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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峰受公子职暗中邀请,便同丁虎一道,从上庸来到韩国新郑。
笑峰来到韩国,见新郑城中熙熙攘攘,过往皆是四方之客,新郑地处中原,果然是九州通衢之地。
笑峰不禁叹道:“韩国新郑气象,不亚于秦都咸阳!”
丁虎道:“韩国地处中原,自然人口众多,但地近秦国,多受秦人侵略。关东六国之中,韩国地方甚小,又不如齐楚等有险要可守,正是四面受敌之地。若不与他国合纵,定然难抗强秦也。”
笑峰闻言,不禁愤然道:“秦王饕餮天下之心,犹然如此乎?同是周朝封国藩属,奈何互相侵略攻伐,以至于苍生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丁虎道:“秦王有包举宇内,并吞天下之野心,根本不在乎百姓生灵性命。”
笑峰道:“吾所叹者,为天下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也。若果能天下为一,百姓都能安乐,秦王吞并天下,又何尝不可?只可惜各国之间,尔虞我诈,争战不休,秦人专以兵马侵略为能,才使我等结成势力以自保。若不是如此,我等梁州豪杰,当也是安分良民。”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入新郑东市来寻张盛,张盛还在售卖货物,见笑峰来到,便前来接入坐在摊前,对笑峰道:“燕国公子亲随百里丙,也出身豪杰,现为燕国公子亲信,曾对为兄言,若笑峰前来,请住新郑城中四海客栈,燕公子将微服前来拜见。那四海客栈就在前面拐弯处不远,丁兄可带笑峰前去,住下相待。”
笑峰道:“甚好,我且再四海客栈住下,烦劳贤兄便可转达燕公子亲随。”坐了片刻,便与丁虎到四海客栈来,要了房间,在楼下马厩中栓好了马,便上楼歇息。
百里丙每隔一两天便来东市一趟,来寻张盛,今日又来,张盛便密告道:“笑峰已经来到新郑,正在四海客栈住下相待,兄便可以转告你家公子,即可见到笑峰。”
百里丙大喜,于是回报公子职,公子职也喜道:“徐豪杰果然是信义之士!既然前来,吾便可以前去见之。”于是嘱咐百里丙,因为一时不便,约定明日晚间,公子职将微服前来。
笑峰得报,便在客栈中歇息一宿,次日,骑马逛了下新郑城,下午时分回到客栈,静候公子职到来。
晚间,公子职便换了寻常百姓衣服,避开韩国值班看守军士,从馆舍后门出,行至后街,又转向四海客栈来,百里丙在此迎候公子职,两人会合,便趁着夜色,来到四海客栈,百里丙也要了一间房间,于是主仆二人,便入客栈来寻笑峰。
笑峰与丁虎正在房间中闲谈,忽然闻得轻轻叩门之声,丁虎道:“必定是燕国公子到了。”
于是过来开了半边门,探身一看,见百里丙在前,后面跟着一年轻公子,约十七八岁年纪,寻常百姓穿着,面貌却甚为英伟,丁虎便猜知是燕国公子了,于是便开门请二人入,自己随后把门关上。
笑峰见两位来人,相貌与秦楚之地人物稍有差别,一人三十岁左右年纪,一人不到二十岁,不知道哪位是燕国公子,于是上前施礼道:“在下便是梁州徐岳,贱字笑峰,承蒙贵公子看重,特此前来一晤。”
二人回礼,百里丙便对笑峰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家公子了,久闻徐笑峰豪杰英名,今日一见,原来笑峰如此年轻!因为有诸多不便,还请笑峰与我家公子相谈,在下到隔壁房间相侯。”
于是便对笑峰抱拳一揖,退出房门,到隔壁房间望风。
公子职原本以为笑峰为一年长者,应该类似与燕赵慷慨悲歌之士,但今日一见,笑峰不过一三十岁不到青年,嘴上尚无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虽然身材不高,但精悍而灵敏,两道目光如电,公子职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等百里丙退出房间,公子职便上前施礼道:“在下燕国羁旅之人,姬姓,燕氏,名职。今得以能见梁州豪杰领袖徐笑峰豪杰,实乃三生有幸。”
笑峰听闻公子是燕国姬姓燕氏,不由得心中震惊,回顾丁虎,丁虎也有惊讶之色。
笑峰便回礼道:“不敢当,公子言重了。”便请公子职坐,丁虎端来饮品,请二人饮。
二人坐下,丁虎伺立在侧,公子职便道:“在下为燕王庶子,为质韩国,已经三载。今故国有变,臣夺君位,恐国家有所祸患,在下又不得回国,日夜忧虑。又担心祸及己身,所以不得不相结交豪杰以自保。闻知笑峰豪杰英名,职今愿意结交之,不知笑峰意下如何呢?”
