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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跟你说话呀!不然我跟着你干嘛!”晤言看着她说。
他说话的语速又快又直,那双漂亮的黑漆似的眼睛就这么眨也不眨地愣瞧着人,而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很容易就让对方有种错觉,以为有问题的人是自己,真有些叫人不知该如何招架才对。
此时吕宛秋就有这种错觉,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纯净的面孔,他就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孩子一样,事实上他的年龄还真的是不算大,十八九岁左右,也确实是正年少,正是可以轻狂不羁的年纪。
而她自己的心理年龄自然是比他大多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早熟,他又是听令贺连沂,更何况问题的根本不是出在他身上,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不够强大,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眼前的这个残酷的世界罢了。
这么一想,吕宛秋心里对他的抗拒之意不由消退了一些。
日光晒照在他们身上,正是春夏交替的时候,暖洋洋的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似吹弹可破。
街上人来人往的,经过那天的事情,想来他们两个人在这个甘云也应当算是“名人”了,总不好与他们就这么站在这里。
吕宛秋看着他手中的精致花篮,其实她刚才是很喜欢这个花篮的,也想买回去给唐苑开开怀,她知道,唐苑一定会比她更喜欢这个,她的性子一向活泼,消沉了几日,若能将这个带回去换她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笑容也好。
“既然喜欢就拿着呀,我一个男人买个花篮子回去干什么,”晤言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便将花篮子往前递了递,“你不要,那我就扔了啊!”
他的语速仍是那样的快,好似做什么都是讲究快快速速的,脸上的神情也是干干脆脆的,竟叫人不接也不是。
微微带了丝笑意,她在这里除了韩家与唐家的人之外,还没有怎么跟别人这么接近地接触过,至于收别人的东西,自然也是没有的。
吕宛秋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花篮子,然后说道:“谢谢。”
晤言觉得有趣,笑说:“你说话是向来这么简短的吗?除了谢谢之外,就不能说点别的?”
“说什么?”吕宛秋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的名字?”
这眼睛真的是清澈如水,晤言有些意外,这眼神也是干净得一点杂质也没有,虽然他曾见过不少女子的眼睛也很漂亮,有的冷如霜,有的热如火,还有的清高如菊,有的奔放过头,但像她这样的,又不像是清高,又不热情,说性格温柔吧,可她还带点距离,又不是过份的距离……
怎么形容才好,就像……塞外草原上的那种一眼看去、风浪里舒适地飘摇着的野菊花,给人遥远却又接近,花姿既不艳丽却又让人无法忽略它的美丽……
这个形容还不错,晤言道:“当然,谁能想到当年我们和主子跟你问完路后,还能再在这里重逢?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人对你印象不错呀,你也理应如此。”
吕宛秋便微微笑了笑,这个人真的是很容易让人顺着他的思路走,便道:“我叫吕宛秋,你们呢?”她看了一眼一直很耐心地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的晤语。
这两个人,性格似是一动一静,但竟没有一点违和的地方。
“晤言,他叫晤语,你是怎么来到韩家的?”
吕宛秋便慢慢与他们在街上行走着,语句缓缓地说:“家里穷,刚好韩家招人,所以就跟着人进来试试。”
这话说得简单,但甘云跟她的家乡又不是走路一天两天能到的,韩家招人怎么可能到她们那边去招?晤言想得飞快,却也没打算穷根究底。
“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们呢,那林琅,若不是你们和贺大人,恐怕不能用王法令他伏法。”
“这算什么,你若是日后跟我们接触多了,就会知道,我们的主子那是和别的官不一样的。”
吕宛秋便笑笑不说话,他们这样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跟他们多多接触?待到走到街的分道,唐家是走另一个方向,而州衙却是在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自然是不同行。
三人便停了下来,站在一家布庄店前说话。
“我回去了,日后有缘再见。”
吕宛秋顿了顿,想到明天她就要跟随唐苑离开甘云,什么时候回来那是真的不知道,而时局动荡,他们会不会再见,谁又能知道呢?
晤言和晤语看着她纤瘦缓行的背影,两人站着,神情都有些若有所思。
“你怎么看?她的举止气度一点也不像农家女子出身,波澜不惊的,又识字,又懂礼,好像什么都懂,可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之处。”晤言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感觉怎么会这么怪。
或许是他多想了,也许人家识字只是因为她家里也正好有人识字,贫民识字的虽少,可又不是没有。
晤语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转眼看他,说道:“你不觉得她的自我意识很强吗?她跟我们说话,一直是在用‘我’,可你什么见过一个婢女会跟我们用‘我’来说话?”
一言惊醒梦中人,晤言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恍然大悟,方才明白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怪了。
对呀,他就是因为她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太过与众不同,过份平静,才会对她感到好奇的。
身为婢女,命运本就掌握在他人手中,在洛阳时他见得多将婢女转送他人或发卖的情形,婢女的身份就如他们身边可以随手赠送给人的物品一样。
她们的身份本就卑微,而她们的主家身份高贵权重,她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胆子,即使有反抗的后果也不是她们所能承担的,因此无一不例外都是谨慎小心地说话,唯恐说错了什么给自己惹来麻烦。
可这个吕宛秋,虽然身份是韩家的婢女,可她浑身透出的给人的感觉,根本没有一个婢女给人的卑微感,如此想来,她根本没有融入那个环境里,她还是在做着她自己,可做着她自己,又有些跟他人的区别感。
“这个吕姑娘,要不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有与世人不合同的思想,在这世上,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要不,就是她心里藏着事,不是一个简单的贫家女子出身。”晤语沉吟着说道:“有缘接触下来才会知道,她是属于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