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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离道:“不错。”
白舒南道:“听说这金麒麟蕴藏上古麒麟神力,威力足可摧毁整个天庭。我还听说,这金麒麟拥有起死回生之力,即便是灰飞烟灭,只消六合之间,能捕捉到一缕魂息,便可逆转生死。恕我多问几句,仁兄的金麒麟从何而来?是真是假?”
烨离道:“魔君费尽心思想得到它,白世子觉得是真是假?”
“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说实话,我还真怕一不小心说出去了。不过,既然你拿我当兄弟,来而不往非礼也。”白舒南拍了拍胸脯道,“我白舒南不比九重天上那些老气横秋的古板神仙,我这里只讲义气二字。干了这碗豆腐脑,你我就是生死之交。”
说完,他果真仰起脖子,连气都不带喘地一口喝下那碗豆腐脑。
我瞠目结舌,连筠止都呆了呆。
一旁的烨离淡淡一笑,只道,“白世子果然豪爽,烨某却之不恭。”竟也端起那杯豆浆,一饮而尽。
筠止道:“魔君的事还没完呢,接下来怎么办?”
“这不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舒南呵了声,“不过,金麒麟出世,惊动魔界,天界就没动静么?”
我心中一动,不觉又想起那个叫洛凝的上仙。
果然,筠止也微微皱眉,“这,说不好。”
烨离不会算不到天界这一层,他也应该早料到天界迟早会派人来夺宝,就算如此,烨离竟还对这位太子开诚布公。
想到这里,我有些替他担心起来,不自觉又看向筠止。
“还有妖界,横竖也不是吃素的。怎得也一点风声都没?”
筠止道:“听说最近妖族举界忙着办妖皇的寿辰宴,怕是还没得到消息。”
“说到这妖族,我昨晚想了一宿愣是没明白过来,”白舒南突然看向筠止,一脸炙热地八卦,“那桃妖跟你什么关系?居然这般听从你差遣?”
筠止轻咳了声,看了眼烨离,“上次在白帝城见过一面而已。”
就这一眼,我就料定,筠止已经知晓烨离的身份!
白舒南眨了眨眼,忽然长长的“哦”了声,很快又将神色一收,一本正经道:“阿止,舅舅跟你说……”
见他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者架势,我本能地救场阻止,这十五年可没少听过师父的教诲,“白世子,就算只是一面,也可深交,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白世子方才不也是一盅豆腐脑,豪言壮语,而且那桃妖说不定还是仗义之辈。”
“可她是女的……”
白舒南不服欲辨,我立刻又截断他话头。
“凡间有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原来白世子竟也如此狭隘地持以偏见?”
他盯了我片刻,忽然哈哈一笑,不无同情地朝筠止眨眨眼,意味深长地感叹,“阿止,听到没?这妍姑娘的嘴可伶俐得紧!”
不想筠止却挑眉接道:“怎么,你怕了?”
白舒南受了对牛弹琴的挫,还想反驳。
一直壁上观的烨离,已将话题扳回正轨,“上古九龙战麒麟,这金麒麟也算是仙族战利物,机缘巧合得了此物,如今在我身上怕已不安全。”翻手一动,屋内顿时神息涌动,金光四射,屋角的一盆含苞待放的水仙,顷刻吐蕊盛放。
白舒南啧啧赞叹:“一念毁灭,一念催生,果然是如假包换的金麒麟。”
“这金麒麟,就由太子殿下代为转呈天庭。免得落入魔君手中,生灵涂炭!”
*
尽管烨离出乎意料地最终将金麒麟献给天界,我却仍是隐隐感到不安。
料想以烨离的个性,就算被魔君追杀,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报仇机会,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此举目的。
设若烨离向筠止提起金麒麟,这个时间点只有在我被魔君抓去魔界那几日,两人商讨如何救我之时。
偏生筠止在将我从幽都救回时,在清风崖上向我探听烨离的事,显然他对烨离并未放心。
而烨离又何尝不如此,似乎将筠止和白舒南视为知己,说到金麒麟的来由,却谎撰机缘巧合而得,对于筠止他们,他也是有所保留。
*
因为事关重大,早膳过后,筠止便携金麒麟去了天界,白舒南也去了仙城。
我这才有机会找烨离将凤凉的事说了。
他的唇在日光斑驳的树影中紧紧抿着,视线飘向千柳湖,看不出什么情绪。
良久,他才道:“欠债还钱,欠命还命,我会替他向魔君讨回一切。”
我没想到烨离会这么想,凤凉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让他替他报仇。
“烨离,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凤凉并不希望你这么做。他跟我说,此生唯愿凤渊安好,便足矣。”
“……”
又是一阵沉默。
从他此刻深沉得如深潭,却暗藏利剑与风暴的眼神中,我深深确定,他绝对没有放弃复仇的打算,就算献出金麒麟!
我趁机试探地劝道:“师父对我说过,仇恨能蒙蔽六界众生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美好。这世上有很多比报仇更有意义的事情值得花更多的时间去做。”我顿了顿,心底鼓荡起一种难言的情绪,这段话,我何尝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烨离,既然你选择把金麒麟交给筠止……”
“妍儿以为我将金麒麟交出,就意味着我能放下那段仇恨?”他艰涩地苦笑了声,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我,神情悲怆而隐忍,微微发红的眼眶里,迸射出来的凄哀与痛苦,让我的心狠狠一揪。
“当年凤乾一道莫须有的皇旨,雪凤一族,一千三百七十余,无论上万年修为的长老,还是刚出生连化形都不能的雏凤,尽数迁至琴荒雪域。在那样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至亲骨肉被玄寒气侵蚀,一点点失去生息,却无能为力,直到被吞得尸骨无存。他们何曾犯过滔天大错,凭什么被如此残忍对待!你跟我说放弃报仇,你觉得可能么?凤乾残忍无道,我不过替天行道!”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在平复内心不可遏制地激动情绪,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白雪清明,“妍儿,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师父跟你那样说,跟我却又是另一番言论。他说,仇恨如果能同时保持清醒,复仇如何,未尝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