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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姚晟澜与姚子初的相处也不像一般母子的简单,姚子初小小年纪早熟敏感得让人讶异,这点是俞乐平待姚晟澜接子初下学的时候意识到的。年轻的女教习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一见俊朗的男子还是会羞涩的脸红。刚开始女教习以为俞乐平是姚子初的父亲,总会姚先生长姚先生段的称呼。
直到有一次,顾章也有事跟着俞乐平,顺车去接子初。
时间晚了,女教习带着子初站在学堂的紧闭的铁杆门口,俞乐平的车子开了过来。女教习有些忐忑的牵着子初小跑过去,白皙的面孔带着矜持的红晕,引起顾章的兴趣。
子初乖巧的喊,“俞叔叔,顾叔叔。”
俞乐平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怎么来晚了,也不埋怨俞叔叔。”
子初有点疲倦,只道,“大人有事,我小人等一下不要紧。”
顾章一怔,不由得笑道,“真是人小鬼大,一定是和晟澜学的。”
女教习神情恍惚,似乎没弄明白子初的称呼。俞乐平笑着解释,“小右老师,麻烦您了。今天是带了一位朋友,所以才让人你带着子初等了那么久。”
女教习巴巴的盯着俞乐平,轻声说没关系。顾章心底直乐,“和晟澜认识久了,怎么没听过子初的老师是一位美人。”
女教习垂头缩着脖子,“嗯”了声,“那,我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茫茫人海中。
顾章直直摇头可惜,俞乐平抱着子初上车,问,“怎么不问俞叔叔今天为什么晚了。”
子初有些莫测的语气,“大人不会喜欢小孩子多问的。”
俞乐平扭过头,惊讶的看了一眼子初,子初眼眸清澈,样子仍旧是粉嘟可爱,可受到俞乐平的目光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敏感而警惕。
夜间,子初在房里学作业,俞乐平送走了夜生活多姿多彩的顾章,姚晟澜斟了茶在灯下的客厅。俞乐平扫视过子初的房间门,一直言而欲止。熟知如姚晟澜,自然瞧出俞乐平心不在焉的情绪,最后还是他开口,“你觉不觉得子初有些不同。”
姚晟澜愣了愣,“他是很不同的孩子。”
俞乐平摆手,“不是指他的身世,而是他的性格。”
“什么?”姚晟澜不知所以。
“子初一直很懂事,乖巧伶俐得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只是……”
姚晟澜听出弦外之音,犹豫了一阵,说,“他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
俞乐平瞥了一眼房门,摇头,“不是这个,而是他乖巧得有些讨好,这不是寻常的孩子拥有的。”
姚晟澜沉默了好一阵,“这点很像他的母亲,细腻却敏感的情绪。”
俞乐平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说,“也许也有环境在里面,难道你不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姚晟澜目光停住了,干涩的眨了眨,“他长大的时候,我会告诉他全部的故事,难怕他会恨我……”望向俞乐平,长吁,“乐平,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实在做不到。”
话题僵在了这里,俞乐平心底一揪,如沉铁跌入了海底,浩瀚却跌宕。过来半响,俞乐平脸色有了好转,才缓缓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晟澜。”
姚晟澜咬了咬嘴唇,“我明白的。”
俞乐平凝视别开他目光的恬白面孔,抱着希望,问,“晟澜,我如何才能等到你?”
姚晟澜脸颊发烫,咽喉发干,“别这样说,我们……都会很好的过着生活。”
俞乐平郑重的说,“我知道你在意的有很多,心事也很重。你说永远不回北平去,我们可以不回去。子初姓姚,可以一直这样姓,他的秘密我们一起守。同样的,你的过去,我们遗忘了,还有现在,还有未来。”
姚晟澜脑海一片混乱,如同风的呼啸,时间和现实催促她需要给事情一个答案,她不欠俞乐平,俞乐平也不欠她,只是没有理由,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那样的好。
“是不是,你会一直等着。”姚晟澜慢慢镇定下来,看着坚定不移的俞乐平。
转瞬,俞乐平明朗的笑了,“说不定,一天,一年,一辈子,我如果一不小心想等下来了,我是不是就赔本了。”
姚晟澜也笑,“你这话听起来,不像你的语气。”
俞乐平有些恍然的苦涩,“这是我和顾章平时的玩笑话。他问过,如果我能等,是多久?”
