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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推一天,广陵城。
安顿好君扇的廖川正坐在酒馆里。
之前楼主并没有给他下过命令说君扇若是回来,一定要无声处理不做回应。楼主给他说的是,具体怎么做你看情况自己决定。
他担忧,怕会引火上身误了缁涸的事,就没敢去救君扇。若真的被人追上,只会牵扯程蝶而已,但假如他救了,那就是整个树七楼的事。
廖川喝下一杯酒,虽说他的做法对不起君扇,对不起程蝶,但他自问是对得起树七楼的。
可他却觉得心头在滴血。仰头饮下又一杯酒,廖川感到自己整个肺腑都在燃烧着。
从楼主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跟在楼主身边。君扇算是他的第一个正式弟子,由他一招一式调教出来,越走越高。
看着现如今颇有成就的君扇,廖川常常会觉得骄傲。看着步伐越来越稳的缁涸,他也会觉得此子不凡,是他要追随一辈子的人。
可现在……廖川又把酒杯满上,抬头饮下。
许是他周身绝望的气息太过于凝重,有一个人走了上来,是廖川讨厌的人,风林。
和廖川一样,风林是归云阁放在明面上的人,风林的行事作风皆代表着归云阁的态度。归云阁和树七楼虽说一直都是明争暗斗,但也曾携手完成过不少任务。
廖川和风林偶尔会打交道,不过廖川很不喜欢风林。
或许是因为此人身上气质太过于散漫乖戾,也或许是因为风林年纪轻轻不知礼节,却能得到归云阁如此重用。
风林坐到廖川对面,细长眼睛眯起,“我难得来一趟广陵,竟会见到廖大人独自坐在这里借酒消愁,实在不像是您的风格啊。”
不善饮酒的廖川脸已经完全红了,低吼,“滚!”
风林让店小二拿了盏酒杯,丝毫不在意廖川的敌意,相当自来熟地给自己和廖川把酒满上,“廖大人何须生这么大的气呢?有什么话同小弟说,小弟来帮您排忧解难。”
廖川把风林递给他的酒杯甩开,拔出剑,“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剑气森然直指风林。
许是这种场景见惯了,周围的客人也不慌,坐在自己位置上假装不在意地偷偷看。
一身白衣的风林眼中利光一闪,伸手把指着自己的剑推开,微微偏头,笑道,“廖大人何必呢,小弟也是看大人正伤心,一番好意罢了。”
说完风林就站了起来,本是做出要走的姿势,却突然上前。几步腾挪,速度快到连廖川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风林就贴在了廖川身边。
风林如鬼魅般地在廖川耳边轻声说,“廖大人一腔热血却不被信任,不被重用。可切莫自伤啊,若有什么需要,我在京城等你。”
廖川眼睛睁大,手腕微翻把剑送出去,还未碰到风林的身子,风林就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廖川握紧拳头。
回到府里,廖川调整了一下心态,提起精神打算去看看君扇的伤势。
下人走上前,见到廖川满身酒气,谨慎说道,“大人您要不要去清洗一下,方才楼主派人来找君扇大人,现在两人还正在会客厅里。”
缁涸派人来了?廖川没理那个下人,走到会客厅外,暗中听着。
“君扇大人前几日去飞鸣谷,除了见到一两个怪异之人,可还曾见到来找楼主的蝶粲姑娘?”来人问道。
君扇点头,“是,我见到了。”
“那君扇大人可见到了蝶粲姑娘洗去易容术?”门外的廖川静静听着,蝶粲去了飞鸣谷他也是知道的,可洗去易容术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很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君扇淡淡回答。
那人声音冷漠,“您不知道就对了,但是……”
廖川没有再听到君扇说话,一阵奇怪的动静过后,廖川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推开门,却看见君扇脖颈上正喷射出大量的鲜血。
而房屋里的另一个人手里正拿着滴血的剑,“但是楼主说,还是死人更靠谱。”
廖川赶忙把君扇抱在怀里,想要堵上君扇正在喷血的动脉,却于事无补。
“他……”浑身鲜血的君扇手抬起,似要指向什么地方,但到底还是很快地断了气。
一向以沉稳自居的廖川嚎啕哭出,看着怀里死不瞑目的君扇,廖川低吼出声,气力之大震碎了桌子上摆着的花瓶。
他眼中满是血丝,仇恨地盯着杀了君扇的人。
那人举起还在滴着血的剑,“既然廖大人来了,那廖大人也得死。”
廖川放下怀中的君扇,拿剑向着这人砍去。此人武功甚高,极为轻巧地躲过廖川的攻势后,反手一挑把身后的屏风抛向廖川。
画着莲花的屏风被廖川撕碎。
那人在片片碎布中再次攻向廖川。廖川向后弯腰躲过,找到一个空隙把剑刺向他。
两个人正打的不可开交时,又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屋子里,“急什么,楼主还没下令,杀他不过早晚的事,走。”
廖川浑身一颤。
那个人赶忙退后,“说的是。”
而后破窗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君扇,廖川浑身发抖。扑通跪在君扇身旁,廖川抱住自己的头,像是一头困兽,低声落泪。
房顶上,一袭夜行衣的风林一动不动,静悄悄地融合在夜色中。浅笑,树七楼这么大的漏洞,阁主怎舍得一直不动的。
而此刻惊魂未定的程蝶一路跑回了缁涸院子里,但缁涸和云楚都不在。等了一阵子后,云楚回来了,不过脸色很不好。
看见坐在院里的程蝶,云楚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怎么了?”