笑峰道:“公子虽然年幼,却有心忧天下之心,此殊为难得。岳身在草莽,能结交公子这等身份尊贵人物,实乃荣幸!还有何言推辞呢?”
公子职道:“在下一见笑峰,便有相见恨晚之意。本应该虚心求教,以隆重礼节相待,但因为身在他国,受人掣肘,不得自便,只有趁夜微服前来相见,不成礼数,还请笑峰见谅。”
言罢,施礼赔罪。
笑峰急忙回礼道:“公子何言如此?岳不过江湖一布衣,敢望公子如此?今日能见公子,也令岳不胜荣幸了。且休要多礼,太见外反倒显得生分。”
公子职便谢过笑峰,忽然问道:“敢问笑峰今年青春几何?”
笑峰道:“承蒙公子见闻,在下今年正三九之龄,二十七岁。”
公子职道:“在下今年二九,笑峰三九,笑峰年长在下九岁,不到一轮,若不嫌弃,今日就请认笑峰为长兄如何?”
笑峰道:“公子贵为燕国贵族宗室,岳不过是一江湖草莽布衣,如何敢与公子以兄弟相称呢?”
笑峰此话,也是试探公子职,不知公子职有何事,才如此屈尊前来与自己相见。
公子职却不以为然道:“笑峰所言差矣,人虽有高低尊卑之分,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笑峰如此豪杰,听闻说楚王尚请笑峰办事,在下虽为燕国宗室子弟,但为质他国,身在羁旅当中,岂能以地位身份尊贵而自矜呢?笑峰若不愿与在下结交,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笑峰观公子职言行举止,容貌仪态,的确是有抱负有信义之人,见公子职这样说话,心中也打消了疑惑,便对公子职道:“公子快人快语,在下甚为赞赏。承蒙公子看得起,就依照公子之言,今日与公子结为兄弟。只是在下身为布衣,恐怕有损公子身份。”
公子职道:“兄长说的什么话!既然应允,便可结拜。”
于是拉过笑峰,两人一起跪下,就在客栈房间中拜天地,义结金兰,笑峰年长,为兄,公子职为弟。
公子职与笑峰在四海客栈中结为兄弟,便以兄相称笑峰,礼数甚为恭敬。
笑峰道:“今蒙有幸,得以公子高攀结拜,但不知公子有何难事,需要愚兄效劳呢?只要愚兄力所能及,便不会推辞。”
公子职道:“兄长且稍待之。”便起身轻叩墙壁,笑峰正惊疑间,忽然听得隔壁房中有人开门,又敲自己房门,笑峰便示意丁虎开门。丁虎开的门时,只见百里丙手提一袋沉甸甸的什么东西进来,交给公子职。
公子职便将这袋子打开,笑峰与丁虎看时,不禁惊怔,原来袋子里面全是黄金,约有百两左右。公子职便将这袋黄金呈递笑峰道:“初次见面,无以他礼相敬兄长,此是小弟区区心意,万望兄长笑纳。”
笑峰急忙推辞,对公子职道:“公子出身尊贵,愚兄不过草莽一介布衣,如此厚重礼数,愚兄万万不敢相受。”
公子职却道:“兄长勿要见外,此乃小弟尊贤之礼。齐国孟尝君田文,礼遇士人,以至于门下食客三千,贤名扬于四海。他国闻齐有孟尝君在,皆不敢侵犯。小弟不肖,难以相望孟尝君,但只愿能及其十分之一,以敬重四海之士也。”
笑峰道:“孟尝君为当世豪杰,天下皆知。然愚兄闻孟尝君待客,也分三等。愚兄不过梁州一鄙人,前番还没见公子时候已经赠送金银了。今初次见面,毫无寸功相助公子,便得公子屈尊结拜,今又如此重礼,令愚兄内心不安矣。”
原来这齐国孟尝君,姓田名文,也出身庶子,身材短小,然为人非常贤能,屈身下士,天下之士皆归之,有门客三千人,在齐国地位举足轻重。齐王用田文为相,于是秦、魏、楚等国都不敢侵犯齐国。
孟尝君门下门客众多,便派专人管理,为宾客建客舍,分为三等,上等住豪华大厦,出门有车,每顿饭有鱼肉荤腥,中等住次之一点的房子,只有车坐,没有鱼肉吃。下等出行没有车,吃的也没有荤腥,住的也最差。
孟尝君亦是当时名闻四海的贤能之臣,曾为秦王忌惮,骗入秦国,为秦王所软禁,后来孟尝君在一会狗盗的下等门客帮助下才得以逃出,过函谷关,正半夜,鸡鸣才能开关出客,孟尝君门客最下等者学鸡鸣,才得以开关逃出,摆脱秦军追击。
