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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傻的人也知道枪噬鬼一定会在某一天杀回来,吃了如此之大的亏,他绝对会怀恨在心。
甚至如果决策者不傻的话,这个人可能还能猜得到所谓的某一天——那个噬鬼恢复完全并且做好杀回来准备的那天究竟是哪一天。
身为最后一个知道他存在的噬鬼,他会来的。
“械”不傻,相反,身为搭载了移动电脑的NAdo的0级元老,他的智慧程度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无人能比。
更别提只是这种简单无比的计算题了。
“械”坐在自己的工坊里,沐浴着天窗洒下来的阳光,身边林林总总地摆放着他自己的天才发明。比如,钢铁动能战靴可以让人在任何物体表面站稳脚跟并且将速度提升四到五倍,多功能法杖能够在任何恶劣环境找到合适的东西进行面对。
所有这些发明中,最伟大的要数“械”手中握着的这件武器。紫宝石是它的动力来源,随时变形是它标志性的功能,“械”的这把最标志性,最具有个人主义色彩的巨大枪械在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现在这把能够轻松毁灭一整条街道的武器被他在两手之间掂来抛去,似乎和工坊中的其他工具没什么两样。
突然,门外传来三下急促的叩门声,最后甚至直接变成了砸门。
很明显,算算时间不速之客也要来了。
“械”已经恭候多时。
他曾经拿枪噬鬼的残骸做过试验。他也曾截获过噬鬼之间自以为极度秘密的通讯。每一秒钟,它们都有可能破门而入,想要夺走他的武器和秘密知识。等到将利益完全榨干之后,他们可能还想摘下他的脑袋。但要注意,是“想”而已。
他拨了一下武器手柄上的开关,随着一阵能量涌动的噪音,“械”手中的战具变形成了一柄杀人机器。
他瞄准门口,打算终结掉最后一个余孽。
“械”站稳脚步,背后的能源开始发散。
门渐渐打开。他的手指在扳机上绷紧。
随后,他紧急地停住了自己的手,将武器收回去了大半。
就在刚才,他差点打爆了一个六岁小女孩的脑袋。
在阳光下,女孩有一头海藻似的浓密的头发,微微卷曲,眼睛像大海,皮肤很白,是象牙色的,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淡的。她在微笑,但她的眼睛是无与伦比的,在任何人眼里,除了“械”之外,她都是个小可爱。
她的名字叫做“白鸟”,是“械”的孙女,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审批和提前报备就能进入到他房间中的人
“白鸟”推开门,看着自己爷爷全副武装的样子迟疑地向前走。她慢慢靠近“械”,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地上下跳动。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关于回避眼神交流这种现象,“械”有两个理论:一、她可能是在自己名气和帅气程度都无与伦比的爷爷面前紧张过度;二、她可能是被枪噬鬼胁迫了,给他送来了炼金炸弹作为惊喜。
当然,通红的小脸和对自己的自信说明第一种理论的可能性更大,就算他这个【便宜孙女】在不懂事,也不会坑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更别提是她最喜欢的爷爷了。
“我的玩具兵坏了,请帮我把他给修好。”她说着呈上一个铁皮骑士,它的胳膊被一百八十度掰到了背后,看得出来这是非常严重的外伤——被人和其他玩具兵对碰给弄坏了。
罪魁祸首是谁械也明白,就是他这个孙女自己。
“械”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掉下小珍珠,依旧一动不动。
“请你离开,否则你可能会没命的,你爷爷我啊,很快就要和别人打起来了。”械的语气不由自主变得轻缓。
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还有,我不修娃娃。谁有空找谁去。”
一双大眼睛里眼泪开始打转。
“我不想去找其他人修,这是我妈——,”她强忍着哽咽的声音继续说。“妈妈去世之前给我做的,还—”
“械”皱起了眉头,凝视许久以后终于眨了一下眼。
“如果这么珍贵,你为什么要弄坏它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带它参加NAdo的聚餐宴会,结果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后我没拿稳掉地上了,我知道我应该把它放在家里的——”
“——是的,应该放家里。你真蠢。”
小女孩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马上咽回去了,气鼓鼓的。
“械”以前见过这种反应,但现在不是和自己宝贵的小孙女闲聊的时候。
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是慕名而来,脑子里想的是他传奇的战锤和高大的英雄形象。他们期望的是风度翩翩,期望的是温文尔雅。他们期望中的“械”不是个大混蛋。然而“械”每次都会令他们失望。
“你有什么毛病吗?”她问。
“我人格中的大部分层面都有病,他们是这么说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小女孩皱起眉。她把坏掉的娃娃推到他眼前。
“请把它修好。”
“你还会再弄坏的。”
“我不会!”
