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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苏幕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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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烨离说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要将我送回玉清境,而自己却似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急了,“准你待,为何就不准我待。”见他面色不怎么好看,我又缓了缓语气,“刚才我可担心你,原来这青岚酒得来如此不易。”我凑过去,手还没碰到那只锦盒,却被他扬手挡开。

    他的脸色更不好了,我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觉得眼前的烨离不似玉清境的那个清清淡淡,华泽披靡,偶尔会说一两句逗笑话的烨离。

    “这里是妖界。”他道,以为以此可以吓退我么?

    “我早知道了。”

    “既然已经知道,也该知道,这琴荒雪域的玄寒气对于仙法的抑制与侵蚀有多大。”

    ……这个我真不知道,怪不得刚才连御云术都无法施展。

    他又看了我一眼,手腕一动,一道穿度光门出现在我面前。

    光景他是要强送我回去了……

    师父将我记忆解封再闭关,又说了那些不着边的话,不就暗示我去做想做的事么!好不容易下了界,就算是妖界,也总比从天界去白帝城来得容易。要是再回天界,没个裙带后台,光是要凑齐九重天门通行玉符得此下界机会,也得挨个数十百年。

    不想被这么送回去,一时无计可施,想到回玉清境,可能再无机会下界寻找娘亲死因,不觉悲上心来,也不管什么天规礼数,一把拉住他手腕,哀求道:“师兄,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这一求,不仅他怔了怔,连我自己都呆了。我妍笙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给我个理由。”他漠然看了我片刻,终于开口。

    “我想去白帝城,找我娘亲——阿嚏!”我吸了吸鼻水,鼻子里痒得难受。

    还没等我松开手,手腕毫无征兆地被反捉住,一股暖流自手腕仙人穴冉冉而入,寒意顿消,浑身舒服得像泡在仙泉中。

    天渐渐亮起,一缕旭光从东方吐露,拂照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视线明显好了许多。尽管无法给在这片雪域带着一丝暖意,至少带来了光明。

    *

    烨离最终没有送我回玉清境,大概是被我瞎编的故事感动了。

    六界自然还有比母女被迫分离,十几年未见更悲惨的故事,然而,如我一样愿以万年寿命为代价仅换取见娘亲一面的,该是少之又少了。

    其实,在我而言,那个月虚山上桃花林间遗世而立,与月清孤的女子若能活过来,让她含光的泪眸再同我笑一笑,让她柔韧的臂膀再抱一抱我,让她香甜的粉唇再吻一吻我脸颊,莫说万年寿命,以命换命,我也愿意。

    *

    没征求我的意见,烨离带我去了人界。

    *

    早听芸湛说过人界种种好处,如今身临其境,才知芸湛所言难及它一二。

    烨离告诉我,这里是人界宋国都城永安城,是人族皇帝所住之地。

    八街九陌车水马龙,酒肆商铺琳琅满目,好一处人间盛景。

    来人界三日,我便在这永安城逛了三日。

    我从未想过六界竟有如此好玩的地方,那一串串红玛瑙珠似的东西,竟然可以吃;那呼啦呼啦转的叫风车,只要朝它吹口气,它便会不停地转啊转;还有如许五花八门别致精巧的玉镯金钗……我瞧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那些装扮得如花似玉的凡间女子,又摸了摸头上两个用云丝缕带缠绑的小小发髻,瞥了下那身青白简素的云丝缕仙裳,心下一阵酸楚。

    捞起手边那枝桃花簪,不知何故,这原本粉玉琢就娇滴若怜的花瓣上蒙了层细细的灰。真是可惜!我轻轻吹去花瓣上的细尘。

    “姑娘,好眼光,这枝桃夭簪与当年明成帝亲手为崇德皇后簪过的那枝桃花簪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本小铺的镇铺之宝。看这桃夭簪似是与姑娘有缘,姑娘若是喜欢,我倒可以低价售予。”

    桃妖?原来是妖物!

    正要扔下,却发现簪枝光芒一盈,五片花瓣瞬时变得通心透洁。然而这光景一闪而过,大概凡眼无法窥伺,这店家并无察觉。

    好奇心被勾起,“这簪子多少钱?”

    那店家笑眯眯地伸出五根粗壮的手指在我眼前一晃。

    “五两?这么贵!”我不悦,又有些为先前流水般花钱的方式后悔,摸了摸腰间。三日下来,烨离给的一百两银票,仅剩一两七钱了。

    哪知那店家顿时收起皮笑肉不笑,抽走我手中簪子,冷道:“这簪子少说也值五十两,没钱还有脸杵在这儿!”

    果然芸湛说的对,这凡人一贯狗眼看人低。

    正待说教两句,却发现那店家手腕突然被另一只横生过来的手扣住。许是用了些力道,但见他疼得嗷嗷直叫,五指一松,桃妖簪滑落在来者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两银子。

    这绯衣女子不过二十左右,粉脸桃腮,由于长了双桃花眼,眼角微扬,又无端添了几分媚气。

    “掌柜的,这簪子我要了,余钱不用找了。”她柔媚一笑,扳着店家的那只手却不见放。

    直到那店家痛得龇牙咧嘴,连声答应,她才好脾气地一笑,猛然放开手。

    店家不妨她忽然松手,踉跄两步,胖墩墩的身子差点砸到摊子上。

    那绯衣女子瞧了我一眼,却拿了桃妖簪便走。

    我一听这簪子原来只值一两。

    “这位姐姐,等等!”

    她转过身来,窈窕一袭绯红在灰暗的人流背景中愈显娇媚,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我。

    师父教过我要与人为善,于是借势挡上她去路之时,露出和善笑容,“这位姐姐,不好意思,那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她也跟着一笑,将手中簪子在我跟前一晃,“这位姑娘可是说的这枝?”

    我以为她有心割爱,也没在意她笑中的轻蔑之意,连连点头。

    “可这簪子是我先买的,我付了钱,姑娘可曾付过钱?”

    我不迟钝,这女子的笑是有些冷了的。玉清境中,我还从未见哪个仙人这样笑过,如果人间的交流方式都是这样,选择忽略也不是不可以。

    我从腰间取出那仅余的一两七钱,“好,那我出一两七买你手中簪子。”

    这时,那女子眼中的冷笑已经转为刺人的揶揄奚落,道:“姑娘可天真得很。”

    我妍笙何曾受人如此嘲弄过,脸不由一热,语塞间,竟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第一次与凡人交往竟这样失败,明明我是真心实意想买她手中发簪,而且出价也高了七钱。

    难道凡人都是这般不通人情,蛮不讲理的么?

    那绯衣汇入人流,晃眼就不见踪影。

    有些懊恼地转身,不防一道迎面而来的寒光,逼得我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