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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蜀中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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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寻弈看着紧闭的黑漆铁门,以及门额上高挂的“唐家堡”三个墨蓝底板烫金大字,面色自若,微微含笑,侧脸对身后的两个女子点点头,迈步上前,叩响了渝州唐家堡的黑铁大门。

    碰碰碰,碰碰碰……

    沉闷而诡异。

    良久,铁门打开小半,露出一张表情漠然的中年男子的脸,他面无波澜地看着胡寻弈,不问不言。胡寻弈摘下斗笠背在身后,躬身一揖:“这位大叔,在下胡寻弈,此来是想拜访唐老鸦长老,昨日已派人递呈了拜帖,不知……”

    那中年男子不等他说完,便冷冷地截口道:“进来吧……”

    胡寻弈三人均料不到这高墙大院的唐家堡竟然那么容易进得,不由面面相觑。那男子不理他们,也未将铁门多打开一些,转身就走。胡寻弈、徐芳瑶、清池只好一个跟一个从铁门半开的缝隙里穿越而入。

    进门之后,依然是粉白高墙,可容三人并行的青石走道湿润。中年男子垂头抱手自顾自、慢悠悠地在前引路,胡寻弈三人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胡寻弈看着中年男子微微佝偻的背影,觉得此人必定不像表面那么木讷冷漠,必定不可貌相,于是恭声道:“未曾请教大叔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脚下不停,身不回头不转,闷闷地答道:“穆十三。”

    “你不姓唐啊!”徐芳瑶惊奇地脱口问道。

    穆十三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徐芳瑶。三人心中一凛,以为徐芳瑶口没遮拦触了这怪人的什么禁忌,生怕他突然发难,俱都全神戒备。穆十三定定站着说道:“唐门弟子三千,外姓人便占了两千,谁说唐门人便一定姓唐?”

    穆十三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徐芳瑶却听得出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讥嘲,明显是在笑自己没有见识,一时羞红了脸,嘴上尤不肯服输让步,嘟囔道:“哼,我又没说唐门弟子一定姓唐,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

    穆十三“嗯”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领路。

    徐芳瑶皱着小鼻子冲胡寻弈、清池吐了吐舌头,三人无声地相视而笑。

    片刻转出高墙窄巷,走进一个雕纹镂饰奇异的月洞门,便得见一片青瓦白墙的屋舍,整齐干净但不奢华,每家每户屋舍之后都隐约可见两三块菜地,白菜、青菜,韭菜、豆角。几个身穿朴素布衣的男女,挑水、打扫、收菜、喂养家禽,看到穆十三带着三个生人经过,有的微笑,有的点头示意,神色中并无丝毫防备,依旧自然地低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如果不是方才进大铁门之前认真看了门额上的“唐家堡”三个大字,胡寻弈三人几乎要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这明明是个安静和谐的小村庄,哪里会是诡秘莫测的唐家堡呢?

    穆十三冷淡简洁地介绍说,这一片区是唐门外姓弟子饮食起居活动的场所,一般情况下内外姓弟子之间是相互不来往的。

    胡寻弈三人恍然大悟,敢情还在外围兜转,没有进到真正的唐门内部。跟着穆十三继续走,过了四座桥,转了三处回廊,进了两重大院。一路高阁广宅,越往里走阁楼越是高大讲究,只是大多门户紧闭,院子中也很少见到人影。不知走了多久,似乎还没到唐老鸦的居所。徐芳瑶有些忍不住了,皱眉便想质问穆十三带的什么路。胡寻弈看出她表情不对,拉了一下她的小臂。徐芳瑶转头瞧他,话到嘴边又回去了,秀眉的黛眉轻轻舒展,嫣然微笑,为他能与自己不言不语而灵犀有心感到由衷的惊喜和兴奋。

    又过一道扇形门,前面一片整齐的翠竹屏风似地挡住视线和行进的方向,需从侧面的小道穿行。清风掠过,竹影摇曳,叶片沙沙作响。忽听得一个苍老沙哑略带些猥琐意味的声音惊诧地叫喊道:“什么,不见了?那种残废怎么可能跑得掉?给我仔细点儿找找!”

    绕过翠竹屏,便到了一处小院,一座三层阁楼,雕梁画栋。阁楼前面的旷地上阳光铺洒,一把竹编躺椅,一张小几,小几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此时,茶壶倒扣,点心零碎,茶汤从小几上淌落,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躺椅旁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正对着一名唐门弟子气急败坏地跳脚大骂。

    穆十三停下脚步,转身对胡寻弈三人说了两个字:“到了。”

    说完,低着头就出去了。胡寻弈三人面面相觑,原地站着,都感觉有些尴尬。小院中那老头和那名唐门弟子发现有人,看了过来。那老头便是唐老鸦,那名唐门弟子有些面熟,清池记得他是日前比赛上晨露为唐雨棠毒掌所伤之后代送解药的唐小明。

    唐老鸦横了唐小明一眼,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穆十三这个木头脑袋龟儿子,带人进来也不先通报一声。”

    行至三人面前,立刻换了嘴脸,眉开眼笑地招呼。各人见过礼,唐老鸦回头喝斥唐小明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办你的事!”

    “是,是。”唐小明一面诺诺连声,一面冲清池徐芳瑶点头致意,然后小跑着出去了。

    “走,走,屋里坐。”唐老鸦笑着对三人道。徐芳瑶皱眉,还是觉得这老头相当猥琐。

    唐老鸦居处古朴奢华,雕金抹粉,刻饰玄奇,家具陈设俱是古玩名品,前朝的青花、宋朝的字画、唐代的牡丹纹木刻……胡寻弈交游广泛见识卓绝,略一打眼,便知这屋中陈列虽然做工精妙,但大多是假货仿品,真迹绝少,心中暗暗点头,他来此之前便已将唐老鸦的各方面资料打听清楚了:唐老鸦,原名唐绝。性情乖张,心狠手辣,研毒制毒用毒之术精微奥妙已臻化境,乃蜀中唐门六大房毒药房之主,与湘西严家家主严溪山、云南文山五毒教教主蓝心月并称“天下三毒”。贪慕虚荣,平日里喜好收藏古玩字画,甄别能力却极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