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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是跟着唐不器一起回的,只是赵长河骑着乌骓跟在一个庞大的车队后面,唐不器躲在车厢里和小侍女喝酒喂葡萄。
赵长河很是羡慕又不想去看着想打人,便躲到了老远。
大侄子此番离家是为了江湖历练的,虽然赵长河也不知道这厮都二十四了,婚都结了,才排个潜龙一百二、区区玄关四重,这到底还有啥可历练的……
还不如老老实实等二十五岁下了榜,在家族里讨个产业管管,就别在榜上占个坑了。
其实赵长河大致也想得到,唐不器肯定不是二十四岁才玄关四重的,那基本没有可能登上潜龙榜。他上榜必定是比较早的事了,但这几年基本没啥长进而已。
年少得志就开始浪了,家族又保护太好导致缺乏历练,外界也没谁敢找他麻烦,这种环境很容易导致原地踏步甚至退步,可以想象。
事实上唐家虽然比不上崔家,可相对其他家族来说,年轻一辈有地榜唐晚妆、有潜龙唐不器,已经算是一个有梯次不断层的家族了,多的是家族已经无人上榜,在衰败没落的路上越走越远,却还不自知,沉湎于先祖荣耀的多了去了。
某种意义上乱世书不是没好处,经常能够给这些人警醒:喂,你家没人上榜了。要是没这破书的鞭策,恐怕唐家崔家也是要没落的,这是定律。
唐不器这个情况,底子厚着呢,如果肯重新发奋,还是大有可为的。这次出门历练,恐怕就是为了这个。
总之虽然为了历练,但家门都没出多远刚到扬州,如今知道赵长河要去姑苏,唐不器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如果真在姑苏的话会不会对自家有点影响,便也返回。
口头的名目是客人来了总得带着游览游览,实际上一路连个脸都没和赵长河对上,小侍女不香吗?
赵长河气得牙痒,又知道姑苏之行肯定要借助唐家之力,倒还不好揍他了……居然被这货找到了嘚瑟的机会,真是失策。
是不是离队自己走的好点,免得看唐不器那德性来气。
正这么想着,前方闪过一道影子,直奔唐不器的马车厢。
赵长河策马持刀,疾驰过去,下意识还是打算出手帮衬……再气这货也得承认这货其实很可以。
然而刚才离得属实有些远,这马刚奔过去,对方早就穿出了车厢,手上挥舞着一条肚兜大笑而去:“唐家公子玩的肚兜,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哟~”
唐不器气急败坏地拎着裤子窜出车厢:“季成空!本公子可没得罪你!”
“赵长河与万东流的朋友嘛,老子惹不起他俩,还惹不起你?”
唐不器:“?”
赵长河:“……”
迎着唐不器气急败坏的目光,赵长河默默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箭钉在了季成空面前的树干上。
季成空出了一身冷汗,怒道:“赵长河,伱是要与我结下死仇不成?”
赵长河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老兄,那天是你先作死来摸我,才被我一拳揍回河里的。就算今天,这一箭射的可是树干而不是你的人头。”
季成空飞跃之中,凌空翻了个身,轻飘飘地踩在箭矢上,冷冷道:“老子摸的也是肚兜而不是顺手插一匕首。”
“所以你我都没有和对方结成大仇之心,是不是可以解一下这个恩怨?”赵长河道:“不知道万东流有没有告诉你,我当天就有意让他放了你。”
季成空犹豫了一下。万东流放人的时候倒还真顺手抬了赵长河一嘴,说的甚至是放人就是因为赵长河的要求。季成空本来没信,觉得万东流是怕了自家盗门才放人,又不想掉面子才找了个借口。
可赵长河自己也这么说,居然对得上,好像不是万东流随意扯的借口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各半,赵长河当天确实有说过一嘴情,但后来放人还真是因为万东流怕了盗门。
他有些迟疑地问:“我与阁下素不相识,如你刚才所言,也是我先招惹的你,为什么你还要替我说情?”
赵长河道:“首先是因为赵某初来,善恶难辨,说不定你是好人而万东流是恶人……另外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对各种各样的奇人异士都很感兴趣,有结交之意,你会不会觉得不可置信?”
季成空更吃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样的?小偷?奇人异士?”
赵长河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如果在现世,遇上小偷只会想揍死他,尤其还摸到自己身上了。
但对于一个武侠玄幻世界,好像评判标准就有了点微妙变化。
盗帅夜留香还在那呢,飞龙探云手还在那呢。很多作品里什么贼王盗圣也大多不算反角,各有风采,总让他觉得这些人和现世所知的小偷是两种人。
即使心中隐隐知道,其实大部分差不多……
但这个季成空还真的有点意思,就像这一次的偷肚兜,说是个有趣的人可以吧?
见赵长河那态度,季成空还真有了点惊奇之感,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嗜血修罗是这样的人。你我恩怨清了,有机会请你喝酒!”
说完随手一甩,肚兜打着旋儿飞了回来,趁唐不器去抓肚兜时,几个飞掠,人已不见。
这轻功属实强悍……那天要不是赵长河阻了一下,感觉万东流真抓不住他。
唐不器幽怨地抓着肚兜回来,臭着脸道:“不能因为我一路上没理你,你就跟偷肚兜的贼哥俩好了吧?”
赵长河没好气道:“就算我也上,抓得住他么?万东流都不想把这伙人得罪死,来无影去无踪的谁都头大,能化解恩怨有什么不好?”
“说得很好,很有道理。”唐不器面无表情:“然而我和他无仇无怨,这肚兜是怎么偷我身上来的?”
“……”赵长河偏头:“万东流关了人家这么久,你和万东流关系不错。”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吧。”唐不器冷笑:“我不管你和镇魔司是个什么关系,倒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包括季成空和他师父叶无踪在内,全是镇魔司通缉犯。还想不想结交奇人异士?”
赵长河:“……”
“不管这些贼的本意是想做什么,说不定所求很有格调……然而官和贼,总要选一边的。”唐不器认真起来:“侠也一样,你以为在中间?官眼里你与贼无异,贼眼里你狗拿耗子。”
赵长河很是吃惊地看着他,这是唐不器嘛?不是唐晚妆假扮的?
唐不器淡淡道:“话本里人人崇慕大侠,然而数尽当今江湖,以侠名世者,至少年轻一辈里只有一个岳红翎。她的剑意为什么是落日晚霞?因为那本就是江湖最后的余晖。”
赵长河吃惊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知府遇刺时,你为什么说真凶没什么好查的,反正也是义士?”
唐不器怔了怔,不说话了。
赵长河拍拍他的肩膀:“侠一直在,你就是。”
他策马悠悠前行了一段,忽然笑道:“记得下次不要说这么正儿八经的话了,很不适合你……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很出戏。”
“草。”唐不器愤愤然地把肚兜丢回车厢,又探头喊:“别一个人离队老远了,来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