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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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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起,几人便早早起来,去观内斋堂吃了些许清淡稀饭,只有腌菜配之。这腌菜颜色同黑,名叫榄花菜,是武夷中的特产。

    菜舌肠芳洌,细细咀嚼,留香齿颊,别有一番。就连观真这位荤食和尚也忍不住,连吃几大碗,又向斋堂讨要了一罐当做点心。

    几人吃完,便在观内走了一番,武夷观后院不大,有一座大殿,和连绵十几个双层房屋而成,围成一个四方形,倒是后方有一个小湖,再往后有一座大山,中间开了个巨口,明显是武夷观主闭关之处。

    待到巳时,武夷观一名女弟子,前来邀请李傅四人前往武夷观主书房,女弟子推开房门,便退了下去。

    四人走进房内,书房中空无一人,笼罩着那檀香、墨香,缕缕烟云升起。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柜架上书籍竖立散放,其中二本书籍书名金字闪闪,正是那《千年记事录》和《万兽录》,还有几本棋谱,野志。对面博古架圆木色纹,层是高峰,中层是高山,下层是湖泊,尽显自然情色,上面摆放着古董玩物,皆是上品,其中一个四方罗盘,刻满小字,分别为十天干,十二地支、四卦,标示二十四个方位,中间一个铁勺更为奇特。

    李傅倒是知这物为民间司南,倒是对于他们修道之人,在陆地上倒是无所用处,只当武夷观主喜去那茫茫之海,以此定位。

    再看去,壁间几处悬挂青花瓷瓶,插着鲜花,书房之中,只有一桌一椅一灯,一盏莲花灯无芯自燃,桌上一张画卷摊着。

    旁边紫色雕栏隔着一方空间,摆放着两张羊毛蒲团,相隔一张榧木棋盘而放。棋盘一眼看去便是全榧而做,而不是拼接而成,两盒五色棋盒上分别放置着红青两种棋子,是由昌化石和青田玉而做。

    阿月怀中的白狐嗖的一声,一跳而下,跑到那羊毛蒲团中翻滚一番,便躺了下去。

    李傅走近书桌,一声惊咦,他看到书桌后方挂着一张虎啸山河的水墨画,他惊讶的不是那张虎啸山河,而是桌上那敞开的画纸,画纸上一名冷艳女子,身穿道袍,卧坐弹琴。

    觉得画中女子有些眼熟,李傅仔细端详,脑海中浮现一张与画中女子七八分像的脸庞。身穿道袍一身白色道袍,鹅蛋脸庞,说不尽的美丽清雅,却在外人面前常年一脸寒霜。

    微微一惊,这不是正是自己师叔柳长倾吗,拿起桌上另外几捆画卷摊开一看,画中女子面带柔笑,或者美人出浴,又或者托腮缅想,各种神态。最后一张竟是女子含情脉脉抚摸一名男子,从侧面看去,女子是师叔柳长倾,而这名男子竟是武夷观观主常白。

    李傅瞬间冷汗淋漓,他知晓自家师叔脾气性情都十分冷冽,从记事以来便恬淡无欲。对待峰下弟子十分严厉,就算是李傅也是从小便怕她。如果让长倾师叔看到这些画,还不要对常白拔剑相向?

    就在这时,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手中拖着一只玉盒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常白见李傅手中摊着一轴画卷,脸上的笑容一脸瞬间凝固,心中一紧,冷汗淋漓。

    若是李傅回纯阳宫将此事告诉柳长倾,那自己不就死定了!若是比拼修为,他自认为是比她高上半筹,但他哪里敢还手,她在纯阳宫五位执掌之人里年纪最小,自幼受几位师兄疼爱,又与落雁峰郝进同出一师,感情如那亲兄妹般。李傅不用回纯阳宫内告诉柳长倾,只要在洛道时与郝进一说,怕是郝进也会前来武夷观内寻自己的麻烦。

    常白阴晴变色,许久才尴尬开口:“其实是这样的!画中女子其实是师叔的青梅竹马,从小便与我相亲相爱,十五年前。我与怜儿在外与一名宿敌相遇,便一言不发开始大打起来,那一场打了七天七夜,最终,我与他决定最后一击分出生死。

    讲到后面、常白开始呜咽起来,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怜儿怕我在这一击中陨落,她不想我死,便以身替我挡住。她连上虚都没达到,自然是承受不住,这一变故,我那宿敌死在了我的手上,但我那可怜的怜儿却也身死魂消。怜儿!你为何那么傻,那一击我有七分赢他的把握啊!你这一走,死去的宁愿是我自己的啊!”

    常白哭声越来越大,大到侧向整个武夷观。武夷观的弟子都一脸迷茫,他们是很少见到观主的,所以也只是认为是哪位客人在嚎哭,但声音能传遍整个武夷观,修为也是深不可测了。

    但还是有一些人听出了是观主的声音,执法堂内,一个老道士正审阅着一些武夷山执法文件,听到这哭声,脸色一红仰头大叹,放下手中之笔,撕下了一张纸,揉成两团塞进耳朵里,轻声喃喃。

    “丢人就丢人吧,咱家观主都不嫌丢了脸面,我怕啥。”

    武夷观后院内,走出一个青年道士,相貌普通,一双眼眸乌黑清澈,似乎看透了那间书房,看了一眼院内的靳贺,随后摇了摇头,又走进屋内,在棋盘边坐下,提起一子落了下去。

    这青年乃是常白的亲生弟弟常言,年方四十六,一身修为却达到玉虚境巅峰,离太虚境也只有一步之遥。坐在他对面的是便是武夷观另外一名玉虚道尊,名为唐陆。

    唐陆提子不落,情不自禁地望向常白那个方向,忍不住问道:“老言,你可知观主这是怎么了?”

