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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飞迈步上前,躬身施礼。“两位前辈都是武林名宿,动手前可否听晚辈一言?”虎痴甘道人“哼”了一声一拂袍袖,站过一旁。杨不二收招道:“秦少侠,有话请讲。”
杨不二方才硬接甘道人一掌,肋下隐隐发麻,心道这甘道人伏虎掌果真名不虚传。江湖传言甘道人单掌击石如粉,双掌能分狮虎之争。刚才情急之下担心郑镖头吃亏,才飞身而出,能否接下之后两掌也自心中没底,暗想切莫一着不慎,一世威名付之东流。当下暗暗调息气血。
秦飞不慌不忙道:“列位前辈、各位英雄,所谓争执实为此三人缘故”,说着用手一指地上三个黑衣人,“方才这三人遭人暗算,我与闻家妹子就在当场。各位看此三人是否有何不妥?”闻月珊一旁点头称是。
听秦飞这么一说,虎痴甘道人、玄鹤蒋无常也自觉得有异。裴万忠、杨不二、郑镖头、杜氏昆仲等也都“哦”了一声。命人照亮火把,仔细查看地上三人。
半晌却未能看出蹊跷。裴万忠道“鹤兄、虎兄,贵门下身无伤痕,经脉未损,也无中毒形状。不知二位可看出其它不妥?
玄鹤蒋无常绕着三人走了几圈,并未答话。虎痴道:“未曾。”
众人都看向秦飞。秦飞伸手从怀里取出小心包好的银针,递与虎痴。
“前辈请看,这是当时晚辈从三人额头起下的物事,不知前辈可曾见过?”
虎痴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见是三根银针。银针细如牛毛长约寸余,通身锃亮。确未看不出有何不妥,众人看了也是不解。
“晚辈适才已经查验,此三人是被银针贯脑身亡。周遭未见旁人踪迹。晚辈正要请问各位前辈,江湖之中何人竟能拈针伤人,力贯千钧,杀人于无形?”
众皆摇头,竟是无人知晓银针来历。小小银针轻如鸿毛,似乎入手即化。竟能以之毙敌于无形,实是闻所未闻。
虎痴犹疑间,却见玄鹤低头思索良久,似在思索一件极大的难事。继而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虎痴。虎痴目光与玄鹤一碰,玄鹤点了点头。虎痴神情大变,问道:“师兄,难道竟与那事有干系?”玄鹤依旧神色木然,再次缓缓点头。
一霎间虎痴甘道人似遭雷击,只觉得此事过于匪夷所思。思索片刻,回身抱拳对杨不二道:“杨掌门,此事别有内情。你我尚有两掌之约,你看是今日了结还是日后江湖相见,再行了断?”
杨不二也看出玄鹤蒋无常与虎痴甘道人神情有异,却又不便相问。虎痴甘道人既如此说,乐得就坡下驴,这甘道人伏虎掌确是雄浑难挡。遂一拱手道:“道爷伏虎掌威震武林,杨某自愧不如。日后若能与道爷江湖相逢,自当讨教一二。”
虎痴甘道人“哈哈”大笑,“杨兄切勿过谦。吾辈武人,寻一对手实为平生快事。既如此,我等先行一步,告辞。”
提起地上二人,似提两只纸鹞,冲玄鹤蒋无常一点头,飞身跃上树梢。蒋无常提起另一人,纵身跃起,转眼间二人消失不见。
此时众人将秦飞、闻月珊二小围将起来,纷纷问询方才之事。
裴万忠眼见天黑,遂道:“各位,目下天色已晚,就请移步镖局,再细细分说不迟。”众人应诺,一行人回到镖局。
余老剑客和枯灯大师在镖局正等的焦急,见到众人安然回来,不禁大喜。裴万忠安排众人简单洗漱,又命镖局弟子传上膳食,众人胡乱用罢,围坐厅堂叙话。秦飞便将后晌发生之事又重新述说一遍。
说到大头鬼娄俊达,杨不二道:“江湖之中确有此人,素来倒无恶行。唯武功不高但却精于江湖门道,江湖出名的耳报神。”闻月珊听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余老剑客和枯灯大师仔细听罢秦飞详尽述说,心中暗自称奇。当说到三个蒙面人被寸许银针贯脑而亡,更是心中疑惑。当说到玄鹤蒋无常、虎痴甘道人现身,余老剑客说道:“此二人向来亦正亦邪。二十年前曾在大名府外有过一面之缘,此后传言二人投了西夏李元明,执掌西夏禁卫虎贲军,此后中原武林便再未见二人踪迹。”众人这才了然,想来那三个蒙面汉子应是西夏虎贲武士。
“老剑客不矜不伐、高人雅量,实是令人钦佩。”枯灯大师赞道:“当年玄鹤虎痴二人恃武凌弱、唯我独行。虽非奸恶之辈,却也是狂悖至极。常行人所不为之事,以此为乐。若不是老剑客在大名府外一剑败双形,其后还不知道会惹出怎样事端。”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还有此段前情往事,亲眼得见虎痴甘道人掌力雄浑刚猛,玄鹤蒋无常如岳临渊高不可测,却也败在“一剑飞芒”余老剑客手下,想是双形大败之后才远遁漠北投了西夏李元明。众人不由得对老剑客愈加敬佩。
余老剑客摆了摆手:“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只如今这涿州城,多了这些不世出的武林豪强,恐怕不单是青木令一事这样简单了。”
杨不二道:“不知那青木令主人和西夏李元明有无干系,便是那银针更是诡异。玄鹤虎痴见得银针便即色变,急匆匆的去了。”
余老剑客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大师,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大辽护国国师火德真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枯灯大师口诵佛号:“一代魔君,可惜了了。老剑客可是觉得二十年前,辽国国主耶律于淳和护国国师火德真君双双毙命,均为银针贯脑而亡传言是真?”
余老剑客点了点头。在坐多是成名日久,惯走江湖的高人侠士,大多在二十年前听闻过这个传言。只有秦飞、闻月珊等一众小辈不明所以。
“二十年前,辽国护国国师火德真君挟太阿工布剑,横扫大江南北、漠北塞外,纵横天下、无有敌手。单人只剑旬月间连败中原十大门派数十高手。又在辽国东征定安国一战,孤身夜闯帅帐,手刃定安国国主乌玄空;西征西夏国一役,掌毙西夏兵马大元帅拓跋恭;在我朝元祐年宋辽一战中,阵前连斩十二宋将,宋军一夕溃败三百里。至如今燕云十六州也未能收复。”
说至此,枯灯大师不禁连连摇首:“其时辽国拥干城之将,虎狼之兵,当真是傲视群雄,国势煊赫而一时无两。”
“然则,日中则昃,月盈则亏。辽圣宗十二年春,正秣马厉兵,欲南下染指中原之际,却生出天大祸事。一夕之间,辽主圣宗耶律于淳和国师火德真君双双毙命。其后钦宗耶律于哥继位,辽国国势渐衰,周遭西夏国、定安国、渤海国、女真阿骨打部等众才得惊魂稍定。到如今各国间方能大体相安无事。”
“稍后数载,辽国内廷逐渐露出讯息,言到圣宗帝耶律于淳及国师火德真君,均被寸许银针贯脑而亡。似此传言一时甚嚣尘上,却也无从探寻究竟。是故为天下武林百年来最大谜团。”枯灯大师言罢,众皆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