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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回 人间无敌,吕第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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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郎,你是为师最天资聪颖的弟子,单从袭杀一道之上而言,纵使是少宗主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

    “师尊谬赞了,少宗主资质天下无双,又岂是十四能够相提并论的。”

    “莫要妄自菲薄,所谓术业有专攻,三人行尚且必有我师,少宗主虽有过目不忘之旷世奇才,但他始终也是个人——既然是人,时间就有限,就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去将自己所有能够学会的武功尽数学习。少宗主对于我求索林的暗杀手段一向兴味索然,也从来不愿花费时间在这之上,因此你必须要将求索林之内的一切法门尽数掌握,只有如此,日后才能成为少宗主手中那柄无坚不摧的利剑。”

    “少宗主乃是旷世奇才,自然是用不到这些暗杀手段的。他只对正大光明的招数与武学感兴趣,似我等这般见不得人的手段,少宗主自然毫无兴趣。”

    “但总有一日,少宗主会用上我们的——眼下老宗主年事已高,少宗主又依然有些意气用事,若是你不努力将求索林发扬光大,只怕少宗主接任之后,我求索林便再也无法在无名宗之内占据一席之地了。十四郎,你要成为少宗主的剑,最锋利的那柄剑,藏在黑暗里的那柄剑,不止是为了少宗主,也是为了我们求索林。”

    “......师尊。”

    “你说。”

    “我是少宗主的伴读,是距离少宗主最近的几个人之一,但求索林之中似乎并没有能够保护他人的招数——我们只会袭杀,我们也只能袭杀。”

    “此言差矣,十四郎,最好的保护方式便是将敌人全部斩杀尽殆,不论用如何的手段。”

    “可是,若是真到了我必须要挺剑站在少宗主身前之时,那我又该当如何?”

    “......若是真到了那时。”

    “——你还有你的命。”

    ......

    ......

    “吕将军这话说得,倒是让鄙人有些不明就里了。”

    师十四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看着吕第一摇头道:“在诸位的口中,不但鄙人是求索林的杀手,就连阿吽也变成了楚狂人的独子——江湖之中的风言风语从来未曾断过,但吕将军若是把这些风言风语视作真相,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吕第一缓缓调转了手中大戟,看着师十四漠然道:“可笑吗?”

    “戌亥八街之中,只有佛爷的身份毋庸置疑。”

    师十四面不改色,微笑道:“八丈佛是自在寺当年的主持之一,他也从来未曾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但这些年来他早已洗心革面,被他所救之人数不胜数,早已不再是当年无名宗的大自在寺妖僧了——但纵使如此,他无名宗的烙印却依然无法洗掉,每个人记得他是二十余年前的那场江湖血雨之中的主角之一。”

    吕第一扬了扬眉:“所以?”

    师十四叹了口气:“所以,若是鄙人乃是求索林的杀手、阿吽是楚狂人的独子的话,那这八街早该改名叫无名街了——吕将军在指认他人之时,不妨先把证据摆出来,毕竟口说无凭,这等毫无根据的指认实在是有些没道理。”

    他微微顿了顿,忽然看着吕第一微笑道:“譬如,虽然鄙人没有证据,但鄙人认为将军乃是北辽来的间谍,虽然眼下在我大魏里身居高位,但您的最终目的,却依然是刺杀陛下——将军乃是辽人,因此鄙人如此怀疑似乎也有些那么几分道理。”

    吕第一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了一丝古怪的微笑:“这是你的猜测。”

    师十四眯起了眼,微笑道:“当然,就和将军称阿吽乃是楚狂人之子一般,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有理。”

    吕第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头看着阿吽道:“倒也罢,毕竟你是不是楚狂人的独子都毫无意义,反正都是要死的,普通人也是死,楚狂人之子也是死,纵使你是皇帝,死的时候也不会出现什么天地异象。”

    阿吽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短剑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吕第一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了师十四:“还有二十招,方才本将军姑且给了你一点喘息时间,想来你应该能多撑几招了。”

    “事在人为。”

    师十四笑了笑,重新挺起了剑:“请。”

    锵!

    话音刚落,金铁交鸣之声便再一次大作,吕第一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快,阿吽甚至未能看清楚他出招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便已经来到了师十四的眼前。而师十四的反应也足够快,吕第一手中大戟劈斩而下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软剑便早已重新节节并拢,化作了一柄略有些柔软的长剑,精准至极地招架住了吕第一的方天画戟!

    尘埃自师十四的脚下骤然扩散开来,阿吽看得很清楚,就在师十四手中软剑与方天画戟交错的一刹那,他脚下的土壤竟是可怖地向下凹陷了一截,他的膝盖也不由自主地弯曲了下去——吕第一的这一戟之势大力沉,竟是将师十四整个人都向着地下轰下去了一截,若不是师十四的实力同样算是顶尖,手中的软剑也着实非凡,只怕这一戟便能够将师十四轰得筋骨寸断而死!

    “不赖。”

    吕第一略带着几分棕褐色的瞳孔里透露着冷冽的光:“但还不够。”

    他指的当然是内力,师十四的剑法之精妙,单从吕第一这几招竟是寸功未进这一点之上便能看出——但所谓一力降十会,师十四纵使能够封挡住吕第一那势大力沉的方天戟,也不免在力量的比拼之下落入下风。而他们每一次兵刃交错,都令得师十四体内的内伤一而再再而三地加重着!

