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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我早晚炖了你!”
“这就是那只传信的鸟?”
赵俨的“鸟”字刚出口,隼王就立刻回过头用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瞪了过来,那张明明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却明显可以令人感觉到愤怒的情绪,随后它扯着嗓子嚎了几声似乎是在进一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个畜生跟我前世有冤,每次来他妈的都弄我一身!”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先别管这个,走,进去看看信上说什么!”
赵俨倒是不在乎谢晨夕一身的污秽拉着他就进了自己的营帐,而隼王却好像并不打算就此离去,而是在他们身后迈开了两条小短腿一摇一晃地跟了进去——隼王四尺多高的身躯展翼时或许威猛,但站立时却颇为圆润,配上那滑稽的姿势,简直就像一个身披羽袍蹒跚而行的侏儒。
“信上说什么?”赵俨第一时间去打开了窗洞,炭火燃起的青烟让帐篷里的空气入口已经有了丝丝呛人的酸涩,天底下因为这种味道而一睡不醒魂归黄泉的人,绝不在少数。
“陆昭明问,舍龙人都去哪了——看来黎越的哨探也已经来过啸月城了。”谢晨夕把字条递给赵俨,果然上面比不过区区几个字。
“他既然有此疑问,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已经去了三个时辰,琅琊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想我了?”人未到声先至,粗狂豪迈不拘一格,除了段归再无他人——一步迈进来之后他直奔帐中的火盆,盘膝坐在旁边伸出手一边烤不住地搓着自己的脸,“宁缃,老板,快你们也来烤烤...?...怎么这么冷!”
“嘿嘿嘿~这还不到腊月,还算是好的,腊月里再下上几场雪,恐怕你娃娃要直接被冻哭呢~”老板一路上都调侃着段归那张冻成通红的脸,此刻见他这副模样当然更加不会嘴下留情。
“琅琊王,情况如何?”
“五部的叛军就扎营于一百二十里外,兵马总计十四五万——他们以五千人为一营十营为一寨,三座大寨之间相距约三五里,两寨在南一寨向北成锋矢之形,粮草屯于三处大寨包围之下的中心点,一旦有事三面来援,实在是固若金汤...?...”
“三才阵?”
“果然不愧是赵家的人,一点就透——确实,正是北边周人惯用的三才阵,看来那个陆昭明颇受重用啊...?...”
“你再看看这个吧...?...”赵俨将陆昭明的书信递了过去,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口袋清水。
“你怎么想?”段归扫了一眼后嘴角就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他将纸条递了回去,继而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问道。
“陆昭明这么问,显然黎越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舍龙部众去向不明,不如将计就计,骗他舍龙众已经移屯北门外,以此诱使五部攻城我们再按之前商议好的前后夹击...?...”赵俨说道。
“那岂不是一开战就将我们这颗钉子暴露了?”段归看了看谢晨夕,眉宇紧锁着摇了摇头又说道,“现在我们没有把握毕其功于一役,谢大人这步棋...?...还不到时候——这样,回信就说舍龙民众已经移屯城北,但舍龙兵卒屯驻在外,反正我们也要移营驻扎了,不如就留下些蛛丝马迹卖个破绽,一来让他们不敢轻易来攻,而来也可以进一步取信于他们。”
“监军说的是,眼下还不到决战之时,谢大人这步后手现在暴露确实有些可惜...?...”
“记住,切勿提及屯驻地点,只说城外五十里之内,他们自然可以推断出咱们的位置——传令大军开拔!”段归似乎又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岚江大营,直接越俎代庖下达了命令。
传令的士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脸无辜地看着赵俨。
“...?...还不快去传令!”空气中的沉默逼得赵俨不得已只能开口呵斥起了传令兵——段归也因为凝重的气氛登时醒觉他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监军而已,随即颓然坐下缄默不语,若有所思。
“是!”这一次传令兵跑得很快,片刻都不敢耽搁。
帐篷里一时间寂静地有些尴尬,耳边厢只有炭火的噼啪作响和从窗洞里灌进来呜呜泣诉的夜风,半晌之后谢晨夕实在受不了周遭这令人衙役的肃静,于是起身打算找个借口离去,“那...?...卑职回去通报大将军,各位,告辞。”
见他起身离去,原本一直半蹲在炭火边好像趴窝母鸡似的隼王也跟着站起来,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一只爪子迈出帐篷后它竟然还把头扭向了背后,似有些不舍地注视了那盆炭火良久。
“你他妈的都快成精了!”谢晨夕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将装有回信的竹筒扔了过去,隼王一口将之吞落肚中后却好像听懂了似的,当即呼扇着一对六尺长的巨翼朝他怪叫着扑来,猝不及防的谢晨夕当场就被扇了个跟头。
然后隼王一声清啸冲天而起,却在谢晨夕头顶盘旋不去,还不断发出好像嘲笑般的叫声。
“妈的!有种你下来!”谢晨夕指天叫骂,却无可奈何。
“嘎~!啊~!”这两声啸叫,任谁听来都好像是在说——傻,瓜。
谢晨夕愤怒地抓起一把沙子抛上天空,却除了洒自己一头一脸以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沮丧至极的他也只好悻悻然地起身离去。
辎重队的人本以为今夜歇宿营中已经都上了床,却不想温暖的好梦被一个浑身沙土和鸟粪的人惊醒,还不得不跟着他深更半夜地赶回啸月城。
他们无一不在心里痛骂这姓谢的是个白痴。
可这一行满心愤懑却不敢宣之于口的人所能做的也只有遵命,然后不得不赶着成群的沙驼在茫茫夜色和凛凛寒风中艰苦跋涉——谢晨夕照例走在队伍的中间,座下的双峰驼步履轻快之余更是四平八稳,那肥硕宽大的蹄子一步步在沙地上踩出月牙状的印记,但随后就被风吹散无痕。
鞍座微微的起伏像童年时母亲怀里的摇晃般令人昏昏欲睡,饶是谢晨夕也抵挡不住这份倦意而不住地点着头——万里无云万里天,玉桂高悬没了云层的遮蔽更是显得格外皎洁,月光之下,不光是沙子泛着银光,连远处的两狼山也宛如换了身白色被毛一般。
山脉渐高,月轮渐沉,直至在他们眼中形成两狼拱月之势,眼前已经依稀可见啸月城的轮廓。
“咻~”
“啊!”