孟尝君得士如此,凡鸡鸣狗盗者皆能收纳,足见孟尝君招贤纳士之量。
公子职亦以孟尝君为楷模,欲要招纳贤士,但身在韩国,诸多不便,只好暗中行之。百里丙便是公子职在韩国时候招纳的门客,跟随数年,公子职相待甚厚,百里丙也表示誓死效忠追随。今为公子职联络得梁州豪杰,公子职甚喜,便厚出金帛相接纳。公子职在燕国有封地,每年赋税价值数千金,虽在韩国为质,所用倒是无缺。
公子职只是要笑峰接受所赠一百两黄金,笑峰思量无功难以受禄,只是一再推辞道:“公子前番已经赠有金银,非愚兄不受,今百两黄金,实在礼数过重了。”
百里丙在旁,便道:“徐豪杰还是受之为宜,此是公子仰慕豪杰心意。公子虽然旅居他国,但区区百两黄金还是拿得出的,望徐豪杰受之,不要拂了公子心意。”
笑峰只是言不敢再受,说自己尚未有寸功相报,便受公子如此重礼,恐天下知之讥笑议论自己贪财,公子职相劝数番,竟然流涕道:“兄长不受,莫非以为小弟金银不干净吗?小弟羁旅他国,受制于人,仰慕豪杰之心,犹如旱苗之望甘霖,今区区百两黄金,赠与兄长,以略表小弟仰慕之情,兄长却不肯受,令小弟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兄长既然与小弟结交,难道只是表面称兄道弟,而内心却把小弟抛弃了吗?”
言罢,拂袖而擦拭眼泪。
笑峰见公子职如此,不禁深为感动,急忙起身相劝,便对公子职道:“贤弟且休要如此,为兄收下便是了。”于是收下这袋百两黄金,交给丁虎收管。二人又重新坐下,再度相谈。
公子职见笑峰受了黄金,才转悲为喜,眉开眼笑,笑峰便问道:“公子在韩国,可有何难处需要为兄效劳吗?”
公子职长叹一口气道:“小弟本为燕王庶子,不敢有望被立为太子,为质韩国,倒也罢了。但是今年数月之前,故国忽然有变。吾父燕王听信臣下鼓动,传位与相国子之。君臣之位颠倒,那相国子之,行事强横,今掌国政,必然视我等公子为眼中钉,恐其来害小弟。小弟思虑至此,心中大为担忧,只好寻思求得豪杰之士相助为自保。所以遣心腹百里丙暗中为小弟招纳,得以联络到兄长等两州豪杰。小弟一见兄长,便知兄长智勇足备,信义双全。在危难之时,必然可以相助小弟。区区百两金银,真不成敬意。”
笑峰闻言点头,又沉思片刻,问公子职道:“敢问贤弟心中有何志向呢?”
公子职道:“不敢相瞒兄长。小弟本意愿作燕国之孟尝君,然今番父王禅位,国家若乱,小弟不仅连燕国孟尝君做不成,还将难容于燕国。小弟今日所思谋,便是招收羽翼为自助,尚还不敢有其他志向。”
笑峰便劝慰公子职道:“贤弟故国虽有变动,但尚还没有动荡祸患。贤弟不必忧心过度,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果真是那样时,再做应对打算也不迟。以愚兄之见,贤弟且先在韩国观之而后动。贤弟在韩国,可以避祸。他国闻知贤弟境况,也必然将会伸手相助。”
公子职道:“兄长所言甚是,小弟也是此番主意。今恐一时回不得故国,又不知父母身体安危将如何?但愿祖宗之灵护佑,保护燕国安然无事,小弟便不再担忧了。”
两人在客栈中密谈了一个时辰,夜色渐深,百里丙便提醒公子职道:“将至亥时,公子需得回馆舍了,恐被人发觉,引起怀疑。”
公子职谈兴正浓,甚有依依不舍之感,但为了避嫌,只好对笑峰道:“小弟身在他国,身受监视,不能自主。此番与兄长相见,乃小弟平生大快人心之事。本应与兄长把酒长夜之谈,只恨身不由己!子时之前若不归馆舍,将为监视之人发觉,恐自取嫌疑。今不得不辞别兄长先回了。”言罢,竟然又洒泪,依依不舍之情流露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