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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露西女王的影像扭曲起来,变得模糊不清。
“女王,这是怎么回事!”
旋即,女王的影像稳定下来,她的声音急切起来:“来不及了,我要快点儿说完了,你们听我说。”
原来,当年的地脉断裂带中冒出的黑气不是普通的黑气,而是一股股可以影响人情绪的戾气。有些人心怀善念、为人宽和,受戾气的影响就微乎其微。那些为人偏私、心怀怨怼的人就很容易被这种戾气影响,从而行事越来越暴戾、乖张。总而言之,天长日久,所有的蓝鲸星人都受到了戾气的污染,变得不好相处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此时蓝鲸人的生育能力也越来越低,不管是红血儿还是蓝血儿,能成活的非常少。
“族灭之后,失去最后庇护的三个蓝血儿是如何在夏人的天下生存下来的,我不知道。我只能在这里无望地等候着。没想到,我还真等到了他们的消息,文姓的孩子回来看我了。可惜……他一回来,也带来了我的嫡脉即将亡故的消息。”
原来蔷薇夫人张夷光竟然是蓝鲸人的后裔,那很显然,她入南楚王庭的目的是为了报灭族之仇了。可惜,她最后虽然成功了,自己还是弄得香消玉殒。那个提出施展美人计,瓦解南楚的文重,居然也是蓝鲸人。原来,南楚的灭亡是一场有预谋的复仇行动!
“三个孩子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生活了下来,后来长大了,延续了先前的与夏人通婚的办法繁衍后人,但他们有个协议,只留蓝血儿在那里生活,红血儿必须送去复仇!张夷光、张瑶光是对双胞胎姐妹,夷光是红血儿,就被送去普通人中生活,为将来复仇做准备;文重也是红血儿,也被早早送出了那个地方。”
因为相同的境遇,文重和夷光走得很近,天长日久地两人就生出了爱慕之心,但这绝对是不被允许的,为了蓝鲸人的未来,同族已经禁止结合,因为那样生下的孩子必然重新归为蓝血,所有的努力就是白费功夫。
“按照原先的部署,文重献计姬衡。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利用御寇,顺相保也。”
李瑰月心头沉甸甸的,蓝鲸人在这块土地上,为了生存,居然付出了这么多!从前,只道蔷薇夫人是北越的细作,用美色引诱烈王,让一代人王就此志丧气颓,最后灭国。却原来,她是为了当年在桃园谷中死去的族人复仇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舍弃了自己感情,以身侍仇,如此看来,她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奇女子了。
实在忍不住了,李瑰月问:“那最后到底是谁杀害了蔷薇夫人,她是怎么殒命的?”
“唉!”女王一声长叹:“吴沛的正妻叫沈令仪你们知道吗?就是她捅了夷光一刀。”
李瑰月惘然地摇头,她哪里会知道百多年前南楚后妃的名字!
鬼童的目光闪烁,又拿手蹭了蹭鼻子:“呃——我们楼主好像就叫沈令仪。”
“切,那只能是巧合了,你不会想说,你们楼主就是吴沛的妻子吧!”
鬼童被她怼地张口结舌,女王却皱起了眉头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其实——人想活个百八十年的,的确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儿。”旋即,女王摇头道:“算了,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年丽英救下三个孩子后,还关闭了青龙殿,只有持有光明之匙的蓝鲸人后裔才能到达这里。文重能来到这里不奇怪,肯定是当年丽英将钥匙给了三个孩子。你们——又是怎么得到光明之匙的?”
李瑰月立刻回答了女王:“陛下,我去年的时候,同——一位友人无意间进到了吴广的陵寝中,在那里,我捡到了您说的光明之匙!”
“哦——”
女王皱着眉,思索着,旋即道:“虽然很奇怪,但也没有时间细细追究了。当年文重提出的办法救不了夷光,我还是给了他红蓝两仪,告诉他只要夷光没有最后咽气,红蓝两仪或许能救她性命。”
“话说……红蓝两仪,到底是个什么物件?”瑰月讷讷发问,女王讲的件件事情都是新奇而又惊心动魄的,她都不敢随意打断了。
“红蓝两仪——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件法器吧,它可以探查人体的病灶,并给以治疗!而且,它还可以洞悉人的想法。”
“这么神奇?”鬼童也忍不住好奇。
女王笑了笑,解释道:“方才,替你们疗伤的红蓝光束就是红蓝两仪,这个法器我们有很多,只是给文重的是最好的,我希望能救活夷光!”
“所以您的魂识越来越虚弱,对不对?”鬼童笃定地问。
“是的,孩子!最好的红蓝两宜一直为我的魂识输送能量,号天玉玺就好比我的肉体,用来存放我的魂识。若是肉身保存完好,红蓝两仪治好肉体的伤病,魂识也温养得足够强大,就可以让魂识重回肉体,这不就是死而复生吗?”女王笑得风轻云淡,她道:“只可惜我的肉体早就在王猛叛乱时毁掉了……其实我早就不应该存在了,只是不放心子民才苟延至今,也是时候……”
女王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李瑰月和鬼童的面上都露出了伤感的神色。
“一腔执念而已,我们蓝鲸人本来就是要灭绝的,我凭着执念,苦苦维持,也——难以为继了!但有一事未明,我还是想弄清楚的,这片土地毕竟接纳、养育了我们多年,我还是不想它因为我们而遭难!”
这话就很严重了!李瑰月、鬼童再次交换眼神,看来,女王还有很多秘密呢!
“数十年前,那个白衣青年又来了!不过……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但我却清清楚楚记得他,毕竟……因为他一句话,我的婉婉献出了生命!”