    “吕将军。”

    师十四神色不改,微笑道:“莫要太过大意。”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轻响,师十四手中的软剑骤然四分五裂,十余节剑刃在丝线的连接之下刹那间齐齐脱离了剑柄,竟是猛然绕开了吕第一手中的大戟,直直地射向了吕第一的面门——与此同时,吕第一的方天画戟也顿时脱离了软剑的招架,按照着原本的路线再一次劈向了师十四的胸膛,只是在同一时间,师十四的身体却也从方天画戟的笼罩之下消失了!

    他的身体忽然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幅度扭曲了起来,几乎对折的腰身看得阿吽甚至都以为师十四的脊梁骨是否已经被吕第一打断了——这个一向风雅倜傥的中年男人在这一刻却是有几分像是从天竺来的舞姬,那犹如灵蛇一般灵动柔软的身体居然就这么绕过了吕第一手中的方天画戟,来到了吕第一身前三尺处!

    方天画戟势大力沉,刚猛无匹,丈八的长度更是让吕第一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过长的大戟却也同样带来了劣势,那便是一旦被人欺身贴近,那么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不但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甚至反而会成为吕第一的累赘!

    猝不及防之下,吕第一当机立断地一只手松开了方天画戟,抬手便一拳轰向了师十四的面门。然而师十四又如何会给他这个机会?吕第一刚刚抬手,师十四却已经抬起了一条右腿,他抬起的右腿与支撑身体的左腿几乎呈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就这么一脚蹬向了身高丈许的吕第一的面门!

    嘭!

    吕第一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强者,能够与他相提并论者整个江湖里都只有寥寥数人;但师十四也绝对不弱,纵使正面对敌本不是他的长处,纵使吕第一这种刚猛无匹的招数恰好是他最大的克星,那也不代表着他便在吕第一眼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一脚正中吕第一的面门,令得吕第一那高大魁梧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晃了晃,脚步也向后退了一步。而与此同时,师十四那十余节剑刃也来到了吕第一的胸膛前,齐齐打在了吕第一的胸膛之上!

    只是下一秒,不止是师十四,就连阿吽的面色也变了。

    “八街最强的三人之一,街头师爷,果然名不虚传。”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吕第一淡漠的声音便在这一声声清响之中传入了师十四的耳中。师十四面色一凛,当机立断地一脚蹬地,犹如闪电一般脱离了吕第一的身前三尺处。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剑锋没能穿透吕第一的胸膛,但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退,那么被穿透胸膛的人必然会是自己!

    师十四到底是师十四,他老道的经验令得他对于危险的嗅觉灵敏到令人发指,若是方才他退得再慢半步,只怕眼下的结局都会截然不同——吕第一的铁掌几乎是擦着他的咽喉挥了过去,只要他方才有半点的犹豫,那么现在的咽喉处便不再是破了一层皮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被吕第一这一掌切断了喉咙。

    他原本以为这一招纵使不能杀死吕第一,至少也能让他受些伤。

    然而他不但没能杀死吕第一,反而差点令自己葬身在了对方的手下。

    手中剑柄骤然传来的可怖力道令得师十四心底一沉,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剑柄,任由吕第一将自己的软剑夺了过去——想要从吕第一的手里夺回软剑是不现实的,力道之上的差距大到令人绝望,吕第一的内力之深厚几乎是师十四生平罕见,被夺走软剑虽然会令得自己的处境落入绝对的下风,但至少不会令自己立刻身死。

    但眼下的局势,却也与落败没有多少差距了。

    “若是今夜与本将军对敌的不是你,而是八丈佛。”

    吕第一低着头松开了手,任由手中的软剑落在了地上:“只怕本将军还真有可能会伤在你们手下。”

    他抬起了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破破烂烂的衣襟随意地一扯,于是那件朴素的白袍便犹如蝴蝶一般碎裂在了他的身边,露出了他赤裸且强壮的上半身。

    他的健壮的胸膛之上有几道淡淡的淤青,但却没有伤痕。

    他的衣裳之下也没有甲胄,换言之,师十四那锋利至极的十余道剑刃,的确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但却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也没有留下任何剑痕,只留下了一串犹如金铁交鸣一般的叮当之声,以及几道淡淡的淤青。

    但他的脸上却有血迹,那是被师十四一脚踢出来的伤痕——师十四的一脚仿佛比他那无坚不摧的剑刃更具威力一般,剑刃无功而返,反倒是他这一脚在吕第一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八荒功练到极致之处,也就是这幅模样了。”

    吕第一单手持着大戟,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与尘土,然后轻轻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铛!铛!.......

    犹如敲在甲胄之上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从他的肌肤之下传来,仿佛他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金铁制成的怪物一般。

    他看着面色复杂的师十四,轻轻地抬起了手中的大戟。

    “只要本将军内力所及之处,浑身上下,皆是甲胄。”

    他是大魏最锋利的矛,他的方天画戟无坚不摧。

    而他那登峰造极的八荒功,则让他成为了天下间最可怕的铜墙铁壁。

    他既是无坚不摧的矛,也是坚不可摧的盾。

    并且他永远不会自相矛盾。

    所以他人间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