    常言眉目一挑,缓缓吐出几个字。

    “怕是又抽风了。”

    见常白如此夸张的形象,卢明月只道武夷观观主也是一位痴情人,只有李傅嘴角不停抽搐。

    画中女子那身服饰装饰,明明是纯阳宫特属,还有那女子腰中佩剑分明是纯阳七大神剑之一,碧水天寒。长倾师叔何时成为武夷山中人士了,还成为武夷观主常白的青梅竹马,还两小无猜,相亲相爱。师叔对男子都是不会正面相看的,就连自己父亲面前,也是从不给之脸色。唯有从小她看着长大的李傅,才会偶偶说几句,那也只是父亲把他交给师叔管教的时候。

    但也可见常白对长倾师叔的一片痴情了,也不便歇穿,只能顺着道:“天可见此痴情,闻天地也叹息!常师叔节哀,师叔如此优秀,定能再找到另外一位良玉佳伴。小侄觉得画中女子与我师叔有八分相像,到时我可以与她美言几句!恕小侄为常师叔和长倾师叔做一回牵线人了。”

    常白听言,心里一松,哭泣顿时止住:“好说、好说!傅儿看看这是什么!”

    卢明月也是在这时明白了过来,看武夷观主常白转变如此之快。看了一眼观真,拿其作了一番对比,还是觉得常白的脸皮还是弱了观真一筹,但也是厚的如一座山般。

    常白洒然一笑,伸出双指,在玉盒上轻轻一抹,一块无暇晶莹的玉石在盒内透视出来。

    他本只是因柳长倾之故,见李傅只有一层隔便能元神出窍,索性送给李傅一个人情,赠送其清心玉。

    清心玉虽然与清心茶只差一字,但前者与后者自然相差万里,但也是可与不可求之物,对于三虚之人虽然无用,但对渡劫竟的人来说可是大有用处,一玉只能可用三次,三次后,便化为粉末。

    常白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此物,本想将来留给观内具有潜力的弟子,昨夜一番思考下,便决定赠送与李傅。

    但他今日看李傅越加越顺眼,其心性也是极为欣赏,更加觉的将清心玉赠与李傅是件很正确的事。

    此玉连卢明月也是从未见过,疑问道:“常观主、这是?”

    常白摆摆手,指着玉盒说道:“这玉明为清心玉,我见师侄只差一步便能度了那劫,晋入出窍,便赠送此物。清心玉可以度那无色之火,也能抵那天罚之劫。傅儿只需进我那闭关之地,今日便可渡劫出窍了!”

    李傅听言也是一喜,自己虽然已有把握渡过此劫,但能多几分把握也是极好的。以晚辈之礼拜谢了常白。

    独自一人走向院落后方,踏过小湖,走进那座山洞之内,山洞内有一个洞府,推开石门,一股如水的般的灵气铺面而来。

    此地比纯阳宫灵气最为浓郁的空灵峰还要浓郁几分,已快化成水液,这洞府竟是武夷山的灵气之眼处。

    洞内只摆放只一张蒲团和一柱檀香,李傅知道此物乃是静心香,可防止闭关中走火入魔,也是珍贵之物。

    环顾了四周,只见洞府内刻着两个大字“洞天!”,大气澎拜。

    李傅抬头看了一眼,便抿起嘴唇在蒲团上盘坐下来,打开玉盒将清心玉拿在手中,开始冲击渡劫。

    顷刻,身子开始发烫起来!几个呼吸后,一团无色的火焰出现,业火开始焚烧!

    因早已经历过一次,加上体内真气比原前更厚实了几分,倒也撑能的过去。

    手中清心玉亮起,一团青光顺着业火而上,那炙热业火,竟在这青光之中渐渐散去。李傅正在心惊这清心玉居然有如此功效,元神飞了出去,奇异的是竟飞不出这洞府之外。

    轰!

    天雷随之而来,但威力却比第一次渡劫时小了不少,显然是这座山抵御了这道天雷,使之威力大减,直到第三道天雷才有原先第一次时的威力,但在第五道天雷之后,便没多大效果了。

    常白站在大殿之上,双眸不断闪烁,到了太虚之境,便能看到那丝丝天地规则。当他看到第六道天劫的时,也是大吃一惊,六道天劫之人太过罕见,便是他年轻时渡劫之时,也是只降了五道,便赞叹道李傅今后定是能入太虚之列了。

    突然,常白脸色大变,又一道天雷降下,比原前第六道天雷威力大了十倍不止,声势之大,让那座山四周的法则阵阵波动起来。就连在下棋的常言和唐陆也察觉,纷纷走出房内,看向那座山。

    天雷浩荡而来,劈落下来,直落李傅元神。

    “咔咔咔”清心玉在手中碎裂开来,最后成为粉末,飘散空气之中。

    一柱香后,洞门开起。

    李傅走了出来,全身虚弱无比,脸色惨白吓人,咚的一声跌掉在地,已无法站起。

    他艰难的笑了起来。

    这一日,李傅入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