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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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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典和蒙他们星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部落,一问才知道孩子们根本就没回来。少典大吃一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找?!”任妣脸色惨白,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中滚落。

    别乱,别乱!少典不停地提醒自己。他忽然跳起身来大喊道:“那个谁,快去把元巫师给我请过来!”

    附宝抱着孩子也跑出来了,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任妣。

    所有人都围在伏羲大神的雕像前。他们屏住呼吸,看着元巫师开始用龟甲进行占卜。

    “他们还活着!”元巫师的话让大家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很多人已经开始额手称庆。

    “请您再占上一卦吧,看看他们现在在哪个方位……”任妣央求着道。

    “从卦象上来说,他们在山之阴,水之阳处,你们去那个地方找吧!”元的手指向了太阳落下的方向。

    那个地方?那不就是少典他们刚回来的地方吗?那边横贯着一片大山,人们把它叫着外方山。

    任妣立刻奔出人群。片刻后,只见她从自己的木屋中拿出一杆长矛,一面盾牌,一路小跑着出发。路过少典的身边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唉,这女人!”少典急得直跺脚:“我说你别性急啊,大家得商量一下怎么去找!”

    “你还在发什么愣啊,还不赶快追上去?”附宝着急地催促着。

    少典迅速走到附宝的身边,亲了亲孩子,然后又望了望附宝。

    “我没事,身子已经好了!你去吧,一定要把孩子们给带回来!”

    男人们纷纷卸下肩头上扛着的肉块,跟着少典又跑进了丛林。

    一连几天拉网式的搜索,仍然没有发现孩子们的行踪,已经有人在怀疑元巫师是不是胡说八道。这个人真可恶,随随便便用手指一指,就要害这么多人瞎忙乎几天。瞎忙乎倒还不打紧,要是耽搁了孩子们的救援时间,那可就遭了,谁知道这两个懵懂的孩子会遭遇些什么?

    少典和蒙也在嘀咕,是不是元给算错了方向。他凭什么就能确定孩子们所在的方位是在这边?所有人中只有任妣仍在坚持。她不知疲倦地搜索、奔跑和呼喊,可怜的少典只好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背后,即便任妣仍然不愿意跟他说话。

    可是当她再一次爬上一座高峰,再一次对着群山呼喊,再一次只听到群山的回答时,她再也忍不住了。男人们或站在山顶,或站在山腰,默默地听着这个女人放声大哭。

    蒙用手肘碰了碰少典,少典哭丧着脸道:“没有用,她没哭完是不会停的……”

    “我说你总得做点什么才是!她这一哭谁知道会哭多久啊?大家都在等着她呢!”

    少典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轻轻拍着任妣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谁知任妣反而哭得更加伤心。

    “你瞧,根本就没用是不?”少典悄悄地溜了回来。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少典开始眺望那边最远的山峰,蒙会意地点了点头。

    “看那边!”突然间有人大喊了起来。

    顺着那人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谷里袅袅升起一抹烟雾,只是距离太远看着有些模糊,不注意的话还会把它当成是树林中腾起的水雾。

    “是青色的,不是水雾!”更多的人开始叫喊,就连任妣也抹干眼泪站起来极目远望。

    “那边有你的部落吗?”蒙的声音很是兴奋。

    “那边只有猴子!”少典开始飞速地朝山下跑去。

    每个人都在心里祈祷,希望那烟雾真的是孩子们生起来的……

    一路上,任妣都在不停地叫喊着:“炎,炎,我来了……”一直叫得喉咙沙哑。少典很担心,她会不会像杜鹃那样叫久了喉咙啼血,曾无数次善意地提醒她,无奈她根本就不听,还经常会遭到她的怒目。

    果然,才跑到山脚下,任妣的叫喊声也就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了。好在所有的男人们都将双手拢在嘴边,代替她朝山上呼喊:“炎……力牧……”

    每叫上一轮,所有的人都会静下来一会,用心聆听着呼啸而过的山风。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任妣突然又叫出声来。她踉踉跄跄,手足并用地朝山上爬去。

    所有的男人都在用目光表达他们的怀疑。

    “你听见了吗?”

    “没有!”

    “奇怪,她怎么就听见了呢?”

    要知道,这些男人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们的眼睛比老鹰还要锐利,耳朵比狼还要听得更远!不过当他们看见少典依旧紧跟在任妣的背后时,心里哪怕有再多的狐疑,却也只能跟上去。

    不过当他们再爬上一段距离后,他们终于也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回答!不错,那的确是孩子们的声音!所有的人立刻忘记了连日里长途跋涉的劳累,欢呼着朝山上奔去。

    树木从他们的身边飞逝而过,他们也看到两个孩子从山坡上飞奔下来,欢快得像两只蹦跳的小鹿。

    “爹,娘!”

    “叔叔!”