“别说,”姚晟澜打断他,“你一说,我好似就赔本了。”
姚晟澜没想过会因为子初而接受俞乐平,事实上也不完全是因为子初,千丝万缕的关系横联在中间,俞乐平还是很欣慰的。在王宝珠的撮合下,她和俞乐平一起见到了俞家的长辈,俞家只有二房来了上海,所以只见了俞乐平的父母,俞家父母很是和蔼,王宝珠附耳晟澜轻笑,“我二舅二舅母是出名的忠厚慈善,表哥喜欢的,总觉得是最好的。”
话里闻见一股温热的酸醋味,好似席间沾饺子的浓汁,姚晟澜笑而不语。
同在上海,王宝珠和姚晟澜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渐行渐远不至于形容,却也异常的陌生。一个深居简出,一个游走社交,俞乐平终究是不适应浮夸奢靡的。俞乐平和母亲介绍自己的时候,姚晟澜明显觉得俞母微乎极微的松了口气一般。可见他们还是担心着王宝珠的这一层,老派人家的眼里,明星再光彩夺目也好,不过是戏子罢了。
俞家父母看着姚晟澜的目光还是善意,只是王宝珠高声谈起姚晟澜和自己曾是贝满女中的好友时,一直不言而苟笑的俞父太阳穴暗暗一跳,望向姚晟澜的视线多了打量和审视。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块心病啊。
俞母很快察觉,便把话题引到了姚晟澜的家世,姚晟澜的才貌学历,人品修养,加之身世背景可谓无从挑剔。如果不是命运种种,许姚晟澜也不会在此见他们二老了。俞家父母最后对视一眼,好似案件盖上了印章。跟天底下的父母一样,俞家父母在王宝珠一旁的衬托下,对姚晟澜的满意出乎意外的完美。
俞乐平事前忐忑,也做足了功夫,详细说了姚晟澜退婚的事情,唯恐王宝珠从中打岔的。
俞家母亲后来私底下找过姚晟澜,看着攒着她的手的姚子初,不由得停住了。
事情本来就没有打算欺瞒,姚晟澜表现得坦荡,只是老阿妈会懊恼自己,怎么不问问就放了俞老太太进来了。
“你……”俞母拉长了声音,“你生过孩子?”
姚晟澜意识到俞母对她的误解,只沉默到老阿妈把子初带到楼下去,“我不知道乐平没和您讲,子初确实是我的孩子,可他不是我生养的。”
俞母很意外,“你不是为了孩子才留洋的吧。”
姚晟澜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没结过婚,也没生过孩子。这是个误会,我会告诉您,孩子是已故的一位朋友用性命托付给我的,事情的经过乐平知道。可我答应过那位朋友,不会告诉孩子他的身世,同样的,我总会对您有所隐瞒,请您见谅这不是我的本意。”
俞母紧绷着面孔,“哦”了一声,“我只有乐平一个儿子,在北平为了姑太太一家,乐平受尽了委屈。在上海,乐平重新遇到了……王宝珠”说到王宝珠的名字,俞母毋庸置疑地反应出不屑,看着姚晟澜似乎也多了一层一样的颜色,“我们家真不知道担了多少留言,上海人管着叫摩登,我瞧着是不守规矩。”
姚晟澜没有说话,这样的侮辱本来就想过,只是到体会到时才觉得切肤的难堪和尴尬。
本来以为不会有后续了,谁知过了几天,俞母又重新寻上了门,这次老阿妈没有放她进来,直到姚晟澜接子初下学回来,站在楼梯间的俞母似乎苍老了十岁。
“乐平为什么就不能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俞母眼圈松弛的皮肤黯然无光,她如是这样问自己。
姚晟澜为她倒了一杯茶,动作有那么点贤惠的感觉,俞母默默的看着,最后才说,“我这一辈子就得出了一个道理,硬的欺负软的。可是那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赞同这个决定,这件事情也是让我们重审的机会。伯母我可以离开上海,不再见乐平的。”
俞母苦笑起来,“宝珠说了那么多,到底不如你这一句。姚小姐,我不是不答应,姓汪的我们得罪不起。北平的事情,我们家再也经不起第二遍了。”
说罢,竟捂着手绢抽泣,光滑的丝面拭过眼角的皱纹。
我会走,走了之后永远不会回来,可是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是你上辈子创伤我的斑斑血迹。
我想活着,只想活着。难得连这点也不可以么?
