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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般扫荡光锅里的饭菜之后,宋春临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休息了一会儿,就着锅里的热水洗了碗筷。
外边已经天色将明,宋春临在厨房转悠了一圈,没发现自己感兴趣的食材,想起空间里似乎还有不少速冻饺子,于是他干脆把饺子拿出来,继续生火烧水,打算早上蒸些饺子吃。
宋大庄是第一个起床的,才醒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起先还以为是小爹爹早起做好吃的,但鼻子动了动,忽然发现这味道自己似乎没闻到过,于是心念一动,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直奔厨房。
等他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儿边喝奶茶边烧火的时候,看见宋大庄进来就笑弯了眼睛,大声的喊了他一声:“爹!”
宋春临扔下火钳,飞奔到宋大庄怀里,宋大庄一把接过儿子抱起来颠了颠,乐得宋春临咯咯直笑。
“好了好了,爹快放我下来,待会奶茶要撒了。”
宋大庄无奈的将人给放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有就要说出来,爹叫大夫过来给你把脉。”
宋春临摇摇头:“不用了爹,我壮实得很,不用叫大夫了,更何况我还可以喝水呀。”
宋大庄顿时想起儿子空间里神奇的灵泉水来了,瞧他这脑子,真是关心则乱,这世上不论看哪个大夫,都比不上喝一口灵泉水来得见效。
知道宋春临没事了,宋家人都很高兴,一整个早上都砸对宋春临嘘寒问暖,宋春临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好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就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宋家人窝在永乐村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京城这边就比较腥风血雨了,先帝的葬礼因为谋反一事弄得乱七八糟的,眼看天气越来越热,皇后也不讲究什么排场了,只求尽快让先帝入土为安。
三皇子已经开始独自监国,处理朝中一应大小事务,首当其冲的便是调查汝安王留在京城的余孽,至于其余两位藩王私自带兵的事情,看在二人救驾有功的份上,三皇子也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三皇子一派的人虽有所不满,但也都只是敢怒不敢言。
汝安王谋反一事牵连甚广,顾逢云这段时间也是忙上忙下,顾逢月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跟兄长碰面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是否吃得消。
今日顾逢云难得回来吃了个晚饭,顾逢月趁机问顾逢云身体如何,顾逢云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未觉得身子有哪里不妥。
“那宋家给的水不知道还有没有,你哥哥我最近气不喘,胸不闷,脑子清明,就是睡的少了些,白日总是犯困,不过你也不必忧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现在同以前相比,那真是舒服很多了。”顾逢云说的这并非假话,他如今气色红润,声音听着也中气足,只除了眼下淡淡的乌青,整体看上去就跟一个健康的人差不多。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个眼前看着很健康的男人,在不久前还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死相。
在朝跟顾逢云接触过的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有人甚至私底下还会问顾逢云请了哪里的大夫,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脱胎换骨至此。
顾逢云闻言都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自己是喝了一杯水就好起来的吗?
他敢肯定,他若是敢这么说,对方肯定会以为他是把人当傻子耍。
每每这时,他都会选择让对方忙起来,只要忙着干活,那不就是没空碎嘴子了吗?
这个春天过去,京中竟然有不少高门大户一夜之间,大厦将倾,三皇子自己也没有想到,那汝安王竟然布局如此之深,并且他怀疑这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当那些明面上的大鱼基本上被抓干净之后,三皇子总算是有时间去看一看,那个差点被推上皇位的九弟了。
三皇子没有把九皇子关进天牢,一来他只有四岁,谋反的事情总不可能是他一个四岁小儿能策划的吧?
这二来,他也算是看着这个九弟出生的,小时候的九皇子长得玉雪可爱,性子也好,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很是招人喜欢。
你让三皇子把这个一个奶娃娃给关进天牢里,他属实是做不到。
三皇子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婉贵人生前居住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哭声,以及宫人尖酸刻薄的辱骂。
三皇子眉头紧皱的踏进院子,没走几步就看见九皇子整个人脏兮兮的趴在地上,而他的面前,赫然是一个缺了口的破碗,碗里是清澈如水的稀粥,而且那碗也是脏兮兮的样子,不像是人用的,更像是一只狗碗。
那三个宫人背对着三皇子,浑然不知死期将近,还在那里幸灾乐祸。
“婉贵人这个贱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哼,还想谋朝篡位,简直做梦。”
“就是,贱种就应该配狗碗,哎呦,好像还差点什么,这玩意是不是还差一条狗链子啊。”
“哈哈哈,还是你会玩,明儿我们给他打条狗链子拴上,那就是名副其实…啊!”
