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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前是一个公主,我父皇很爱我。
可是我最爱的父皇杀了我最爱的人。
他设计了一场大计,当他踩着阿辰的尸体,走向我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
一颗无用的棋子,被远嫁到蛮夷,他还情深意切的说:都是为了天下太平…沛儿,你能明白父皇的用心吗?
一切来的太突然。
仅仅是一夜之间,阿辰就消失了。
前几天,我们找到了一条小吃街,约定好要一起挨家挨户的吃完。
前几天,我还因为阿娴和他冷战。
前几天,他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仅仅一夜之间,以为日后都会像这样美好的日子,一下蒸发了。
父皇他早就设计好了,我早该明白,帝王的心,永远都是硬的。
我死于和亲的路上,是被饿死的。送我和亲的一群人是赵国人,他们将我安葬于此,无人知道我的姓名。于是在我坟前立了一块无字碑。临走时不忘在那碑上吐一把口水。
“祸国殃民的妖妇!”
“早就和胥国串通好了吧!活该没有好下场!”
“造孽啊!”
…
有好长一段时间,认识这块碑的人每每路过,都会来骂一句。骂完也不忘吐一口。尤我如此,众穉且狂啊。
这一生荒唐无稽,竟和我坟前的墓碑一样好笑。
我的虚魂游走于天地,也不知道晃悠了多少年。
冥间有一个鬼棧,在此来往停歇的都是些糊涂鬼,他们前世的记忆大都模糊了,但是那些令人深恶痛绝的记忆,仍能说出来让我感同身受。
我右手上的镯子百年来灼烧着我的灵魂,前世的,上前世的记忆慢慢涌入我的灵魂,然后我才明白,我前世反复做的那个梦,是我前前世的记忆。然而最近我的镯子渐渐让我感到疼痛难忍。一些鬼让我去找孟婆。
“去找孟婆吧,一碗泥汤入喉,前尘往事已矣。一惊坠地,又是懵懂小孩。”
我不语。若是有用,我为何会记得前世。
有鬼问我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我其实在等一个答案,上辈子我有太多疑问,我在等一个完整而连贯的记忆,或者能在记忆的碎片里寻找到真相。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有的人稀里糊涂的活着,还不是照样过了,有几个活的清楚明白的。何必拿着前尘往事不放,让自己痛苦不堪呢。”
我不语。
“你若是想好了,就去奈何桥吧。菇凉,我劝你也不要硬抗了,要是一不小心迷失了心智,一朝成魔,万劫不复。”
我笑笑,摇摇头,仍旧不语。
那鬼拍拍我的肩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啊,上辈子想不明白的事,说不定下一世就明白了。菇凉你搁这儿慢慢的想,我赶着投胎去了啊。”
上辈子没想明白的事,说不定下一世就想明白了...
我犹豫了。
但当我看到浩荡的魂潮,不禁感到遗憾。前世放不下的人来世还会遇到吗?这需要多少的轮回啊。
我继续冥想来拼凑我的记忆,我总感觉记忆的深处有一个惊为天人的秘密。
第一世,我是小姐,他是书生。第二世,我是公主,他是王孙。
令我感到疑惑的是我生前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经历过的一段经历。
那段经历真实又奇怪。
阿辰被困无定河,命悬一线,我一时冲动,跑去了战场。刀光血影中我亲眼看到他被万箭穿心,他死在我的怀里。我心如刀绞,恨不得将在场的所有人杀光。混乱和迷糊中,我看见许多刀剑向我飞来,溅了我一身血。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这样的真实是一场梦。
真的是梦吗?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内心不知为何躁动起来,饥渴难耐,一种莫名的欲望霸占我的意识。
真是熟悉啊,成了鬼都还会感到饥渴吗?或许只是因为我的魂识虚弱吧,
我忍住欲望,继续修补着记忆。脑海里不断重播着无定河那段记忆,有一种甘甜的快感让我格外的兴奋,我难以控制那种欲望,记忆里的血越是鲜艳真实,越是如雨淋漓,我越是兴奋,越是愤怒。
那段回忆全是血。
我在做什么?
我看见那些士兵一个个的倒下…似乎又回到了南阳…那座人山人海的城邦…
我…屠城了。
我不敢想象那个满身是血的我站在尸体之上,嗜血成魔的我。
我立马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按捺不住的躁动和欲望似乎想占领我的魂魄。
我跑到池边妄图想洗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可是我忘了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没用。我看到水面中那个红着眼,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像是被另一个人占领了一样,我连自己的心情和表情都控制不了,我害怕了。
那只鬼说的对,我不能再执迷下去了,有时候越靠近真相越危险,我不想成魔。我决定现在就去奈何桥。
一路上,玉镯将我灼烧得疼痛难忍,像是生人被刮掉皮肤一样锥心裂骨。
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记忆一股脑的向我涌来。
“阿辰...”
“我喜欢你,前世今生都是。”
“阮郎…”
“沛儿…不哭...会遇见的...”
“我会回来的。”
满眼都是混沌的记忆,满耳都是他的声音。
突然画面定格在一个书生的笑容。
“你和阿娴的玉可真像啊。”
“菇凉你没事吧...”
我举目四望,那些莫名其妙的场景消失了,睁眼是一个对我微笑的老太太。
菇凉,你经历了什么,你似乎很痛苦。
我...总感觉阮郎和阿辰是同一个人。我还在回味幻境里的线索。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你发现了啊。”
那个老太太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一定知道什么。
“你是谁?”
老太太直勾勾食物看着我的双眼,叹了口气。双手一挥,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河,一座桥。
河叫忘川,桥叫奈何桥。
她拉着我匆匆走上那座桥,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罪过啊,罪过啊,”
眼前的这位老太太就是孟婆了吧。
她拉着我走向桥上支起的炉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手脚利索的取下我右手的玉镯。我本想告诉她...但她的确取下了我的玉镯。
她把我的玉镯扔进一口锅里煮着,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我开始感到如火烧身般的疼痛。
“你这个脏东西,还不快出来。”她对着我的玉破口大骂道,但我感觉她说这句话像是在对我说似的。
一段法术完毕,她对着那口锅无奈地说道“洗不掉它。罪过啊罪过,这叫什么事啊。”她又望了望我说,“你的第二缕魂识已经被污染了,可怜的孩子,是我害了你。”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婆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我焦急的问,看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及她说这话的意思,我确信我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办法。”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那玉镯又带回我的手上。
“孩子,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就一直往开了彼岸花的那条路走下去吧。”她将桥的这一头的迷雾拨开,一大片红色的花在黑夜里盛开,发着妖冶的红光。
“去吧孩子,绿妖精还在等你呢。”
我还想问她,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那桥那河都不见了,我置身于一片开满罂粟花的道路上,我走到哪儿,那些花就开到哪儿,像是在前面为我指引,我回头看向我来时的路,已然是黑茫茫的一片了。
看来这是一条不归路了。
清澈的汤面倒映着一张沧桑的愁容。
可怜的孩子,下一世,你只能作为一个妖怪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