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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世卧云,遥逸超俗,是为云逸。
凌云逸人如其名,虽然是来自超然的古世家凌家,却并不似寻常世家子弟般倨傲,他一袭蓝衫,如一泓在遥遥雪山间映着蓝天的甘泉,长发轻灵,衣袂轻舞,俊秀清雅。
顾钧曾与他有过一战,他自然是败了,两人也是因此认识。
在阎昊未出世时,号称东域年轻一辈翘楚尽出凌家,而凌云逸当为第一。
说是认识,但也谈不上朋友,更不是什么惺惺相惜。凌云艺当时虽胜了顾钧但也是费了一番力气,他为人如此,对谁表面都是一团和气。
顾钧怀中抱着女尸,不便拱手行礼,他只向叶枯郑重地道了句多谢
踏着如血残阳,怀抱形似枯槁的人儿,他回到这伤心地来,只是为了道这声谢。
“走吧。”
顾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招呼了一声程师弟,便转身离去,他的眉眼间神采黯淡,似是并不关心身边事了。
他这一谢,是谢叶枯救了他的性命,也是谢叶枯力战活人尸,让他有时间以洪荒银塔镇压高瞻之尸,让其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师妹跟了他一路,从他和叶枯、上官玄清、周瑞林四人离开村子伊始,一直到他抱着女尸独自落寞地走出山寨。
这位师妹怕被发现,吊在他身后很远,跟了顾钧一路,见着那魔阵担心顾钧安危,只恨自己修为平平入不得阵中相助,却不曾想见到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大师兄抱着一位女子的尸体,身影落寞,透过眼底便可见到顾钧哀伤的灵魂。
她看着顾钧细心的在溪水间洗净了女尸的衣衫,用真气小心翼翼为她蒸干,又慢慢地笨拙地挽好了她乌白的头发,那动作太柔,像是在缅怀一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少女怀春,她倾心于顾钧也是情理之事,再加上这一次顾钧救了她的性命,这种感情更是如决堤春水,不可收拾。
她不自禁地呜咽出声被顾钧察觉,只是她或许也知道她对顾钧而言除了有同门之谊便再无其他了,也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她什么也没对顾钧讲,只是不住地哭。
顾钧不是木头,心里隐隐约约也明了这份情。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不说破,他自然也装作不知。
他一向自诩君子,做不来那等感情的戏。
那位程师弟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明白顾钧为什么向这土包子道谢,眼下这位大师兄摆明了不想多待,话已出口,他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只得硬着头皮跟上顾钧。
叶枯见此,呵呵一笑,道:“这位道友真是好心计,只不过却少了些胆识,我不过一介乡下布衣,偶得一位上仙传了些法术,方才助了你师兄降妖除魔。你大可留下来看着我是怎么个死法,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帮我收尸,送还故里。”
“我师兄岂会要你这等人相助?”那程师弟心中本就羞恼,如此灰溜溜的离开又算哪回事?当即便转身,指着叶枯喝斥,许是太急,到了最后字都变了调,听着不伦不类。
凌家众人、土坝村的百姓、叶枯与上官玄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目光似是成千上百道利箭向他袭来,程秀哪里经过如此阵仗?直欲丢盔弃甲而逃。
“师兄!”
叶枯身上没有骇人的气势,言语间也无甚锋芒,但他却感到心虚,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不由自主地向顾钧求援。
顾钧只自顾远去,他与这位程师弟说是同门,但情义却并不怎么深厚,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断没有再分心神于陌生人身上的道理。
今日神伤已,无心理红尘。
况且,人与人之间的情义本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拜在同一山门下便深厚的起来的,便是兄弟姐妹尚有阋墙之事,这事儿需得经营,也怕得经营;需得推敲,也怕得推敲。
凌家的人同样不是傻子,怎么也看出了些端倪,端坐通体如碧玉翡翠,头上有三色神光流转的蛮兽之上的青衣少年冷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小人行径,小丑跳梁,可笑至极。”
言语中有毫不掩饰的鄙夷,他是快人快语惯了,无所遮拦。
叶枯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位表现得酷酷的,眼高于顶神态倨傲的少年倒也有这耿直可爱的一面。
不用他吩咐,一道银光闪过,一位凌家甲士驾驭着胯下蛮兽凌空而过,挡住了程师弟的去路,隔在了顾钧和程秀之间。
四周土坝村的村民们震惊全都写在脸上,那般魁梧雄壮的蛮兽竟飞天而过,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闻所未闻,更不要说亲眼见到了。
只是这些蛮兽与甲士的声势太过骇人,鳞甲峥嵘,杀气腾腾,场中人只敢噤声,莫有人敢出声议论。
“哇啊,那只大狗会飞!”