突兀的尖叫打破了三人的谈话,说要打狗链子的宫人被直接踹倒在地,脸颊正好趴进了碗里,带着酸臭味道的粥水被他吸进了鼻子里,呛得他直咳嗽。
他缓过来刚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踹他,紧接着又是重重的一脚踩到了他的后背,那人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肋骨断了。
旁边的两个宫人已经惶恐的跪了下来,他们是真没料到三皇子居然还会来这里,他们以为三皇子已经放弃九皇子,想让他在这后宫里自生自灭了,要是知道三皇子会为九皇子出头,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对待九皇子啊。
那两个吓破了胆子的宫人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嘴里齐声念叨着:
“主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求主子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三皇子接过身边宫人的帕子,蹲下身轻轻擦了擦九皇子脏兮兮的小脸蛋。
这孩子好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自己哥哥来了,就哭着伸手要抱抱。
三皇子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一身狼藉,暮春时节早晚还有些凉,但九皇子身上只有一件麻布衣服,还是不合身的,九皇子被冻得直哆嗦,脸上脏污的都快看不出本来样子了。
身边的宫人识趣的解开身上的外衣,披在了九皇子身上,三皇子用那件衣服把九皇子整个人裹住,这才勉强将人给抱进了怀里。
走之前他冷声下旨:“来人,这几个宫人虐待皇嗣,拖下去,杖毙。”
听到‘杖毙’两个字,三个宫人彻底慌了神,他们不断的朝三皇子磕求饶头,但三皇子头也不回的带着九皇子离开了这里,而他们也很快被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三皇子一路高调的抱着九皇子回了自己的寝殿,沿途的宫人们见到了纷纷咂舌,但还有一部分宫人全都白了脸色,无他,只因他们也曾在背地里欺负过九皇子。
三皇子让人带九皇子下去沐浴,九皇子泫然欲泣的扯着三皇子的衣袖不肯撒手,那天也是这样,婉贵人把他交给了宫人后就一去不回,没多久那些人就换了一副嘴脸,他开始吃不饱饭,衣服也被扒了下来,每天晚上都只能哆嗦着小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他曾在心里无数次期盼着娘亲回来,也希望有人可以来救他出去,三皇兄可是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才等到了他来救自己,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小小的孩童并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宫人虐待,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只要不离开三皇兄,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三皇兄真的超级厉害的。
三皇子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抱着这个小崽子去沐浴,正好他也想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沾染到的馊味。
想到刚才看见九皇子的情形,三皇子脸色冷凝,招来几个御前侍卫。
“去,给我彻查,究竟有什么人虐待过九皇子。”
几个人应声退下,三皇子带着弟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便看见皇后坐在屋里。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皇后淡淡地扫了九皇子一眼,轻声道:“瘦了。”
三皇子低头看向脚边的小豆丁,确实瘦了,方才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距离宫变也才过去短短二十天,这孩子脸颊上的婴儿肥都被瘦没了,更别说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前胸后背甚至还有许多淤青跟伤痕。
在此之前,他的这个九弟还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小胖墩呢。
皇后叹了口气,招手让九皇子过去,九皇子看了看三皇子,三皇子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有些怯生生的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的事情我知道了,这后宫惯来喜欢捧高踩低的,等那些人揪出来之后,你打算如何办?”
三皇子:“虐待皇子,按律应当杖毙。”
“那日汝安王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孩子,或许并非你父王骨肉。”
三皇子:“母后,小九是不是父皇血脉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母参与了谋反,又在临死前说了那么模棱两可的话,在场众人全都听见了,即使是我们想留,也留不住他。”
三皇子说的那些皇后也都明白,九皇子生母谋反,自己也身世不明,就算他是先帝血脉又如何,将来他长大了,知道自己生母是那样的人,而自己也有可能是叛贼的骨血,若是他心性不好,或者遭人挑唆,很容易长成一个祸患。
皇后与三皇子的纠结就在于此,杀了他,于心不忍,不杀他,后患无穷。
母子两人一时无语,唯有九皇子左看看,右看看,没多大会功夫,他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声音非常的响亮。
九皇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有些羞涩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听到以后,嘴角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是饿了吧,我这就让人传膳。”
琳琅满目的膳食被端了上来,因为还在丧期,桌子上摆着的都是素菜,不过经过御厨的巧手,即使是素菜,也是普通人享受不到的好滋味。
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九皇子狼吞虎咽的,皇后一个劲儿劝他慢些吃,直到他想吃第三碗饭的时候,三皇子就夺过了他的碗。
“你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再吃小肚子就炸开来,到时候肠子会流的满地都是。”
许是三皇子恐吓到位,九皇子想到自己肚子炸开,肠流满地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哆嗦,他摸了摸肚子,里面鼓鼓的,跟前段日子的干瘪一点也不一样。
吃饱饭真好呀,九皇子笑眯眯的想。
皇后心软,赶忙唤人端了消食的酸梅汤过来,亲自喂九皇子喝下。
九皇子喝着喝着,忽然落了泪,这可把皇后给吓坏了。
“这怎么了?太撑了?”
九皇子‘呜哇’一声扑进了皇后怀里,嘴里喃喃念叨着:“娘亲。”
那一声声的娘亲,说尽了他这些天来受到的委屈。
他从天真烂漫的小皇子,变成人人可以欺负的小可怜,那些人不给他饭吃,不让他穿衣,还会偷摸着打他,最可恨的是,他们说娘亲是坏人,他也是坏人。
四岁的孩子并不明白,他的娘亲怎么会是坏人呢?他的娘亲会温柔的抱着他哄睡,会给他做好吃的桂花糕,会每个月都替自己缝制新衣,还会差人给他找来外面时兴的小玩具给他玩耍。
在他的心里,娘亲是顶顶好的,比父皇还要好,父皇老了,抱不动他了,自己只能围着父皇转圈圈。
三皇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孩解释死亡这件事情,更不可能跟他掰扯他生母的过错,最终也只能头疼的捂住了双眼,企图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