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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阿祖躺在这陌生的房间,再没有师兄的鼾声作伴,其实有些不习惯。
童老板说了自己像是丹青,应是自己当时在那奇异的状态下有如神助,才气不输。只是听他的意思,便是好像他认得丹青。
想来,店中那镇店之宝,便是丹青的佳作。或许童老板与丹青有的,不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
倒是说来,那奇异的状态,为何而生……
两次进入这奇怪的状态,自己体内都好像生了什么怪异,有金光泛滥。而之后便会重归沉寂,再无动静。
或许自己的身世之中,也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爹知道吗……那过世的娘,又是否明晰?
心中长叹,这身世之谜,与童家纠葛,究竟如何……
……
清晨已至,太阳光悄悄透过纸窗,却是印上了熟睡中的男孩脸庞。
阿祖睁眼,尔后便是感到刺目。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那机巧坊的寝室当中,倒是有些回不过神。侧目一看,床边却是工整地摆了两张百两银票,不由得哑然。
推门而出,门口却是有个陌生的女孩等着的。年龄大概是十六岁左右,生了漂亮的瓜子脸,个子长得却是不高,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阿祖摸头,仔细想想,确实不认得,便是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门前?”
那女孩搓着双手踌躇,看着有些紧张,只是说道:“奴婢灵儿,是家主专门派来伺候徐公子的……”
徐公子?阿祖愣了愣,却是想到自己姓得是徐。不过大家都是称他阿祖,被叫做徐公子还是头一回。
倒是没想到童成安会来这么一出,有些猝不及防。
见得阿祖不说话,灵儿又是说道:“奴婢已经取了水,便帮公子洗漱……”
“不用不用。”阿祖赶忙拦住她,只是夺了她的水桶,便是忙关上门,心中有些好笑。
童成安究竟是想自己振兴童氏雕艺,还是想把自己认成干儿子?
不去想他,只是洗漱了,才开了门。却是见得灵儿在外面捂着脸,好像是在哭,而一旁站了诗诗姐,只是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见得阿祖出来了,便是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欺负灵儿?”
阿祖目瞪口呆,更是结巴,说不出话来:“我没有……我只是……”
“哼,我可告诉你,灵儿和我情同姐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诗诗姐一边安慰灵儿,一边警告阿祖。
灵儿哭哭啼啼,听了声音,知道是阿祖出来了,只是啜泣道:“诗诗姐,徐公子没有欺负我……只是……他不要我帮他洗漱……怕是……怕是嫌弃我……”
阿祖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别人帮我……”
诗诗姐看了二人,便是了解了其中误会,只是哈哈地笑了出来。
此中意味,少年纯情,而少女也是如一张白纸罢了……
……
早饭其实朴素,就算是再大户的人家,吃的也不过是带了肉馅的包子和养生的粥。阿祖只觉得肚中有些饥饿,塞了几个包子,觉得过瘾。
诗诗姐却是看他这般模样,只是嘀咕:“慢点吃,噎不死你。”
“今天你还是要去一个人坐镇机巧坊的,爷爷昨天喝多了,有些不适。”
阿祖停了口,问道:“童老怎么了?”
诗诗姐见他担心,也是安慰的口吻:“没事,大夫说了,只是喝多了发的头痛。”
阿祖这才放心了些,毕竟他决心继承童老的衣钵,便是童老的关门弟子,又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师傅。
吃完饭,出了门,却是有一架马车等在童家门前的。
诗诗姐眨眨眼,说道:“上车呀,大雕师。”
阿祖看看她,疑惑道:“为什么昨天来的时候没有车接送?”
诗诗姐嘻嘻笑道:“我可是沾了你的光,这马车,其实是我爹安排的。”
阿祖恍然,只是心里嘀咕,大户人家果然是不一样,出行有车马接送,就连早上洗漱都有丫鬟侍奉。
车马行得极快,到了机巧坊,师兄们还尚未起床。
诗诗姐只是挥手就要和阿祖告别,阿祖又是生了疑问,说道:“诗诗姐,今日为何不见你给师兄们做早餐?”
“嘿嘿,那自然,也是沾了你的光了的。”
诗诗姐的话里依然是俏皮不减。阿祖一知半解,她却已是上了马车,就离去了。
进了门店,阿牛哥已是收拾好文玩,便是坐着发呆了。
见得阿祖进来,阿牛哥便是起身,声音憨厚:“阿祖,你回来了!”
“我当然会回来。”
阿祖只是觉得阿牛哥今日打的招呼不太一样了,却是听得他说道:“诶呀,你昨天的那番事迹可真是太厉害了……”
阿祖一愣,反问道:“什么事迹?”
“当然是你雕金龙的事迹了……听说你那个时候简直是天人才俊啊,便是比起那丹青,也是不差了……”
感了好奇,阿祖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明明昨天才在童家雕的金龙,为何今日便传到了阿牛哥耳中?
