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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完孩子,挨完训斥,就要被遣送回平西侯府了。
沈暖玉起身给大长公主行礼时,心想,她真是彻头彻尾当了一回工具人。
孩子也没接回来,不知道回去怎么面对二太太。
大长公主朝沈暖玉点点头,“你去吧。”此一番接触,她心里才放心些,这沈氏实乃温婉良善的姑娘,自小长在贫苦的环境,吃了许多苦,受过许多心酸,十六七岁的年纪,心地单纯,能瞧得出来,是真心对孩子好的。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范姑姑疾走了进来,禀告说:“姑爷来咱们府上了。”范姑姑一时着急,还按着从前的称呼叫,倒是忘了改口了。
“他来了?”听靠坐在引枕旁的大长公主一下子立直了身子,以为听差了。
范姑姑也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改过口说:“平西侯确实来了。”
“他倒有脸来!”大长公主回过神来,一声冷哼。
沈暖玉看这情景想起来,在现代时护着女儿的丈母娘,夫妻两人吵架了,女孩回家哭诉,丈母娘听了,卯足一口气,要教训姑爷,替女儿出气。一般是会拿个扫帚,在家门口等着吧。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有意思。沈暖玉抱着看戏的心态,当真想看大长公主教训高寒冷的盛大场面。
“他人呢?”
范姑姑回:“这会正在老太太屋里,和老太太闲谈呢。”
大长公主又哼了一声,侧过头去说:“你去告诉他,不必来我这了,我不想见他。”见着心烦。
范姑姑应了一声,看看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沈暖玉,给解围道:“老太太吩咐,也让夫人过她那坐坐。”
沈暖玉感激的应了一声,她这会确实有点进退维谷。
两人往出走时,听屋里大长公主补充说:
“你告诉他,要是预备来接娇娇的,趁早打消了念头,今儿我就发下话了,老太太发话也不顶用,我要不依,看他怎么把娇娇儿接走!”
过贺老太夫人院。
院内也是十分简朴的,别的没看见,里面置着两个大黑陶缸,十分的显眼。
走到门口时,听里面人说话,是贺老太夫人洪亮豁达的笑声,听声音就知道人很有精气神的那种。
行了礼,贺老太夫人摆手让起来,一边让上茶,一边笑着看她。
沈暖玉微笑着迎接着头上已添银发的老太太的端量。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打量你,是善意的,是探究的,还是心存算计的,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来。面前贺老太太给人的感觉就很好。
贺老太太笑点了点头,一时才想起来:“快,坐下说话,别拘着。”拍拍身旁的炕席,“坐这来。”
沈暖玉听了,就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高寒冷。
“坐吧。”高凛西看着征求他意见的小女人,像是许久没见了似的,只是想想,才半日而已,他最近是怎么了。
“不用瞅他,在我这不用怕他,来,做身边来。”贺老太太明显瞧着这姑娘怕高三儿。
“不是怕侯爷。”沈暖玉欲盖弥彰的笑着温声解释,得到了应允,乖巧的坐到了老太太身边,听高寒冷和老太太聊天。
“平日还练两把么?”
贺老太太摆摆手,笑得豁达:“老喽,老胳膊老腿的,今年尤其比不得前几年。”
“您身子骨已经很硬朗了。”
贺老太太笑着,想起来问:“你家老太太近来也好?”
沈暖玉在旁听着,觉得两人聊天倒很接地气,像祖孙聊天似的。因今日没有大朝会,高寒冷穿着的是件幽幽南山色的袍子,还是她给选的,说来他这个人单调的很,所有衣裳,除了朝服以外,竟然全是同一个颜色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天穿的是同一件衣服。
“丫头今年多大了?”溜号间,听贺老太太和她说话。
叫她丫头,称呼上显得亲切,沈暖玉笑着温声回:“今年十六了。”她在想,贺老太太是永福郡主的奶奶吧,对待高寒冷和其续弦,竟也能做到如此。其人可敬。
“凛西也都三十了吧。”贺老太太笑着,拍拍沈暖玉的手,又把旁边高凛西的手按在上面,“好好对人家姑娘,这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你可不许欺负了人家。”
沈暖玉依着贺老太太的话,微微颔首,更是做出副百依百顺乖巧听话的媳妇模样。
他何时欺负过她,高凛西应了一声,也就顺势握住了沈暖玉的手,感觉到她指尖微微带着些润凉,他潜意识里想这小女人确实乖巧,她依偎在他身边时,温柔的像绵羊,禁不住想要疼她。
高凛西的手,带着些温度,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别人家,沈暖玉不想有接触,抬眼朝他一笑,然后试着抽回手来。却感觉到他加了些手劲,平日正经内敛如他,现今做的是哪般,沈暖玉心里道了一句莫名其妙。
“去看看你妈吧,她在西院呢。”贺老太太心里明白高三儿为什么这会到家里来。
一句“去看看你妈吧……”把沈暖玉听睁大了眼睛,在这齐国,女婿也兴叫丈母娘妈么,这么现代的叫法,是她太孤陋寡闻?
贺老太太便招呼门口的丫鬟:“引平西侯过西院吧。”回过头来,看高凛西,“多年不登我们家门,怕是都找不着哪是哪了吧,不是老太太挑你,要不是为的接娇姐儿,我能见你高三儿一面不能?”
老太太这话说的有劲。沈暖玉在旁边听着,就不禁用余光打量了下高寒冷,人如其名在侯府说一不二的平西侯,这会倒也有点受不住贺老太太的此番敲打了吧。
就见他什么都没说,从炕上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贺老太太做了个揖。
贺老太太摆摆手,笑了,“我要挑这些个,今儿都不让你高三儿进门了。”
高三儿,听的沈暖玉觉得这个称呼甚好。
“永福是她心尖上的肉,心头上的肉没了,想想得是个什么滋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这孩子最是厚道,当日就打你妈动手打了你,在宫里闹得没有面子,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人活在世,活得是什么,活得就是盼头,当年你年轻,成天家不着家,永福那孩子一颗心,牵着、惦着、盼着的,都是你高三儿,你要再分对她好些,她也不至于年纪轻轻随了她爹去了……”说着,一口气掖在心口窝,老太太的脸瞬间有些白了。
“贺伯母。”高凛西忙唤了一声。
一旁的丫鬟匆忙间给拿救心丸。
老太太含了两粒,脸色恢复了些,缓了缓,声音不似先时洪亮,“你也别嫌我说这些,去西院看看你妈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深仇大怨呢,至于几年不见面。”老太太笑了。
高凛西又行了礼,应了声。
沈暖玉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她想是要跟随高寒冷离开的吧,没想到贺老太太开口说:“丫头留下吧,陪老婆子我聊聊常州的事儿,年轻的时候,我也是那在家里闲不住的,也随知章他爷爷跑过几次常州呢。”
听的沈暖玉禁不住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