白衣青年比千年前看起来疲倦多了,也沧桑多了,尤其是他眼中的迷惘让人心惊。
“可笑的是,他连他叫斯坎达也不记得了。他说地狱的戾气正从我脚下的裂缝中溢出,幸亏我只是魂体,否则早就理智全无,成了阿贺的粮食!”
李瑰月杏眼圆睁,再也想不到在这深谷地底会听到阿贺这个名字。那是身毒遗民的梦魇,是外祖父家死守的秘密,居然还牵连进了蓝鲸人!
“斯坎达说不但这里,还有一个地方也有地裂,地狱戾气不断溢出,感染人的情绪,让人不断行恶,这样又会衍生出更多的戾气,这些东西都是阿贺非常喜欢的养料!”
“对了,你们应该知道阿贺是个什么东西吧?”女王突然回过头来问。
李瑰月回避了她的眼睛,并没有作答,兹事体大,她不能随便吐露石壁人的秘密。
鬼童也没有说话,直视着女王的眼睛,旋即,女王了解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斯坎达说,他即将沉睡,已经无力管这件事情,将来他醒来,就未必记得这事儿了。他告诉我,另一处地方就在河间郡,他在那里发现了同样被戾气污染的人,他希望我能想办法阻止那里的人作恶。”
女王苦笑:“说来这位真是非常有意思,他怎么就断定我有办法呢?他连自己的过往都不甚明了……”
顿了顿,女王无奈道:“但我能感受到,他是善意的,而且他当时的确十分困倦的样子。我就答应了他。”
可是,女王不过是一缕魂识,无法移动,更失去了力量,她答应了斯坎达,却一直做不了什么。
“就这样,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强撑着等,等有缘人能来这里,替我去完成我的承诺。好在,我终于等到了你们!”
鬼童挑眉:“所以,您希望我们能去河阴,去制止那些被污染的人行恶?”
女王望向鬼童,认真地点头:“我当初之所以答应斯坎达,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文重曾告诉我,他们后来的隐居地就是——河间郡。”
“如果是我的族人被戾气污染,那更加可怕,当年,王猛对我族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如果这种戾气在河间郡继续污染我的族人,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不堪设想了!瑰月在心里嘀咕,若是戾气大得使阿贺脱困而出,那可热闹了,只怕是天倾地覆,一切完结了!
“我们就是想帮您的忙,又哪里是您族人的对手?哪里是地狱戾气的对手”鬼童不紧不慢地说。
女王突然振奋起来,她激动地说:“我可以赠给你们号天玉玺,有了这个东西,蓝鲸后人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言罢,女王影像不见,一方温润的印玺悬浮在瑰月和鬼童面前。
“孩子们,只要你们带着这方印玺,所有蓝鲸后人就不是你们的对手……只要他们不作恶,请求你们饶他们性命,我愿意献出玉玺,作为你们的酬谢。”
传国玉玺就在眼前,这是传说得到它的人便是人王正统的吉祥物,如果,让外面的人看到它,只怕会争破了头也要得到这个东西,然而李瑰月和鬼童面面相觑,都没有上前拿玉玺的意思。
鬼童为什么却步,李瑰月不清楚,但她心想:我本来就麻烦缠身,若是再拿这个宝贝,今后只怕是再难有宁日了。
瑰月去看鬼童,只见他眼里难得没有了澄澈,而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挣扎。
女王也不催促,只笃定地看向二人,准确地说,她看鬼童多一些,那眼光非常的复杂,有欣慰,有欣赏,有愧疚,还有一些——心疼?
“你们可以拒绝,毕竟你们没有义务这样去做。但如果你们接受这个任务,这个东西,今后就是你们的了,你们必将成为人王。这是号天玉玺从未出错的祝福——受命于天,既寿且昌!”
“呵呵!”鬼童的声音居然有些冷,语气也透出了嘲弄:“是吗,这过去的千年里,它带给您的是寿还是昌。”
“这……”
女王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女王移动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二人鞠躬行礼:“是我浅薄了,我向二位道歉。二位若是愿意赴河间弄清楚情况,解除危机,必然不是为了王权富贵,而是为了天下万民,当然也包括我蓝鲸后裔。二位是义士,当受我一礼的。”
李瑰月和鬼童不约而同地朝旁边避让,女王把话说到这样地步,他们哪里还忍心拒绝呢!
“只怕我们拿着这印玺一离开青龙殿,您就会魂识消散了吧?”鬼童很肯定地说。
女王温柔地笑道:“你猜的不错,其实,你们不带走玉玺,我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是我既定的结局,你们不用觉得难过。千年的岁月,对我其实是种煎熬,你们,就当帮我解脱了吧!”
李瑰月的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女王慈祥地看她,又看她的肚子,遗憾地说:“有些缘分或许不能长久,但我们得学会接受,因为或许新的缘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无论缘浅缘深,请珍重自己。那样,你必然会遇到只属于你的缘——份!”
女王的话令瑰月诧异又不安,想问问清楚,女王已经望向了鬼童:“我很高兴在我最后的时刻,能见到你们,我的孩子们!你需放下心结,勇敢地去追求你向往的东西,前事如何,与你何干?!”
最后,女王走回殿宇正中央,那里有两把白玉雕琢的椅子,女王虚虚地拥着两把椅子,满脸笑容。
“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婉婉,找我的丈夫,过了这么久……希望,我还能找到他们!”
女王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地,她的影像变成万千光点,徐徐扩散,渐渐消失。
李瑰月怅惘地望着这一切,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女王一生,至尊至贵,最后也不过这样收场,那十丈软红中的庸碌众生,到底还执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