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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出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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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第一次被人拿剑指着鼻子,梅妆成感觉甚是新奇,略一晃神间,鬓边的几缕青丝已顺着剑脊一侧被对方削落。

    眼见那柄剑离她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梅妆成忽挑唇一笑,足尖点地侧腰便避开金衣人的一招斜刺,继而手上蓄力一掌击中对方心脉,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浪费。

    金衣人躲避不及,被梅妆成一掌震碎心脉的同时倒飞出去数丈,吐出一口浓血后便倒地不起。

    梅妆成咂砸舌,双手放在身后搓了搓,外界的人都这么不禁打么?族中子弟与她玩闹,她使的力道可比现在更重,当时并无不妥!

    因梅妆成的插手,教两方人马的厮杀有了短暂的停歇。

    领头之人见突然冒出的女子不出一招已伤他两名下属,冷眸里寒气更甚,眉峰骤然凛起。

    他暴怒斥骂:“好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旋即一脚踢开刨尸男步步紧逼的剑招,剑锋陡然一转,足下疾风踏步,直逼梅妆成的面门。

    他出剑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道凌厉狠辣的剑气已快要刺破梅妆成的咽喉,周围的草木早已被这道剑气屠戮殆尽。

    梅妆成却应对自如地接下他的所有剑招,末了,不忘笑嘻嘻回道:“你们以多欺少,不要脸!”

    领头之人自觉被辱,气急败坏地将全部力量倾注于剑身,对着梅妆成一顿横劈斜刺。

    “黄口小儿,万死也不足以泄恨......”

    电光火石间,只闻得“锵!”一声铮鸣,领头之人的剑已离手,剑身反向插进他身后的树干,而他覆面的黑巾早已一分为二,只见他眼珠惊恐万状地打了个转,一颗头颅骨碌落在地上,几个翻滚后又滚回到他脚边。

    断颈处似有寒霜冻结,竟无一滴血溅出。领头之人立在原地,还保持着原来执剑的动作,可他的气息分明已经全无。

    金衣人的首领一死,双方的战局立马发生转变,教众人措手不及。

    剩下的十余金衣人见势,皆怂了胆子,纷纷弃马仓惶逃走,留下一地残兵断肢,引得盘桓在上空的几只乌星“桀桀桀”直叫。

    那位雇主虽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金,可这金饽饽再香也得有命啃啊!

    刨尸男父子俩见惯不惊,你搀我扶地行到梅妆成身前,深深执了一礼,丝毫不加掩饰其感激之情。

    而那四只眼睛却殷殷看着梅妆成,里面大喇喇写着,救命之恩我二人无以为报,所以能否不报?

    梅妆成没有注意到他二人的神情,从领头之人一死,她白了小脸,听不到也看不见那对父子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现在很慌,慌得很!

    因为人不是她杀的!

    她顶多把对方打个残废,虽然一招直取对方首级的本事她有,但她还不至于如此残忍,然此间有这般化气无形,落叶无迹的能耐之人。

    梅妆成掰着十指骨节细数,能找出来的也就梅氏那几人,而且能这么快就找到她的,除了她那位执掌梅氏戒律的堂哥,不作第二人猜想。

    堂哥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可是她还没有寻到要寻之人,还没有弄清楚一直纠缠着她的诸多疑问,回去?不,她不回去,也不能回去!

    刨尸男见女子不回话,再一执礼,兀自发出感叹,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就知道,能得遇姑娘便是我的造化,今日救命恩情不敢轻易言谢,他日……”

    他话没说完,就见女子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刨尸男:“……”

    嗯……不知为何,许是他的错觉,那抹背影怎带着仓惶逃窜之感?

    刨尸男扭头朝他父亲乐呵呵一笑:“也是奇了,现如今还有挟恩不图报的人。”

    中年男子抚须摇头:“我看那女子倒像是要躲着什么东西……罢了罢了,咱没银子,还是快回家吧,过几天清净日子。”

    过几天清净日子?呵,刨尸男冷嗤,自他记事起,就没有什么清净日子可言。

    望向林子尽头,不知想到些什么,他不复之前的轻佻神态,突然一脸正色地看着中年男子。

    问:“老头,到底是谁要杀我们,这几年遇到的暗杀明杀,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要杀我们的那个人与你有何仇怨?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

    中年男子神色一顿,收着地上死尸的动作却不变,他佯怒道:“臭小子,哪里有什么仇怨,不过是一些讨债的鬼,我没有银子还他们,只好拿这条命相抵了。”

    软绵无力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些毫无说服力的烂词,连换都不会换一下。

    刨尸男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庄鲁苍,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不能不瞒着我吗?那我再问你,若我娘的死真的只是意外,那这些杀手你作何解释?”