“警戒!有埋伏!”
一声尖锐的鸣啸破空而来,随后几声惨叫后三五人从鞍鞯上摔下来倒地不起,谢晨夕一惊,随即一招镫里藏身隐伏在沙驼身侧静观其变。
沙地里蓦然鼓起了几个小丘,随后其中便跳出了十几个身着赭黄紧身衣的人,他们手持匕首吹箭,三下五除二就射倒了半数的士卒。
谢晨夕想到了段归口中那些神出鬼没的河曼斥候。
“咻~”
“咻~”
“咻~”
三枚骨针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却射中了一旁正准备抽刀拼杀的士卒——骨针入体的瞬间他就两眼鼓掌七孔流血,随即满口白沫当场气绝。
先下手为强,谢晨夕打定了主意便立刻翻身下了鞍鞯,趁着适才的三人重新装填骨针的功夫飞身而起,三道寒光立刻脱手而出。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石子,而是独门的飞刀——长五寸,宽七分,双面开刃形如游鱼,飞出之时寂然无声,却无坚不摧。
三枚飞刀分别插进了三名河曼斥候的咽喉要害,他们甚至来不及示警便一命呜呼,其他的河曼人见此立刻将目标换成了谢晨夕,霎时间六七枚骨针从各个方向袭来,其中随便有一枚击中都会令他当场毙命。
河曼人的蛊毒有多可怕他已经从段归等人嘴里停了不止一次。
前后左右每一个方向都避无可避,除非他背生双翅可以直入云霄。
正在他绝望时,一蓬黑影从天而降,在距他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猛然停住然后巨翼猛扇,一阵罡风卷起黄沙的同时也吹乱了那几枚避无可避的骨针。
随后那团黑影再次之上云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妈的,竟然被你救了一命...?...喂!多谢了!”谢晨夕嘴上道谢手下丝毫不敢迟疑,双手一挥见八支飞刀各自打向不同的方向,正是他得意的暗器手法——八面来风。
“呃!”
“啊!”
八只飞刀各自命中,依旧是咽喉要害一点红,立时气绝。
“好功夫!”赞叹之后是一枚吹箭急袭而来,谢晨夕飞身躲开却发现放箭的人已经近在咫尺。
吹箭只是诱敌,真正的杀招是他手里的匕首,潜龙石精心打磨而成的匕首,天下独一无二的匕首——龙牙。
谢晨夕近身搏斗的功夫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所以他只能就地侧身一滚,用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堪堪避开。
窦都有些惊讶,一个暗器如此高明的人居然轻功这么差劲,比起那个神出鬼没的陆昭明,眼前之人简直不值得一提。于是他挥刀再上,匕首上下翻飞如蝶舞乱花令人目不暇接,而谢晨夕躲避的身姿之猥琐更是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
“你!还有没有一点武者的尊严!”
“尊严?!死人可没有资格谈什么尊严!”谢晨夕完全不理他这一条依旧四肢并用地左闪右避。
窦都看准机会一刀直刺向谢晨夕的下腹,而此时对方几乎是平躺在地上。
刀锋刺入肉体的触感传来,窦都随即一阵狞笑——可凝神一看却变了脸色,随即便有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激射而来。
谢晨夕在关键时刻手脚并用向后退了三尺,必杀的一刀变成大腿上的重伤,随后他发出了保命的暗器——暗藏于舌底的一根针。
“啊!”窦都来不及闪避,瞬间只觉得世界变了一片血红,随后一阵剧痛令他忍不住仰天狂呼。
“想要我的命,老子先废了你的招子——你们还愣着干嘛!过来剁了他!”
“好~!你记着,我叫窦都!”
“你不必记得老子,老子对你没兴趣。”
谢晨夕说完就感到昏昏欲睡,而窦都捂着血流如注的左眼丢出一颗烟弹后即刻逃之夭夭。
看着烟雾升起谢晨夕颇觉自豪——窦都,那个险些就要了段归一条命的河曼人,在自己的手里却要赔上一只眼睛,这已经足够他吹嘘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