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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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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楚明显已经喝多,嗓音稍微有些高。莫桑赶紧站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架起云楚,对程蝶说,“你师兄喝多了,我们走吧。”

    莫桑一边拖着云楚一边嘟囔,“廖川说的还真是对的,你真不能随便饮酒。”

    “廖什么廖!”云楚喊道。

    周围很多人把视线转过来,莫桑满脸通红,加紧了步伐。程蝶跟在身后,看着云楚很有章法的脚步,觉得此事可是很有蹊跷。

    半夜躺在床上,程蝶回忆起今天莫桑在酒楼说的话,陷入沉思。这些话传的有模有样,听起来倒像是真的,树七楼莫非真的进了奸细?

    第二日程蝶去树七楼,请教莫桑。经过昨天那一顿饭,莫桑现在可是丝毫不留情面,招招都是用了全力。

    自从来到树七楼,生活稳定下来后程蝶便不曾受过伤,如今终于天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但也是如此,程蝶的机敏性以及力度使用技巧都得到了很大提升。在树七楼跟着莫桑的这几天,程蝶又见到了蝶粲。

    蝶粲一改往日见到程蝶的剑拔弩张,竟然难得的没有搭理她,只是和莫桑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

    中午吃饭时程蝶和莫桑闲聊,“莫大人当初也是跟着楼主一起去的广陵城外村子吧。”

    莫桑有些吃惊,他当时身着夜行衣还蒙着脸,“你竟然还会记得当初的事。”

    程蝶微笑,“我也只是大概有点印象,猜测一下而已。”

    程蝶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当时我好像也看见了蝶粲姑娘,她应该也去了吧。”

    莫桑刚毅脸颊绽放了一朵略微含蓄的笑,仿若是两人打赌程蝶输了,“这次程姑娘猜错了,蝶粲姑娘从来没去过那个村子。”

    程蝶睁大眼睛,“不会吧,我怎么记得当时有一个面容和身形特别像蝶粲姑娘的人呢。”

    “你看见的应该是君扇,”莫桑给程蝶夹了个鸡腿,“君扇姑娘当时去了。”

    程蝶道谢,边吃边说,“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还得多练习一下记忆力才行。”

    莫桑低声说,“我觉得你倒也不需要那么认真。”

    “为何,莫非莫大人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程蝶嚼着鸡腿问道。

    莫桑赶忙摇头,“程姑娘可别乱说,在下从来没这么想过,”想了片刻,接着说道,“程姑娘或许还不是很了解云楚和楼主,其实他们两个都是……”

    说到这,莫桑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抓抓脑袋,有些焦躁。

    看他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程蝶觉得很是可爱,笑道,“我知道,他们其实都是很温柔的人。”

    但是她也相信,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做了越过横线的事,缁涸会毫不留情地要了她的命。

    不过程蝶对此并不是那么放在心上,因她知道自己不想成为笼中金丝雀,也不会成为阿房宫的阿娇。

    让她在意的是,莫桑说蝶粲从来没有去过广陵城外光洞出现的村庄。若蝶粲不曾去过,又是谁在枕头下留下了那样一幅小像,那样一句诗。

    缁衣汝授鄙,涸辙乃粲兮。

    莫非,兮粲其实真正喜欢的,是缁涸?

    程蝶觉得自己浑身一震,若是如此……那云楚也,太惨了吧。甩头,也可能是蝶粲出任务莫桑不知道呢。

    这时程蝶突然听见外面出现了一阵骚乱,她飞身上到房顶,看见前面的楼面上姑娘们到处乱跑,好似有些慌了神。

    这是怎么了?

    正在程蝶一头雾水时,她看见了几个黑衣人。树七楼的人只有出任务时,才会穿黑衣,黑衣相当于他们的工作服。

    自己人在树七楼出任务是所为何事,程蝶心中染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群黑衣人惊起了姑娘们的一阵躁动后就往后院来了,程蝶蹲在房顶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直到进了莫桑和程蝶正待着的院子。

    那几名黑衣人站到莫桑面前打了个招呼,莫桑脸色不太好看,“年大人,不知您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年大人年暮,也是一个程蝶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其人的天眼,听闻他的审问和用毒手段颇为厉害。但程蝶不知道的是,年暮也是树七楼的头号凌迟手,穿上那身夜行衣,所过之处皆是尸首,其中大部分又都是树七楼中人的尸首。

    年暮声音尖锐,“莫大人,许久不见,这次你回来我们尚未来得及叙旧。”

    莫桑盯着年暮没有动,年暮细长眼睛看向房顶的程蝶,“楼主有令,命年某捉程蝶入狱。”

    程蝶愣了神,寒风吹起她的长发,几缕发丝缠绕在她的脖颈。

    看程蝶没有要从令的意思,年暮笑道,“程姑娘应该不会反抗楼主吧。”