“阿牛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阿牛哥呵呵一笑:“我从菜市来的时候,沿路就听着那些摊贩在说了,怕是不久,整个六合都要谈论你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阿祖心中有了些猜测,这应该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了……
莫非……是……
阿祖眼中带了光芒,只是还不确认。
……
阿牛哥其实是个老实人,虽然有时听得许多消息会跟阿祖念叨两句,其实也只是分享消息,而后便是去门口照旧迎客。
阿祖沉思片刻,也是去坐了雕台,只是日常坐镇。
机巧坊的生意本就不多,早上更不会有什么人。阿祖心中想着东西,也无心做那炫技的雕刻,只是坐着捋了心中所想。
若是没想错,这事,却应该是童家人自己散出去的。
其中意义,应该是想为机巧坊造势,可若是振兴雕艺如此简单,童老又何必如此费心。
真正需要改变的是民众的看法,而非搞些噱头,来捕获一时的关注。若是如此,待得兴头过了,雕艺只会更加不得人心。
为什么琴棋书画始终为人们所热衷,为什么诗词曲调一直都是雅人的格调?正是因为这些行业为大众所认知,被所有人认为是一种才华,就连大明朝也是崇文敝武的。
想让雕艺和这些行业一样被熟知,最有效的方法,是让人眼前一亮,了解其中真正的奥秘,让人们认知它为一种才学,让所有人都承认它。
阿祖正思索,却是有什么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一看,是两个男子合力搬了一个大号的木桶进来。
一个男子正向阿祖抱拳:“徐公子,我二人是童家下人,奉家主之命,给机巧坊送早餐来了。”
那桶中有些异香,阿祖闻得出,应是什么菜粥之类的。却是恍然明了诗诗姐之前说的话,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沾了光。应该是以后童家会安排机巧坊一众学徒的餐饭,不必她费心了。
如此也是甚好,诗诗姐本就是才女,应该做的是和才子一起吟诗作对,却不该日日炊烟。
阿祖打心里觉得开心,只是点了点头。
那两人搬了桶朝了寝室方向走去,应是去分发早饭。阿祖正要回了思绪,却是又看得那个跟他说话的男子又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分发?”阿祖疑惑。
那男子只是笑笑:“徐公子,若是分发,一人足矣了。我只是来跟徐公子说些事。”
尔后声音竟是一变,又说到:“徐公子昨日那雕金龙,可真是厉害啊……”
阿祖觉得有些不对,听得那声音竟是有些熟悉。却是看那男子,分明是变了张脸庞,赫然便是那日的盗贼——盗圣姬无命!
尔后警惕,阿祖只是站起身,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要来,是想找我寻仇?”
姬无命脸庞其实很英俊,若是放在台上,怕是会迎来无数少女的垂青。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做个盗贼。
姬无命脸上带了笑意:“莫要着急,虽然你坏了我事,我却不是来寻仇的——”
“而是,来帮你的……”
“帮我?”阿祖心中自然是疑问,只是问道。“帮我什么?又为何帮我?”
姬无命闭了眼,片刻之后,却是缓缓说道:“我们是一类人……”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才不是毛贼。”阿祖只是盯着他,却是会错了意。“你若是不走,我便是要喊人了。”
姬无命睁眼,看着阿祖:“我是盗圣,若是能被你喊来人,那却是算你厉害了……”
阿祖一愣,看了周围,却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想来是姬无命用了些手段,隔绝了和外界的联系。
“我虽然说算是个贼,你却以为我只会那些偷盗手段吗?”姬无命缓缓说道。“我若是要杀你,不过眨眼间。”
“不过,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
阿祖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只得继续听他说。
“那日我见得你的手段,我便知道我们是一类人……”姬无命缓缓道来,却依旧是听不懂的话。“只是你因为什么原因,被封印了,因而不能展露……”
手段?封印?
阿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我修为不够,但是那个人却够了……”
修为?那个人?
阿祖看了姬无命,终于问道:“哪个人?”
姬无命嘴角撇起弧度,却是指了一处:“便是作此物的人。”
阿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是一个柜子。阿祖又怎么不知道,那柜子中藏得,便是丹青的真迹,那姬无命所指之人,也便是——丹青……
丹青,为何如此神秘?难道他身上也藏着秘幸吗?
“我姬无命偷盗一生,只失手过两次,一次是你,另一次便是他……”
“失手在你手上,是你的目力,失手在他手上,乃是我远不如他……”
“如今天地有变,我不能继续做我的盗圣,他不能做他的才子,你,也绝不能安心当个雕师……”
“你若是想通了,或是有事要发生了,就去看看那副柜子里的雕作,你便懂了。”
“我们三个人走的是三条路,就不知道最后,会是谁先走到,又走到何处了……”
姬无命长长说了一段话,阿祖全然入了耳,虽有解惑,却是更加如沧海一粟,寻不得真相。
恍然间,那姬无命已是变回了之前那下人模样,好像无事发生,悄然离去。
阿祖看了柜中,那副山水八卦图,依旧惊艳。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天地有变……盗圣……才子……
盗将行……丹青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