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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船继续行驶在长河上,速度开始有所减慢。
纸船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靠在了彼岸。
“跟紧了。”
那原本静坐于船头的阴差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岸上,他转过那白纸似的脸。那盏泛着淡黄光芒的纸灯也被他拿在手中,对着顾轻舟的脸上照了照。
顾轻舟心中刚想拒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竟自动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顾轻舟长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竟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他的心再度沉了下去。
阴差老者带着顾轻舟行走在一条十分宽阔的大路上,大路很长很长,不知通向何方。路面呈现土黄色,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铺成。道路两旁开满了彼岸花,花朵妖艳无比,醉人心脾。
顾轻舟不由想起来民间流传:“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彼岸花的外围是无尽的黑暗,不时还有阵阵阴风袭来,吹的顾轻舟后脊发凉,冒出一身冷汗。
顾轻舟不知跟那老者走了多久,那条原本只有他们两人的土黄色大路上,开始零零散散的出现了白色的人影,同样是一前一后,由一位阴差带路。
顾轻舟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刚刚走在这条路上,他分明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就好像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又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多,那条原本十分空旷的大路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顾轻舟如同行尸走肉般跟随在那老者身后,眼神偷偷向其他人瞄去,脸色顿时大变。
他看到那些人竟然全部是漂浮在离地面三寸的地方,双脚不曾迈步,却能向前移动。
视线向上移动,只见那些人影皆是身穿白袍,一尘不染。顾轻舟朝着那些人的脸部望去,心中更是大骇,那些人影的脸部全部都是模糊不清,五官皆是无从辨认,就像是没有脸一样。
后背发凉吓出一身冷汗,顾轻舟的内心产生了深深地恐惧感。脑海之中同样也有着无数的疑问出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还有这老者究竟是何人?他要带我去到何处?
两人继续行走着。
不多时,大路似是走到了尽头,只见前方的白色人影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无数白色人影漂浮在离地面三寸高的地方。
顾轻舟再次偷瞄了一眼阴差老者,发现对方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感情,只是静静地随他排在队伍之中,站在他的前方。
又不知过了多久,顾轻舟终于排到了队伍的前方,这时他终于能看到前方的景象。
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古老的石桥,桥头立有白玉石碑,上面刻着“奈何桥”三个大字。
桥下有黑色的河水流动,河水中漂浮着白色的骷髅,发出“嘶嘶嘶”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整座大桥都是由白玉砌成,看起来一尘不染,那妖艳的彼岸花一直开到了桥头。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
“奈何桥?难道我已经死了?”顾轻舟心中惊呼。
桥的正中间站有一位老婆婆,头上缠着头巾,上身佝偻,皮肤干瘪,瘦的好像只剩下了一张皮包裹着骨头。
老婆婆的身旁架有一柄大锅,锅下有着绿色的火焰燃烧,锅中不知煮的什么,冒出滚滚白烟。
有人从桥上经过,老婆婆便从锅中盛出一碗那冒着白烟的汤,让那过桥人喝下。
“我没有死,我不要喝孟婆汤,快放我回去。”
奈何桥上,突然一道白色人影似乎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他的面孔浮现出来。顾轻舟向他看去,那是一位年轻男子,面容较为清秀。
不过此时却充满了恐惧,直接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可能世间还有他念念不忘的人儿吧!”顾轻舟心道。
老婆婆挺起她那有些佝偻的背来看他,脸上挂着一抹妖颜的笑意,竟好似那盛开的彼岸花一般好看。
“前世已与你无关,你该放下了。”
老婆婆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那男子耳中,男子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无物,面容也渐渐淡化褪却,最后又回到了那副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麻木的接过老婆婆手中那碗冒着白气的汤,一口饮下。从此,他便忘记了一切,不再是他。
“奈何桥后孟婆汤,饮得一碗忘君郎。不问孟婆前世影,只念来生少离殇。”顾轻舟心中哀叹。
这世间又有多少深情男儿,直到死后下了酆都,还在挂念着心中那个姑娘。
“孟婆,今日的人似乎多了些,你这孟婆汤是否备的充足?”
已经排到了顾轻舟,阴差老者站到一旁询问孟婆。
孟婆点了点头,口中的声音还是略带沙哑:“足够!”
