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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退了一干人等，云楚坐在床边，“要不要喝水？”
程蝶点头，云楚拿过小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看程蝶喝下，云楚犹豫着开口，“我……实在是很对不起。”
程蝶愣了神，抬头看见云楚眼神躲闪并不瞧她，“这次如果不是楼主，很有可能你就回不来了，”叹气，“我太过于散漫了，真的是对不起。”
一向洒脱的云楚居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程蝶是万万没想到的。
“我这几天，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漂着，”程蝶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四周似乎有水声，但是又什么也看不见。”
她一度以为自己死了，漆黑一片的世界里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云楚把她手中的水杯拿回桌子上，程蝶苦笑，“我其实来到这里完全是意外，但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还是有些恐惧的。”
“以后，”云楚看进程蝶的眼中，“我会弥补我的过失。”
“唉。”程蝶吐出长长一口气。
过了几日，程蝶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缁涸派人来云楚府上找程蝶。听说了这件事后，云楚给正在跟着他学射箭的苏华说，“你姐该有钱了。”
苏华一激动，箭脱靶了，“为何？”
云楚手拿小教鞭，“啪”挥到苏华后背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凝神，静气，这么一点事你就能把箭射飞。”
摸摸火辣辣的后背，苏华委屈道，“那毕竟是和姐姐有关嘛。”
云楚用教鞭挑起苏华的胳膊，示意他接着练，坐到一边的凳子上，“正是因为她是你姐，你才更要沉得住气，继续。”
苏华小脸一皱，撇嘴道，“是。”
缁涸确实是派人来给程蝶酬劳的，来到皇朝的程蝶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但她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放下金银后，程蝶问来送东西的人，“楼主现在在吗？”
那人恭敬答，“在的。”
程蝶给云楚府里的小厮说，“我去找一趟楼主，劳烦你给你家主子说一声。”
“是。”
待程蝶走远后，小厮一号给一旁的小厮二号说，“这姑娘为何要给主子说她去哪里？她去哪里我们主子会在意？他们莫非是那种关系？”
小厮二号惊奇道，“不会吧，主子一心都在兮姑娘身上，又怎会移情别恋呢？”
“你是不是傻，”小厮一号悄声骂道，“兮姑娘早就不在了，我们主子总不能一直守活寡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若是这样，依照主子的脾气，怎可能还不提亲呢？”
小厮一号被问住了，是啊，当年云楚见到兮粲的第二天就去找楼主提亲了，如今怎可能没有动静呢。
不服输道，“说不定主子是这些年沉稳了呢，你看他都把程姑娘的弟弟给接过来了，可不就是动心了。”
如此倒是提醒了小厮二号，四下瞧了一眼看无人，他悄声道，“你说，会不会主子其实是看上了苏华小公子呢。”
小厮一号震惊地看着二号，嘴里恨不能塞下一枚鸡蛋，抱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厉害！”
程蝶赶到缁涸府邸后，也是被人一路领着找到了缁涸。和几天前云楚见到的一样，缁涸此刻正躺在亭子下，身上盖了一件狐裘，腿间放着一个小暖壶。
缁涸面色苍白闭着眼睛，似是正在熟睡。程蝶有些为难，回头发现给她带路的小孩子已经不见踪影。
这该如何是好呢，万一缁涸有起床气醒了就要劈她呢，程蝶不敢说话。
哪知正在犹豫的时候，缁涸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四目相对时，程蝶觉得有些尴尬，还不如方才就叫他呢，现在这样更加说不清了。
缁涸没有动，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这……程蝶脑子里一时有些空，迅速回神，“属下想要来感谢楼主的救命之恩。”
缁涸没什么气色的脸勾起一抹笑，“这几天来谢我救命之恩的人不少啊。”
他坐起身，披散的长发落到身前的白色狐裘上，勾勒出了一副妖娆画卷，“你的谢我收下了，可还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程蝶单膝跪下，“我想求一个赏赐。”
缁涸媚眼望着她，淡淡说道，“钱都给了，你还有什么赏赐想要。”
说的很对，程蝶咬牙，怪不得是商人，不好骗。她正想说话，缁涸再次开口，“说来听听。”
“我想让楼主，放我弟弟出去。”程蝶弯腰答道。
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程蝶额头都要滴下来汗时听到缁涸说，“他不愿意。”
程蝶抬头看向缁涸，有些吃惊。
“帮我喂一下鱼，”缁涸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那里有鱼食。”
“是。”程蝶站起来，抓起一把鱼食撒进去。
鱼儿甚是欢快地游过来开始争抢，程蝶又抓起一把，正待多撒一些进去时，缁涸说道，“慢点放。”
程蝶又把手里的鱼食放进碗里，一粒一粒开始喂。