    他在树七楼这么多年,抓过太多人,到了这一步,拼死反抗的不在少数,力求同归于尽的更是不少。以他的功力,捉一个小姑娘他还是有信心的。

    楼主并未下令说一定要活捉,既如此,若是她反抗,那就别怪他不怜香惜玉。

    哪知程蝶从房顶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属下愿意跟着年大人走。”年暮眯起眼睛,本就狭长的眼更显得阴森。

    黑色面纱附在他脸上,程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此人眼神异常可怖。年暮轻笑,“想不到程姑娘竟然是个爽快的人,让在下少了很多乐子。”

    说完就挥手让人给程蝶拷上了手铐,把她押到车上。站在楼面花枝招展的女孩们议论纷纷,年暮抬头扫了她们一眼。姑娘们立刻噤声,散开了。

    马车逐渐远去,年暮对身侧的莫桑行礼,“楼主还给在下交代的有事,就不打扰莫大人了。”

    看着年暮眼下的阴影,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莫桑终是忍不住了,“年大人做事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

    年暮冷哼,“有劳莫大人关怀了。”

    等年暮离开,莫桑站了一会飞奔出去寻云楚。

    程蝶坐在车里,看着手上的铐子,心中情绪复杂。苦笑,没想到她来皇朝一趟,竟有机会去体验牢狱之灾。

    这一路的路途并不近,程蝶坐在车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似乎听到了一些水声,其间磕磕绊绊好似在上山。程蝶心中一紧,还好没多久又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等到了地方,有人上车给她蒙上眼罩,而后把她拽下车。

    程蝶跟着此人一路往前走,他们好像是进入了山洞一样的地方。眼前是漆黑一片的世界,程蝶正专注在四周的动向。突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往后退了半步,哪知还没有退完,就被人重重向前一搡。

    若不是她这么久一直坚持不懈地锻炼这具身体,恐怕就得摔个狗啃泥,程蝶心中暗骂。

    这时耳边传来凄厉的尖叫声,撕破空气钻入她的脑子。往前走得越深,那尖叫声越加震撼,夹杂其中的是铁链子刮地的声音。

    血腥味就是这时扑入了程蝶鼻中,腐朽粘腻,铁锈气却不知是来自于血,还是来自那些斑驳的器具。

    牢狱,程蝶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

    到了地方后,那人把程蝶的眼罩拽下,程蝶觉得自己的脸上估计要被这个人给勒出一道血痕。

    程蝶适应了片刻后慢慢看清此刻她正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房间的墙壁凹凸不平,看样子已经很有些年头。

    脚下的土地也很是斑驳,手掌的痕迹夹杂着一些人形印在地上。

    土色的墙上血水更是早已经干涸渍入其中,一个火把夹在房间里的台子上。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把凳子,身旁的人抬手按住程蝶的肩膀,让其跪下。她跪下的地方刚好有两处凹陷,看来此处关押以及审问过不少人,她的眼中一片冰凉。

    过了一会,年暮走了进来。这时年暮已经把面纱摘下,程蝶看到了一个横贯他半张脸的伤疤,伤疤的旁边还有几道相对而言比较短窄的疤痕。

    看着并不像是刀伤。

    “看够了?”年暮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屋子。

    程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年暮笑起来,那笑本不至于可怕,但是却好端端地被他脸上的疤痕劈成几块,让人不寒而栗,“想不到程姑娘小小年纪竟会这般淡定。”

    年暮坐到那把椅子上,“程姑娘可知道为什么你会被送到此地?”

    程蝶声音清亮答道,“属下不知。”

    “那你可知,托你的福楼主现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了?”年暮眼中是锐利的剑影。

    程蝶猛地抬头看向年暮。

    年暮嗤笑一声,“怎么,看你这样子竟是不知?”

    年暮站起身,走到程蝶身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脸。程蝶感受到他手心的粗糙,像是小刀一样割在她的皮肤上。

    “那你可知,你现在跪的地方,曾跪过多少人。”

    程蝶看着年暮不说话。

    年暮指了指地,“这里,至少曾经有四千个人跪过,而其中经过我手的,少说也有两千个,”说完又指了指墙,“这四周的墙,你看是什么颜色的,土黄色?”

    他轻打响指,又有数个火把被点燃,程蝶瞳孔微缩,看见了那面血色的墙。年代已久,鲜血已经被无数次风干又重新叠加,而那些支火把的架子,则是用人的头骨制成的。

    年暮很满意看见了程蝶眼中的恐慌,语气中有丝得意,“没有人能躲得过我的手段,所以你还是尽早把你做过什么都说了。”

    程蝶重新看入年暮的眼睛,白净脸庞上是讥讽的笑,“年大人这是在给属下炫耀吗?我若是招了,年大人就会放我走了吗?”

    “有趣,难怪云楚会被你哄得团团转,连楼主都中了你的招数,”年暮捏着嗓子笑起来,“你说的不错,即便你招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年暮的手重新放到程蝶脸上,厚茧刮着她的脸,“不过你可以少受点苦,也不枉他们疼你一番,将你养的这般好。”

    程蝶眼睛里是冰冷的寒霜,“年大人可知,自古杀降不祥,您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