从她的许言语中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情感。孟婆右手持勺,也没看那老者,依旧重复着自己的手中的动作
孟婆将一碗冒着白烟的孟婆汤递到顾轻舟的面前,顾轻舟抬头向她看去。
此时,孟婆也刚好抬头看他,二人目光相遇,孟婆突然明显一怔,脸色变得极其不自然了起来。
“我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是他?”
孟婆转头向旁边的阴差老者看去,阴差老者点了点头,对她回应。
“嗯?什么是他?”看到孟婆的反应,顾轻舟心中不解,从忘川河上的黑魔王到如今的孟婆,顾轻舟明显感觉到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喝下蒙孟婆汤,了却凡尘事。”孟婆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她将汤递给顾轻舟道。
顾轻舟心中想要拒绝,但是听到孟婆那轻飘飘的声音之后,手脚却根本不听从使唤,他再次陷入之前的那种状态。
顾轻舟浑浑噩噩的伸出双手将那碗孟婆汤接了过来,碗中孟婆汤翻滚着白气,吸一口,竟能让人忘却烦恼,飘飘然的如同处于仙境之中。
顾轻舟双手捧着断魂汤,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没想到这孟婆汤还挺好喝的。”
顾轻舟砸了咂舌,似是在喝琼仙玉液回味无穷,心中的恐惧竟在这一刻神奇消散。
不过,也仅此而已,顾轻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似乎也并没有忘记什么。
“果真是他!”一旁传来孟婆的惊呼声。
那阴差老者同样目光一凝,心中像是确定了什么。
喝过断魂汤,走下奈何桥,一座巨大的城池映入顾轻舟的眼帘。
顾轻舟的身前是一个高大的城门,城门两边各有一堵漆黑的城墙,城墙上插有无数白色的旗子,旗上正反两面皆印有一个大大的“鬼”字。
城门的正上方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牌匾,四周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竟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牌匾的中央刻有“酆都”两个大字。
顾轻舟向那牌匾望去,竟有一刻暗暗失神,好像看一眼便能将人的心神拖入其中。
走到城门下,顾轻舟瞬间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城门两旁,两边各站有一个手持长枪,身穿盔甲的阴兵,在此镇守城门。
“酆都鬼城,无令牌者不得入内。”
一道极其威严的声音传入顾轻舟的耳中,两位阴兵将手中的长枪一横,交叉着拦下来到城门之下的阴差老者和顾轻舟。
阴差老者看了一眼顾轻舟,左手持着纸灯,右手滑到腰间一阵摸索,不一会便拿出了一块漆黑的令牌。
令牌边缘镶有白边,中间刻着“阴差”两个字。两位阴兵见到令牌之后,手中长枪收回,又退回原来的位置,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身上毫无生机可言,宛如两个雕像。
进入城门之后,便是一条笔直的街道,酆都城内的景象真正展现在顾轻舟的眼睛中。
街道两旁是两排房子和商铺,路边还有各种摊位,那些摊主有的是鬼魂,有的是骷髅,形态各异。
摊面上摆有各种各样的古怪东西,有的是纸糊的,有的则是白骨制成,还有出售各种血液的。
街道上也来来往往穿梭着各种鬼怪,有的在和摊主询问讲价,有的则是四处闲逛。乍一看,竟和阳间没有什么不同。
阴差老者带领顾轻舟行走在街道上,穿梭于众多鬼怪之间。
“有生人的气息!”
突然,不知何人喊了一句,一时间所有鬼怪竟齐刷刷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部望向顾轻舟。
那些鬼怪惨白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贪婪之色。有的双眼眼放光,有的手持刀斧摩拳擦掌,还有的口中甚至有口水滴落。
被这么多鬼怪齐刷刷的盯着,顾轻舟瞬间感觉毛骨悚然,恐惧之感油然而生。
面对这种境遇,顾轻舟直接愣在了那里,那清秀的脸上被吓得有些惨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举足无措,完全慌乱了。
“嗯?”
前方的阴差老者也顺势停下了脚步,那毫无感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威严,直接举起手中的阴差令牌,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鬼怪。
“胆敢阻碍阴差办案?”
一道极其冰冷的声音传入众鬼怪的耳中。
那些鬼怪面面相觑,眼神之中虽有浓浓的不甘,但也全部没了动手的胆量,只能任由阴差老者将顾轻舟带离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