“我刚才遇见了那个绿色眼睛的人,”怕云楚忘了,程蝶补充道,“就是之前伤了君扇的那个。”
云楚顿了一下,程蝶接着说,“可真的是吓死我了,还好我机灵跑掉了。”
若是她稍微慢一些恐怕就被那人给抓着活剥了。
“你这几日不要随便乱跑,”云楚边说边往屋里走,“这几天事情多,你照顾好自己。”
程蝶思索了片刻。
没多久云楚又准备出门,临行前交代程蝶,“不论见到谁,哪怕是我,是廖川和楼主,都要留个心眼。”
言罢就不见了身影。
程蝶回到月烟府上时,还在回想着云楚说的那句话。树七楼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月烟见到程蝶很是高兴,“你去哪里啦,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没影了。”
“我去河边散步,遇到了之前给你提过的那个绿色眼睛的人,”程蝶看着月烟,“若不是我跑得快,恐就会被杀了。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月烟微微愣神,叹息,“那人叫千血,是谷主的一个老朋友。几十年来他亲眼见证着飞鸣谷一路崛起又到了如今的境地。”
“可是那人分明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啊。”程蝶奇道。
月烟眼里染上愁思,“大概三年前,千血不知道做了什么,容貌大改,性情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听谷主说他现如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没人能治得住他,连谷主也打不过他。”
放一个这样的人在飞鸣谷,对于飞鸣谷来说是耻辱,但这耻辱又抹不掉,便只能装聋作哑。
“谷主现在不是很有精力去管他,不过好在,他并不会在谷里面杀人。你下次若再见到,离他远点就是了,不要招惹他应该就无事。”月烟也很是发愁,只能如此安慰程蝶。
可君扇就差点死在他手里,程蝶觉得月烟和谷主有些过分乐观了。
月烟微笑,温柔说道,“再过两日,谷主最好的朋友袁爷爷就要来了,想着谷主应当也会回来。到时不论有什么情况再发生,都不用怕了。”
程蝶点头,但愿如此。
之后的第二日,月烟口中的袁爷爷来了。而在这两天里,程蝶都没有再见到云楚和缁涸。
袁爷爷名为袁义生,看上去胡子花白精神矍铄。见到月烟的时候很是欣喜,“丫头,这么久不见你又长漂亮了。”
月烟脸微微红了,“谢袁爷爷夸赞,外公还没回来吗?”
袁义生笑道,“你外公让我来谷里等他,他说他这两天就会回来的。”
“那袁爷爷跟着先去休息吧。”月烟温柔说道。
一旁的程蝶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你竟然是飞鸣谷的小姐!”
月烟赶忙上去捂住她的嘴,“莫声张,我外公一直教导我要低调行事。”
“好好好。”程蝶把她的手拉下来,连连点头。
当晚为了庆贺袁义生的到来,飞鸣谷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飞鸣谷所有的宾客都齐聚一堂。
程蝶终于见到了数日不见踪迹的缁涸和云楚二人,程蝶蹭蹭跑过去,“大哥二哥,这两日过的可还好?”
缁涸面目有些疲惫,似是不太想说话。云楚把程蝶拉到自己旁边让她乖乖坐着,低声道,“楼主心情不太好,你别撞枪口上了。”
程蝶担忧地看了一眼云楚,虽说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缁涸毕竟就在边上。如此大声密谋,缁涸想听不见都难,叹气,真是个傻师兄。
“前两天我们出谷了,费了一番力气。”云楚喝口酒。
按理来讲应当是入谷难,出谷易,飞鸣谷作为一个名门断没有把人拦下的道理,但是云楚和缁涸出谷时却遇到了相当大的阻拦。最后两个人还是翻山翻出去的。
程蝶看向宴会正座上笑靥如花谈笑风生的月烟,陷入沉思之中。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是掉进了一个圈套里呢。”程蝶低声问道。
云楚纳闷,“什么圈套,这还有圈套?”
媚眼如丝的缁涸语气淡漠,“早就掉进来了。”
程蝶一怔,想起了几日前缁涸让她离开时说过的话。
云楚更加纳闷,问道,“既然晓得是圈套,为何楼主还要留在这里呢?”
广陵城的事情尚且是一堆乱麻,理也理不清。而此刻楼主竟然选择再次踏入飞鸣谷这是非之地。
程蝶猜,缁涸应该是好奇吧。
果不其然,缁涸扫了一眼宴会中间正在跳舞的歌女,目光放到月烟身上,“你不好奇吗,这飞鸣谷到底想干什么,那绿眼人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