“你们还没有回广陵之前，我去问过他，”缁涸躺回椅子里，“他说他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走他便不走。”
程蝶没控制住手劲，一粒鱼食被她捏了个粉碎。
缁涸瞧得真切，好笑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莫要强求。”
“楼主你不知道，”程蝶头痛道，“苏华很死脑筋，有些事情明明没那个必要的。”
看着程蝶愁苦的表情，缁涸平淡说道，“他的事情，有没有必要又不是你说了算。”
一句话把程蝶给噎死。
许是懒得再跟程蝶讨论此事，缁涸问道，“还有事吗？”
“有，”程蝶有些不太好意思，“禾双她……”
“你还真是不客气，”缁涸瞟她一眼，“等你有自己的宅院了，让禾双跟着你吧。”
程蝶乐道，“是，多谢楼主。”
过了一会儿，看程蝶没有要走的打算，缁涸叹气道，“你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完吧。”
其实这件事程蝶是在等缁涸问，但没想到缁涸竟是只字未提，“之前我从光洞里失踪一事，具体原因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失踪那几天我觉得我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对周围的情况也不太了解。”
缁涸点头，“我知道。”
“您怎么知道？”程蝶纳闷。
缁涸闭上眼睛，“知道就是知道，哪有什么原因。”
她若是真想得明白，肯定会以此为由到他这里来勒索点什么，不会这么不吭不响的。
落叶被风吹进亭中，听着沙沙的声响，缁涸轻声道，“过几日和我出去一趟。”飞鸣谷的花也快要开了。
程蝶回到云楚府上便去寻还在射箭的苏华。苏华大老远看见程蝶过来，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程蝶问道，“前几日，楼主找你的事你怎么不给我说。”
云楚在一旁插嘴，“楼主还找你了？你小子可以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程蝶瞪他一眼，云楚闭嘴不再说话。
“我……”苏华坑坑巴巴说道，“我不想跟姐姐分开。”
“你在心存幻想些什么，”程蝶严肃道，“杀手不是你想的江湖侠客，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你不要以为云楚天天看着轻松欢快他就真的是快乐的。”
云楚瞪眼，“关我什么事，戳谁心窝子呢？”
程蝶把手放到苏华肩膀上，弯腰直视着他，“你听懂没，平凡的生活才是人的毕生所求，更何况……”
更何况我与你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短短一年不到的情谊，实在是犯不着如此。
苏华抬头看着程蝶，眼中是坚定和不动摇，“姐姐有姐姐的想法，我也有我的选择。若是姐姐真的要让我离开，便把我打昏了丢出去，即便如此我也肯定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还是苏华第一次和程蝶这么说话，程蝶愣住，云楚皱眉道，“怎么和你姐说话的，挨打挨得太少。”
程蝶直起腰，思索着苏华的话还有今天楼主说的话，转身走了。
等程蝶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云楚看着苏华，“这下好了，你姐生气了。”
苏华转头继续射箭，命中了靶心。
几日后，程蝶收到了缁涸的传话，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临行前程蝶找到几日都躲着她的苏华，“我想了想，觉得你们说的是对的，以后你的事情我不再管，你自己决定。”
苏华抿紧双唇，云楚抱着胳膊，看着姐弟两人，“走吧。”
而后程蝶和云楚一起出发去城外。
缁涸已经和廖川等在城外，同行的还有几个程蝶不认识的人，其中有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姑娘。让程蝶比较惊讶的是，这次缁涸居然时坐马车出门。
前行的路上，许是程蝶看向马车的次数有些多，廖川提醒道，“你够了。”
程蝶干笑，“是，廖大人说的是。”
旁边和他们一起的那位姑娘笑出了声，“你便是程蝶吗？”
程蝶回头看她，腼腆道，“是，不知前辈您是？”
“不必客气，”笑起的面容让人如沐春风，“叫我君扇就好。”
君扇的名字，程蝶也听过。天眼现存的三个女性之一，擅长跟踪和隐匿。程蝶回以一笑，“以后还望君扇姑娘多多指教。”
鸢尾常年不在广陵，蝶粲性格不好接近，难得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女孩一起。君扇骑马到程蝶身边，“我听说，你前几日从光洞里失踪了，还是楼主把你捞出来的？”
程蝶苦笑，“是，若不是楼主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你怎还笑得出来？”君扇睁大眼睛，“你怕是不知道吧，楼主是很贵的。若是楼主救了你，那你给树七楼打一辈子工也还不起钱的。”
程蝶僵住，这怎么有些像她留学时招来火警的感觉呢……那时她做饭不小心触发了警报，为此她可是连着打了好几个月零工。
看程蝶一脸苦涩，君扇上前敲了敲缁涸的马车，“楼主你说是吗？”
缁涸的声音缓缓从马车里飘出，“是，”过了片刻后缁涸接着说，“君扇你还欠着我钱呢，你莫不是忘了。”
君扇哈哈笑道，“楼主就是偏心，不找程妹妹要债，却找我要。”
程蝶小声问一旁的云楚，“这真的假的。”
云楚一本正经，“当然是真的，不然为什么我现在还在树七楼打工呢。”
廖川听不下去了，“你们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