“听我说,白鸟。我很忙,而且——”
有什么东西从天窗上方掠过,在二人中间投下一道稍纵即逝的影子。换成一般人都会以为这是城市上空飞过的鹰隼。但“械”不是一般人。他安静下来,猛然一下把小女孩拉到工作台旁边,开始说着一些没有人能够理解的话。
“其实呢,”他说,“机械是很简单的。”
他举起一大张薄薄的铜板,用锤子把锋利的边缘敲平。“它们都是由各个部件组成的。它们用整齐、规律的方式组合再组合。”他反复敲打铜板,最后做出了一个平滑的半球面。
“人更复杂。有情绪,没规律,而且——基本上每个人都一样——没我聪明。”他一边说,一边在板球面的中心钻了一个洞。“大多时候,人就是麻烦。但有的时候,他们的愚蠢也会为我带来好处。”
“这是在说娃娃吗,还是——”
“有的时候,他们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极其不安——为了复仇不顾一切——于是他们就会犯下愚蠢的错误。”他拿起一根亮闪闪的铜棍,将它旋进了半球面的中心。
“有的时候,人们无法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对她的铁皮骑士点点头,然后举起一把刚刚完工的金属伞。“有的时候,他们也不会从正门走进我的工坊,而是会想着采取…”
他抬起头,“…更夸张的方式。”
他把铜伞交给小女孩。她使出吃奶的劲把铜伞举正。
“举着。别动。”
她开口想要说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砰!
头上的天窗突然崩碎,玻璃渣像雨点一般扑在临时制作的铜伞上。与此同时,五六个怪物跳了下来,他们每个人的脖子根都伸出许多管子连到后背,里面流动的药剂泛着绿光。
他们目光空洞、面无表情,嘴角还流露着些许血丝。
这些肯定是枪噬鬼的手下,没错:这些被枪噬鬼注射了迷幻药和安眠药的噬鬼,接受了改造以后对枪噬鬼惟命是从,没有拒绝的能力。“械”本以为会看到机械士兵,但枪噬鬼无法在严密监管下把这么多机械体送进NAdo。不过,这些恶心的噬鬼也同样危险。
他们瞄上了“械”和这个他们没有任何情报的小女孩。
还没等他们走到近前,“械”的科技炮就已经射出了一股高压电磁能量弹。一个科技闪电球从炮膛迸出,在敌人中间炸开。入侵的噬鬼们全都被甩到工坊四周光滑洁净的墙上,警报响了起来。
“惊喜到此为止,枪噬——”
还未等“械”的话说完,一架巨型的半机器半噬鬼跳下来踩在不省人事的噬鬼的中间。“械”觉得它简直是牛头怪和丑陋建筑的结合体。
“小心,”小女孩尖叫道。
“械”翻了个白眼。“我盯着他呢,别慌。情况完全在我——哇!”他话音未落,就被金属怪兽正面撞在胸口上。
怪兽把“械”顶飞好远,他摔在了一个手推车上,磕得后背关节咯咯作响。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站稳脚步准备迎接怪兽又一次冲击。
“你最多只能碰我一下。”他说。
“械”用最大力气抡起他的科技兵器,在半空中将它重新变回战锤形态。牛头怪兽低下头想要再次顶撞“械”——可惜有勇无谋,视而不见迎面而来的战锤。
锤头准确地命中了目标。伴着响亮的碎裂声,怪兽的头被整个儿地凿进了它的铁甲脖子里,随后瘫倒在地面。躯壳向外泄出一团蒸汽。
“械”收回战锤,随时准备再次出手。他盯着天窗。几分钟过去了。随后他似乎心满意足,这次突袭结束了。
他想要走回自己的工作台,可是却突然痛苦地俯下身,捂住胸口。小女孩急忙跑到他身边。
“被撞到的地方还疼吗?”