——《惆怅客2之白首约》
姚晟澜带着子初乘着列车,一路的树木绿影纷纷倒退,如同列车有气拔山河之势,什么也阻挡不了。子初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和俞乐平形容得一般,他早熟也敏感,和姚晟澜一起南下,却连去哪里也不问,这份乖巧如同讨好。其实子初不知,是她离不开他,天大地大,唯一让她觉得安全的只有这个孩子,他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一路靠边停站,这次坐的不是包厢,母子两人只提着一个行李箱。冬天的夜很快降临了,森林里氤氲起白茫茫的雾气,玻璃窗上有滑落的露珠。这一次,她走得悄无声息,连老阿妈也不知晓。
王宝珠白玉一般无暇的手指捻着两张票,脚踩着咯咯咯响的高跟鞋,轻飘飘的来到她的面前,“这是你托我买的。”
姚晟澜刚想拿,王宝珠却是手一扬,涂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车票,留下浅浅的痕迹,颇为高傲的语气,“为什么是我啊?”
姚晟澜低吟道,“是你,也可以不是你,只是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比你更低调利落的办好这件事。”
王宝珠微露贝齿,抹了一把烫得时髦的卷发,“那是,如果是顾章,他的嘴还比不得花旗银行的保险箱呢。”
“名利你都有了,我知道你还需要什么?”
王宝珠微怔,精致的浓妆难掩寂寥的神色,冷吟道,“你怎么清楚?”
“因为我是女人,还很了解过你,要站就站在最高的枝头上的女人,怎么会忘了高处不胜寒。”姚晟澜久久凝视对面貌似风光的女子,到底是名利场上一个身心疲惫的痴人罢了,“我希望你真的过得好,和那洋人大班……你过得并不好。”
王宝珠“呵”的一声笑了,“原本以为洋人彬彬有礼,谁知道关上门都是一样的,这些年我觉得,所谓的家是一点热乎劲也没有。说到底他要名,我要利,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姚晟澜没料她会这样坦白,倒是王宝珠见她疑惑的沉默,不由得嫣然道,“我是电影名伶,在人前最会演,可在你面前我什么也不用做。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的,比比皆是,你也不必可怜我,谁不比谁高贵。说到底,我也没想你真的会找我。”
“最不可能的人就最有可能,我想,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姚晟澜将火车票收到了自己的皮夹子里,抬头见王宝珠若有所思的问,“你爱过表哥么?”
“那你忘过俞乐平么?”
两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准确的答案,事实每个人都知道,王宝珠离不开俞乐平,也离不开名利场,可姚晟澜可以,她根本不属于这个浮华无边的城市。北平回不去了,她还可以去杭州。不是躲不是逃,俞乐平对她的好,她永远还不了。
最后离开之际,王宝珠怅然若失的问她,“你没有什么想告诉表哥的么?”
对不起?还是谢谢?
姚晟澜摇了摇头,女人心狠起来可以什么也不留。
“也是,毕竟你走也不完全成全了我,汪鸿瑾在上海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迟早会碰面的。晚走不如早走的好。”
这话如同列车,乍然钻入了隧道里,轰隆隆的鸣叫在看不见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