童言无忌,上官玄清身旁,张大牛家的小姑娘指着那头飞天而过的蛮兽惊奇地喊出声来,那双瞪大的圆眼中满是兴奋与好奇。
那蛮兽早已通灵,想它如此神异威武,竟被称作“大狗”,哪有不怒之理?足下一踏,那些村民便莫能立稳,那蛮兽张口吸气,只见兽口大张,露出满口狰狞利齿,隐隐有风云藏于那口黑渊之内。
“吼!”
一吼声出,好似雷音滚滚,震耳欲聋,可怜了那程秀就在蛮兽身侧,首当其冲,震的他面色苍白,好似要脱力了一般。
见得这些没见识的人纷纷捂住耳朵,似是对自己这一吼之威很是满意,那蛮兽一甩头,踢了踢象腿般的后蹄,扬起无数黄尘。
“自作孽。”顾钧神情漠然,身也未转,“好自为之。”只留下这二句从远方传来,应是行出很远了。
凌云逸未动,那位青衣少年骑着那头神异的蛮兽来到了叶枯身旁,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如实相告,凌家不会亏待于你。”
这人一下又变得不那么讨人喜了,神态倨傲,像是在施舍,好似不是他在求叶枯,而是两者易位,人势反也。
“哪家小毛孩,长辈没有教过你,这样跟人说话很不合礼数吗”上官玄清轻声道,像是长辈教训后生做人,谆谆教诲。
那青衣少年听得眉毛一挑,正要开口再辨,却被一道蓝芒拂来,拂的他闭口不言。
叶枯思衬片刻,上前一步,缓缓道:“我不能肯定那算不算你们所寻找的异像。”
活人尸本是羽境之尊,虽说道伤难愈,如今跌落到了凡骨之境,但那等存在无论是眼界亦或是手段都远非寻常人可比,如那驾驭幽黑木棺横渡虚空遁走,这在凡骨境界根本不可想象,
他收罗了两位提炼出本命真气的修士来到这等穷乡僻壤,此乃怪事之一。
纵容山贼为祸乡里,引得宗门弟子前来剿灭,此乃怪事之二。
天幽第九殿殿使,昔年不知结下了多少仇怨,如今天幽殿早已销声匿迹,他断没有这般大张旗鼓的道理。
虬龙盘卧,那般地势那方山寨中却阴气浓郁,几近凝气成液,但周遭却仍是林木众多,草叶茂盛,此乃怪事之三。
叶枯起初只以为是那人尸布下阵势,汇聚阴气助他炼化生命精气,只是杀退活人尸之后,那里的阴气仍是聚而不散,他有心探查过,那处冥冥中似有一处阴源,只是以他如今的手段难以确定其方位。
凌家人所问,或许会与这有关系。
叶枯纵使拥有那一段古老的记忆,但也并非全知全能,若是能借助外力一窥究竟,自然是更好。
他将山寨的情况简单的说了,其中略过了活人尸一事。言辞虽然简略,但依然有许多让凌家感兴趣的消息。
凌云逸听罢,沉吟了片刻,道:“或许有用,无论如何,总要去看一看,”他说话如雪落蓝泉,蓝衫飒飒,很是超然,“还要请你带路了。”他转向叶枯,笑着说道。
“自然,不过我觉得把这位同修一道带上比较好。”叶枯指了指那位程师弟,凌云逸点了点头,也不问缘由,“可以。”
“我不与你这等女子计较。”那位青衣少年虽是高傲但却还是识大体,或许也有些气度,并未跟上官玄清掰到底。
那位程师弟面色苍白,似是还没有从那一吼中缓过劲来,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从,也不敢不从。
分明只是十数骑,但离去时却震颤了大地,声势骇人。
“恩公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蛮兽离去后,这些村民才算松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叶枯他们。
“吉人天相,况且他们都是仙人,不是我们能想象的。”那位乡绅开解道,眼神中带着神往,谁不羡慕飞天遁地呢,他虽然为官数十载,功成身退告老还乡,也算是精彩一生,但也不过是一介凡胎罢了。
山势虬龙依旧,苍翠掩映之下一片寂静。
“嗯”
叶枯和上官玄清带着凌家人众翻过了数座大山,依照他的记忆,便应该渐渐近了山寨所在,只是眼前这片山脉给他的感觉却与他来时有些不同,这种感觉有些怪异,他也说不清楚。
“可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