    少典的双臂张开得稍缓,却被任妣抢先一步抱过了炎。他立刻用双臂环抱住娘俩,任由他们在自己的怀里喜极而泣。

    “唉,你说你这孩子!”蒙也一把抱过力牧,用满脸的硬胡茬刮蹭着孩子的小脸。

    当他们再度分开的时候,少典和蒙的胸前都湿了一大片。

    篝火燃起来了!肉块在火苗上吱吱地烤着,战士们拿着盾牌和武器在火堆旁围起一个圈,开始跳起胜利的舞蹈。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等着跟你爹一起回来呢?”任妣心疼地抚摸着孩子满身的伤痕,责备着道。

    “我想您了……”

    任妣不说话,只是再一次紧紧抱住了他。什么都不用说,有这一条理由就已经足够。

    少典刚从篝火上拿下两串烤肉,立刻就被炎一把夺走了。

    “哎,你慢点!哎呀,你是怎么当爹的,这肉还有没烤熟呢!”任妣试图夺过肉块,可是炎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没事,我们的祖先就是吃生肉长大的!”少典满不在乎地说道,于是再一次遭到任妣的白眼。

    “炎,跟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望着狼吞虎咽的孩子,少典终于开始发问。

    “不,您先说,我还没吃饱呢!”炎满嘴都塞满了食物,声音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少典的故事有些长,听得孩子们心驰神往;而孩子们的故事却听得大人们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第一次狩猎,你们就犯了很多错误!”少典开始拨弄起手指头:“第一,我跟你们说不知道回去就呆在那里等我回来,你们却敢违抗我的命令!”

    任妣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我是你爹,还是部落的首领!”看见任妣仍旧在护犊子,少典有些生气:“这要是在战场上,我可是要揍人的!”

    任妣不吱声了。

    “第二,我告诉你们的那些东西,你们一点也没学进去!”少典非常不满地道:“要是学进去了,你们还会找不着方向?要是观察并记住了周围的环境,你们还会迷路?”

    “孩子们也并非什么都没学会嘛,他们不是学会了在山林里找东西吃吗?”任妣忍不住道。

    “哼哼!好在这是春天,没肉吃也能吃草。要是冬天了大雪封山你们该怎么办?”少典严肃地道。

    孩子们羞愧地低下头。是啊,到了那个时候,别说野菜野果,就连虫蛹和苔癣都找不着。

    “大山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玩,它很凶险!只要走错一步,也许就会……”少典叹口气道:“这样的事发生得已经够多了!好吧,我说完了,下面听蒙叔叔怎么教导你们!”

    “除了错误,你们有些地方还是做得很聪明的。”望着垂头丧气的孩子们,蒙鼓励道:“遭遇到豹子的时候,你们就处理得很好!几乎所有的动物都害怕人,如果你们表现得不够冷静,让它们感觉到了威胁,它们就会攻击你!还有,在野外,除了野兽,饥饿和寒冷也是很致命的敌人。你们处理得也很好,学会了用火,学会了寻找食物和搭建窝棚,这也很不错……不过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用烟雾来寻找救援,这已经让我对你们刮目相看了!”

    “这是力牧想出来的办法!”得到表扬的炎得意地道:“他说你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还说在山脚下升起烟雾你们不一定能够看见,所以我们才会爬上这么高!”

    不知道少典一下子想到什么,突然间猛拍大腿。

    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微笑。

    任妣一开始很奇怪两人的表情,不过冰雪聪明的她立刻也想到了。她再一次抱紧孩子,眼中满是怜爱。

    只有孩子们诧异地相互対望着,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一惊一乍。

    “你蒙叔叔说得很好!”少典最后点头道:“活着从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们要吸取教训。保持谦卑和敬畏之心,你们才有可能获得祖先的眷顾!好好学吧,你们前面的路还很长呢……”

    听着父辈们的箴言,孩子们开始陷入沉思。

    少典和蒙将整个宿营地检查一遍回来后,孩子们已经睡着了。只有任妣侧身抱着孩子仍在看跳动的火苗。

    少典挨着她的曲线和衣躺下,却遭遇到任妣的激烈挣扎。不过少典的手搂得紧紧的,她根本无处可逃。

    “看看你,都让孩子遭了些什么罪!”任妣又开始啜泣。

    “这不没事吗?只有经过教训的孩子才会长大。”

    “还好没事,要真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任妣用臀部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少典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干嘛?”任妣立刻警觉了。

    “你这样让我受不了……”

    “一边呆着去!”任妣紧紧搂着孩子,还紧紧蜷缩着身体,不给少典任何可趁之机。

    象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间被淋上冷水,少典感到很是没趣。他讪讪地坐了起来,望着篝火发呆。

    山风呼啸,即便是坐在篝火旁,但还是会觉得冷。于是他脱下身上的皮袄,覆盖在娘俩的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也走过来了,他的身上也失去了皮袄。

    少典忍不住笑了:“看来当叔叔不容易……”

    蒙也笑了:“当父亲和丈夫更加不容易……”

    “我们只有光着膀子坐一晚上了……”

    “谁说不是呢?”蒙朝篝火里添加了几块干柴。

    “你别说,孩子们还真够聪明的!”少典忍不住道:“我已经想到了与临近部落联系的办法!”

    “我也是!”蒙点头道:“如果遭遇到了敌情,我们可以迅速在高处燃起篝火,通知这些部落准备御敌!”

    “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傻不拉几地派跑得最快的战士赶紧去通知他们……”

    “孩子们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笨……他们也有很多让我们没有想到的办法!”

    “看来我们有时候也得征询他们的意见,而不是只把他们当成傻瓜!”

    “但他们犯傻的时候更多!”

    少典笑了,蒙也笑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就很傻!”少典笑得全身都在哆嗦:“不,好像比他们更傻!”

    “什么?!”蒙立刻瞪眼站了起来:“信不信我揍你?”

    “来就来,你以为我怕你啊?!”

    于是两个强壮的男人在篝火边进行了一场角力。只可惜这场难得的表演没有任何观众观看,就连最渴望他们俩打一架的炎和力牧都因为酣睡而失去了观战机会。

    比赛的结果是两人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嗯,现在不冷了!”少典喘着气道。

    “快起来,我还没打过瘾呢!”蒙喘息片刻,然后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