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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乔羽飞的反应仅止于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千夜的眉毛高高扬起:“你听了都没什么想法吗?”
能够挑起战争的女子,不是有着海伦般的美貌,就是拥有旁人无可匹敌的能力,看来关于天女的那些超自然的神迹并非都是虚构,传言天女容颜绝代也没多少浮夸的成分了。当然,乔羽飞并没有兴趣将自己心中此时所想告诉别人,只是很中肯地一言概之:“红颜祸水。”
千夜先是瞠目,之后很不客气地嗤笑道:“祸水尚可,红颜?哈哈哈……真是狂妄!”
乔羽飞被他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千夜见她久久不作声,自己一个人笑终究没意思,于是止住笑声道:“喂,这些天我明明解开了你的穴道,你怎么也不逃?”
这算什么问题?光明正大的试探吗?
乔羽飞暗地里撇了撇嘴,微微扭过头好看清对方的表情。千夜坐在她身后,双手抓着缰绳,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而已。
她没告他绑架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埋怨她不逃?这人的脑部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看不出什么异样的乔羽飞没好气道:“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个逃法儿?”
“住宿时,换马时,机会多得很嘛,至于方法……最基本的,难道你没想过尿遁吗?”乔羽飞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千夜居然真将所有可能的方法考虑了一遍,然后以“这都不知道”的鄙夷语气将问题踢了回去。
“哼,”乔羽飞怒极反笑,“即便有一千种办法可以逃跑,难道你还想不到我会逃回哪里吗?既然如此,我逃有什么用?!”
千夜乍然想起当初拿华源城的某人威胁她的便是自己,这时问出这种问题显然极为可笑,可除了丢面子的因素以外,依稀还有别的缘故让他心里头不那么痛快。
“你这么老实只是因为那个人?”少年执意问个清楚。手中的人质如此乖驯并非因为震慑于他的实力,而是有着别的缘由,这点令他无法接受。
“废话,你以为我不想逃啊?”乔羽飞被问得恼了,说话的音量也随之抬高。
少年没再出声,马背上的两人一直沉默,通人性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几分不安,加快速度在雪地上嗒嗒嗒地小跑起来。
在少年看来,这样的速度显然还不够,他夹紧马腹一抖缰绳,随着一声轻叱,马儿像破空的箭矢径直向前冲去,四围一片风声呼啸。
乔羽飞连灌了几口冷风,好不容易才逮了个呼吸平顺的空档吼道:“干什么!赶死吗?”
“这不是顺了你的意吗?”千夜笑得有丝恶毒,扬声好让乔羽飞听到,“不赶快回去宫里的话……那个男人只怕不能好好过年呢。”
乔羽飞闻声一惊:“怎么回事?”
“你以为宫里派出来找你的就只有我一个吗?如果其他人也找到了华源,之后又见不到你的踪迹,在他们看来,唯一的可能不就是那个男人将你藏起来了吗?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他?”
乔羽飞死死搂住马脖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千夜又加了一鞭后“好心”道:“所以说我们得赶快回去宫里,一旦知道任务已经完成,那些人自然会放弃回来。”
接连几鞭之后,顷刻间二人一马已抵达山林。千夜见乔羽飞明明害怕却始终没有再叫他减速,眉头皱了皱,恢复了先前的速度。
“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千绝宫的地界了,不想死的话就睁大眼看着点。”千夜冷冷提醒道。
在常人听来,千夜的话显然前后矛盾: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还要小心防备呢?
尽管乔羽飞有满腹疑问,但察觉到他语气不善便没有出声。
又这样走了不多时,道路前方隐约能看到一个规模中等的村庄,千夜却在这时拨转马头向着偏离村庄的山路前进。
“怎么不从村里过去?”那条路看起来明明平坦又安全。
“会有麻烦。”千夜一边回答一边将缰绳往腕上缠了几圈——双手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几乎要僵硬得握不住绳子了,这样一来多少要好一点。
得到这种奇怪答案的乔羽飞没有再问,只是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沿着蜿蜒的山路越往里行,眼前的景色便越荒凉萧瑟。没有树叶的屏蔽,没有杂草的阻隔,放眼望去唯有零乱的岩石和光秃的枝丫,在白雪覆盖之下仅仅看得出一个轮廓。比起平原,这里的风声小了很多,不复暴虐的怒号,却转为幽咽的悲鸣,听得人心神不宁。
穿过一片密林之后,眼前出现了一道绝壁,接下来的路——那已经算不上是路了——直接开凿在绝壁外侧,再怎么目测也超不过三尺宽,而且,想当然地没有护栏。
身前的人微微一颤,千夜立马便感觉到了,明知对方看不见仍是忍不住高昂着下巴道:“怕了?这可是近路。”说完收紧缰绳让马停下,只等乔羽飞说出胆怯的话来便好好嘲笑她一番。
可等来等去只等到乔羽飞坚定地摇头,千夜颇感无趣地哼了一声,甩甩缰绳继续上路,可下意识里却加快了速度,好尽快通过这段险路。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分,他们已行至峭壁中段,以常人来看,算是很快了。之前两次落崖的阴影仍未消散,乔羽飞几乎是死盯着马蹄之下坚实的路面,一边祈祷这段路赶快走完,一边抬头估计还有多久才能到头。
危险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千夜意识到情况不妙时,马的前蹄已经踏了空:路面塌了!