“你觉得呢。”
“那或许你不应该让他撞到你,”她说。“你真蠢。”
“械”翘起一撇眉毛看着这个孩子。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害怕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一缕微笑慢慢攀上他的脸。
“械”坐到了工作台前,抓起一支螺丝刀。
“玩具给我,我的小白鸟。”他说。
女孩的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你会修吗?”
“械”冲她得意地笑了。
“没什么是我不会修的,而我未来也会永远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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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所熟知的朝阳仍然沉睡于地平线之后。野蛮而粗糙的大地缓缓舒展开来,崇山叠嶂在低矮的丘陵间如同指节般蜿蜒着。
宫殿与着意仿造形制的宅邸,盘踞于蜷伏的山岭上。这颗星球的轮廓恰如天顶的众多星辰,其中的宁静与优雅却根本无法被土着们所知。他们分散居住于此,蒙昧愚痴,全然不知自己早已拜服于强大的力量,遑论自己所处的窘困境地。
我在命途所经之处收集的火热光芒照耀着我下方的世界。溢满争执、惊恐和欢愉的微小生命,在逼仄的角落里狗苟蝇营,自得其乐。他们仰头张望我划过天际时的那副模样啊,真是可悲又可爱。
我听到过他们对我的呼唤:先知、彗星、怪物、天神、恶魔……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却又无一确切。
身为本应该死去的原初噬鬼,我的存在本身甚至要比人类早上千万年。
在一处平展的沙漠中,传来了某种钢铁造物熟悉的刺痛感,源头正是跻身荒蛮中的最初文明。
我被人类所几乎完全打死,明明他们的身躯不及我万分之一。
瞧啊,一面巨大的日轮即将落成。可怜的奴工们看到我的尾迹时,纷纷忍不住以头抢地。他们残酷的主子则将我曳火流星般的身影视为不可动摇的吉兆。我的踪影将会被他们用简陋的图形恭敬地镌刻在平平无奇的岩石上,他们赞美着超然出凡的彗星,将我当作是天神对他们所做功绩的首肯。
我继续向前,划过干枯的草原上空。沙漠在我身后渐渐没入黑夜。褐色的山石上散布着点点绿意,看起来是一派田园牧歌的逍遥乐土。
然而,安详的表面下却布满着血迹和尸体。战斗中的一方已经输的落花流水,幸存者们举起粗陋的武器,大声叫嚷着想杀出一条血路。壮年男子的头颅被标枪穿起,钉在泥地上,旁边则是还在挣扎痛呼的战士。为数不多的人被骑着毛糙野兽的士兵团团围在中间。
困兽犹斗的人们看见了我,似乎瞬间被点燃了血性。他们拖着残破的躯体,抓起斧头和弓箭与敌人又展开了突围。而我没有兴趣在此盘桓,观赏他们的小打小闹,因为我早已目睹过成千上万次:幸存的人们会把这颗彗星的样子刻在山洞的岩壁上。
千年之后,他们的后裔将会把我的形象印在条幅和旗帜上,再次加入同样沉闷无谓的战斗。而在记录历史的人看来,他一定会质问,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会吸取教训。而这样的教训,也曾让我自己身陷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