    庄鲁苍一掌拍过去,“庄少承……我是你爹!”

    这次庄少承没有躲,这一掌打在身上并不疼,可每次他总是避开,吱哇乱叫着呼痛。

    见状,庄鲁苍叹气,“玉堂……”

    他拍了拍着庄少承被打的部位,顿了下才幽幽说道:“人总会把另一个人当作他的阻碍,无论这人有否对他产生威胁……你知道吗?”

    ……

    一口气跑出老远,梅妆成眼看着一缕淡白色松雾凝出抹人形,只惊不喜,贼兮兮忙扯了衣袖遮脸,欲意遁走。

    在外晃荡的数日,她连这处叫不出名堂的林子都不曾走出去过,就被梅尘钧逮个正着,这委实是一桩屈辱之事。

    教山中小辈知道,不得沦为他们笑柄?纵然心里有千千郁结之气,也得给憋住不教堂哥看出个破绽!

    梅尘钧轻轻勾住她的后衣领子,把她提溜到跟前,眯眼瞧着这张在外晃荡了几日便被晒黑的小脸,脸上不辩喜怒。

    “一段。”声音清清冷冷,简简单单二字,偏叫旁人听出些许无奈和宠溺。

    旁人懂什么?

    梅妆成使个巧劲挣开梅尘钧的钳制,拂去衣上尘土,端着一脸迷惑:“什么一段二段三四五六段的,休得胡言,阁下是何许人也?”

    态度端的是傲慢无礼,眼神里装的是心虚害怕。

    “一段,乖乖同我回去,这次便不罚你了。”梅尘钧轻笑一声,揉了下她的头,复而收回手负在身后,顿了下又补充说道:“祖父那里你自不必担心,我会去替你说情。”气质依然清绝。

    回去?她当初可是整整花了数月才摸清虎踞云磐所设的大大小小山道,又是钻野狗洞,又是从山精鬼怪猛兽口中夺食的,为哪般?

    再说回来,哪个世家大族设门禁就非得用一块烂木头才能打开,设就设吧,还非得大大小小门制设数百个,而且每道门制都须得有与之对应的令行木牌才能打开。

    太折腾了!

    想她那些日子得神鬼不知地从族长手里偷到令行木牌,再与那百道门制一一比对……委实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梅妆成双手抱紧身侧的一棵树干,仰着小脸拒绝道:“我不回去,堂哥,你就当没有看见我,快走快走快走!”

    “呵呵呵。”梅尘钧笑出声来,对梅妆成这毫无作用的负隅顽抗丝毫不在意。拎小鸡仔似的又给她提起来。

    梅妆成神色尽显慌张,她举着爪子胡乱扑腾,奈何她六尺身高于梅尘钧面前尽显弱势。

    蓦地,她双眼精光迸现,视线直朝梅尘钧身后扫去,口中大喊道:“嫂嫂!”

    梅尘钧手一松,果朝身后看去。

    没了钳制,梅妆成肩头忽一低,脚下步伐几个曲折变化,人已在数丈之外。

    此骗术最是白痴不过,可梅妆成屡试不爽且百试百灵,偏偏梅尘钧次次中的。

    若你问“嫂嫂”是何许人也,自是她堂哥穷追猛打,美男计,苦肉计,英雄救美计齐齐上阵,使劲浑身解数才娶回家的宋连儿。

    看着“逃之夭夭”的小妹,梅尘钧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好一会儿才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瓶子。

    倒出里面的一团玄黑之气,他冷冷说道:“找到妆成带回来,再失职,我便炼化了你。”

    玄黑之气被关在瓶子里太久,刚放出来时还有些迷迷瞪瞪,听清梅尘钧的话,立马抖擞了一下身子,却也只敢怒不敢言,畏畏缩缩的寻着梅妆成的气息追过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在第七次被弹回这片看似毫无异状的林子时,梅妆成怒了,扔开手中的几颗碎石,提气飞身上树。

    掌中蓄力,朝着四周的一道无形屏障猛一顿好打,轰然一顿炸响,屏障依旧纹丝不动,打在它身上的气劲有去无回。

    与此同时,一团黑气从上往下袭来,将梅妆成整个人罩入其中,亦远亦近传来几声不似人的笑声。

    梅妆成只觉眼前一暗,不待她有所动作,人已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