他急忙拉缰后退,方才已经走过一遍的路面却在马蹄再次踏上时四分五裂——设陷阱的人对路面的承重考虑得极为巧妙,那岩面走一遍没事,等走上第二遍时才会突然塌陷,让人措手不及、断了退路!
眼下可没工夫赞叹对手的缜密心思,何况是如此毒辣卑鄙阴险的陷阱,简直是对他人格和武功的侮辱!——本人对弱女子又下药又偷袭的少年于事发很久之后愤愤地作出以上回忆。可当下,他唯一想到的只是如何利用轻功跳到尚且完好的路面上去而已,接着,他发现了问题所在:缠在腕上的缰绳束缚了他的行动!
手腕一翻,一柄尺许长的短剑瞬间从宽大的袖中滑入掌心,千夜干脆地斩断缰绳,任凭马儿嘶鸣着坠入崖底,借着脱离马背时一蹬的力量向上蹿了几尺,将锋利的剑刃刺入坚硬的石壁,勉强找到了一个支点。
可他止住下落之势却在这以前——一只手牢牢攥住了他的衣领,手上经脉暴突,几乎要撑破半透明的细致皮肤。
少年精瘦的身体远不像看起来的那么轻巧。尽管千夜的重量大半加在那柄短剑上,但无力低头去看的乔羽飞仍是感到两只手臂已不堪重负。在危急关头,求生本能所带来的爆发力让她于最后一秒死死抠住了突起的岩石,想也不想地扯住了下坠中的少年的衣领,挂在了斜角大于八十度的绝壁之上,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臂力可能连再撑十秒都是奢求,她几乎已能听到抠在石缝中的指节于断裂之前嘎嘎作响的声音。
顾不上惊讶,千夜顷刻间作出了决定,吼了一声“松手!”,紧握剑柄的手一提一按一松,下一秒,紫色的身影已飞纵上提,眨眼间,人已稳稳地站在安全的地方。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乔羽飞到了极限,手一松滑了下去。千夜眼疾手快地抛出残留在手上的半截缰绳卷住她的手腕,撑着一口气将她拉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但等大难不死的两人平复了呼吸却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将断裂的路面仔细查看了一番,细细过滤了一遍可能下手的人之后,千夜走回乔羽飞身边,神情复杂地注视了她好一阵子,最后对着瘫坐在雪地上的女子开口,竭力掩饰之下依然无法压抑声音中的波澜:“为什么要救我?”
从小到大,他一直被灌输以这样的观念:杀掉任何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换他站在她的角度,根本不会对掠走自己的人伸出援手,更别说拼了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了。而这个人却接连做了两次,这次被她所救的还是自己。
乔羽飞直起身子,接连长出了几口气后才大致调顺了呼吸,但惊魂未定之下,说出口的话语依然不甚连贯:“不救、会、会、做恶梦——”
“就因为这个——”千夜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意识到这点后他即刻将嗓音调回正常,可他生硬的语气听起来近乎叱责,“你到底有几条命,让你每次都不怕死的去救人?”
乔羽飞拧起了眉头,拉住千夜本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她也从未希望对方会道谢,尤其是在知道对方远比她预料的更有实力之后,可听千夜这么一说,须臾之前的恐惧霎时转化为愤怒脱口而出:“不论是谁都只有一条命吧?我当然不想死,可当附近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伸出援手的时候,我不救,那谁来救?!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重要,没死过一次的你根本不明白!”
乔羽飞说的自然是那次失足落崖被泽逸所救的事,但千夜听后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晚客栈中血淋淋的一幕。
少年的手微微颤抖,头顶的发丝滑到脸侧,遮住了他的面容:“那你救以前都不想想对方是什么人吗?假如……将来我会杀了你,你、还会救么?”
乔羽飞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后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没有发生的事不足以作为判断现在的依据。你能因为终究会饿就不吃饭吗?”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吧?!千夜很想这么大吼,可临到最后他所说的话却与先前所想毫无干系:“欠你的命我一定会还。”
“不要!”乔羽飞斩钉截铁地拒绝,神情已恢复正常。和古代黑帮打交道的经历一次足以,她绝不想再有第二次。
“随便你。”少年难得一见地没有坚持,见她还坐在雪地里,便恢复了不耐烦的口气道,“怎么还不起来?”
“原以为连掉三次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不过看样子这种事是没法习惯的。”乔羽飞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我站不起来了,能拉我一把吗?”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闪耀的东西刺痛了少年的眼,让他愣了一下才依言怔怔地伸出手去,等到他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时才忽然间惊醒过来,当机立断地选择冷着脸来掩饰自己方才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