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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朝议结束后杜悰在四散的人群中凑过来说了这一个字。
——
逃~。
陈权浑浑噩噩的回了府,他满脑子都是那个“逃”字。
这又是一个现实同预期产生了极大出入的变故,原本的洋洋得意瞬时成了个笑话。
他知道杜悰说的是对的,现今只能想办法逃了。
神武军属北衙禁军,归宦官统领,先不提陈权并不打算自残入宫,便是真的不幸修炼了葵花宝典,天子也不会信任他。
天子要夺兵权,神武军只是个突如其来递过来的鱼钩,不管最终钓上来的会是什么,鱼饵都是难活的。
所以,当天子应允了马元贽的谏言后,陈权知道,即便天子或许本不打算要自己的命,现今这刀也是不得不落下了,哪怕只是为了空出个位置来。
可是又如何逃呢?就凭一同入京的这些个护卫恐怕坊门都是出不去的。原是打算借着移镇的名头堂而皇之的出京,现今这路也是绝了。
这一刻陈权恨不能时光倒流,如是那样,他绝对不会考虑入京。
绝对不会。
——
白敏中在回府的马车里哼起了小曲,小调哼的极随意,夹杂着夜晚凛冽的西风,更是有些荒腔走板。驾车的马夫抿着嘴无声的笑着。
本还以为事情会失控,感谢马元贽,是他将这一切拉回了正轨。甚至比早先预想的还要合意。
神武军虽是不比当年,但是这刀也一样是能杀人的。
最好笑的是相必马元贽不会知道这刀会砍在自己的颈上吧?
当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哈哈,好年景啊,你瞧,那树上可是生了芽了”?白敏中借着灯火愉悦的瞟看着车外,忽是笑着问到。
“呵呵,阿郎说的是,必是生了芽的,定是好年景呢”。车夫一边抽打着马鞭,一边忙是笃定的附和着。白敏中心情爽快,他这个车夫也自然不敢扫兴,哪怕是他并未见到什么新芽。
“哎。等今时事了,我也该回乡看看了,九年了①,乡音无寄啊”。白敏中有些惆怅起来,这些年的声名狼藉让他从来不敢回乡探望,生怕被人背后咬舌,人都是知耻的。
但是现今~,只要事情成了,他将成为再造大唐的功勋,过往的委屈也尽可抛却。亦是终能光明正大的回乡了。念及于此,白敏中轻声唱了起来。
“寄年关,又潸落,春红怎驻?剥褴曲柳,藏就新压欲吐。骤西风,蜷遮青嫩两三户。休住。记当初,瘦发总传章台处。豪侠以为,安醉天涯自与。而今兮,只寻轺马望乡路。却道。残华已是,懒闲终时,困渊方久,难续笙歌年少。计九载别离,太州②空老。华山北去,玉簪插万树,早织肥缟。五鼓忽闻,促下银弓,催上清晓。占个归期,莫许三春到”③。
“阿郎的吴歌④唱的妙,等那时,且许老奴驾车同往呢”。
“哈哈,好极,好极,一并回去”。
——
阴霾浮在每个人的脸上,陈权仰头靠在床榻上长吁短叹。
一支微弱的烛火摇弋着,跪坐一旁的刘邺茫然捕捉着自己那暗淡的影子。早就没了早时的淡然。他怎也想不到会出这等变故,事实上没人能预料到马元贽会将兵权分润出来。
兵权,这是内官生存的根基,从德宗时宦官领禁军已将八十载,从未有一日松开过。
这是一个诡异至极的变故,哪怕再蠢的人都不会认为马元贽是出自好心,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大王,惟今,只有先取兵势了,至少~,如是有变或可借重一二”。刘邺艰难的说到,他现在也是脑中一团乱麻,哪里还有什么秒计。
“哎,是呢,可你说神武军如何能听我调遣?内官经略数十载了,他们连天子都是不尊的,还有,吐突士晔那等身份都理不顺神策军,我于禁军中并无根基,又如何能支使的动?还有天子~,啧啧,天赐之机啊,如是他不做点什么,呵呵,他也当不了天子吧”?
“我实在想不通马元贽想做什么,不过~,可以肯定其人所谋甚大,大到足以让他舍得神武军,哪怕只是个幌子。你说~,会不会是要变天了”?陈权想到变天不由打了个冷颤,忙是裹了裹披在身上的锦被。
“你不是说禁军中有个马将军吗?你为何不去寻他”?一直坐在床脚沉默不语的李琡忽是说到。
“马将军?马举~,对,对,还有他,正是他”。
“德昭啊,我非相御者,德昭却贤比御者妻⑤,哈哈,我便去御那马儿,且试其烈”。
——
马元贽懒洋洋的拾起一本佛经,心情虽是大好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朝议时他一直盯着满朝文武,白敏中和陈权脸色的变化他看的再清楚不过了,呵呵,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现今只要再把郓王拖进来,这局便成了,至于神武军,只是借出去几日罢了,终究还会回来的。
唯一让他有些顾虑的则是杨钦义会不会坏事呢?
今日商议遣派武宁监军,杨钦义可是主动请缨将自己的长子杨玄略推了出去的。
武宁监军怎也算不上个好差事,一旦出了岔子不说天子处无法交待,便是性命也是难保。杨钦义素来看中长子,如何会令其犯险?
“去,请仇二郎来”。马元贽思虑了一会便唤人去寻仇宗亢。或许这满腹仇恨的仇家二郎有些主意。
——
“你说,马元贽要做什么”?清晖阁内李忱揪着长须眉头紧锁,和前时一样,又只马公度坐于对面。
“圣人,奴婢以为,马元贽或欲作乱”。马公度照旧不紧不慢的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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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神武军副之,不管马元贽有何阴谋,神武军,朕必得之”。李忱迷茫的自言自语着,忽然猛地揪下了几根胡须,似下定了决心,狠狠的敲打着桌案厉声到。
“是,奴婢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