓉,也就是黄衣女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师兄身边还有一个人,站直了身子开始上下打量燕知行。
穿的嘛...料子还挺好,就是因为坐了一夜的马车皱皱巴巴的,至于长得......黄衣女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着,怎么都觉得还不如那个什么玖月,跟她自己比更是差远了,不足为惧,遂面色稍好一些。
她仰着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啊?”
沈子奕发现自己师妹有些失礼,赶紧笑着插话:“这位是我师妹,江佩蓉,师父的独女。因为门中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平时娇宠了些,不过只是小孩心性。直来直去,没有恶意。”
江佩蓉听沈子奕这么说自己,连忙撒娇的怒道:“师兄!......”
燕知行扯出一抹干笑,点了点头,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子奕接着介绍:“师妹,这位是燕知行,燕姑娘。她与你一般年纪,之后要好好相处,明白了么?”
燕知行隐蔽地扯扯嘴角。都十八了啊......切,原来是在装嫩......
江佩蓉也很不爽,她斜眼看着燕知行,觉得这名字怎么听怎么熟悉......在哪里听到过呢?
突然她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终于记起那个曾经让她胆战心惊耿耿于怀好几年的人了。
燕知行!
是她!
她刚刚缓和的面色陡然转黑,指着燕知行的脸怒道:“是你!你竟然......”
“师妹!”
你竟然没死!
江佩蓉看着沈子奕严肃的脸和疑惑的眼睛,只能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转而狠狠瞪着燕知行。
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