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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切两斤牛肉,不带皮不带骨的那种上好牛肉!”
吃酒斋今天的生意并不太好,或者说这里的生意一直都不算太好,毕竟对于江湖人而言,八街道口的不归酒坊和戌亥客栈才是最受他们青睐的地方,偏远而又狭小的吃酒斋对于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个好去处。
当然,有一部分别有用心的家伙倒是吃酒斋的常客,毕竟吃酒斋大小掌柜芳名在外,虽然大家都知道能在八街里开店的掌柜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但这也并不妨碍有人喜欢端着两钱酒坐在桌前望着美人傻笑整整两个时辰——这些人虽然不少,但他们不是来花钱喝酒的,毕竟两钱酒也不过是几十个铜板的价钱,端着两钱酒在吃酒斋里坐一下午的家伙脑子里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辛曲和赵霞客都心知肚明。
但今天显然不太一样。
因为现在正坐在厅堂里叫嚣的这几个汉子,辛曲过去从来没有见过。
“小词,给客人切两斤上好的牛肉。”
两斤牛肉可不便宜,虽然这四位客人目光有些凌厉,但辛曲还是从柜台后站起了身,提着茶壶施施然地来到了桌旁:“几位客官倒是有些面生,莫非是近日才到这戌亥八街?”
坐在首座的汉子脸上有道可怖的刀疤,他嘎嘎笑着,盯着辛曲带着面纱的面孔怪笑道:“掌柜的好眼力,咱哥几个听闻八街里各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所以特意从辽东赶来八街想会一会天下英雄,昨日才刚刚入得八街。”
这人虽然生得狰狞,但谈吐却也算是得体,这多少让辛曲心中略微安定了几分。只是这份安定显然没能在她心底存留太久,因为坐在刀疤汉子左手边的瘦高汉子忽然咯咯笑了笑,语气古怪地道:“不过英雄豪杰没见着多少,反倒是见到了一位美人。”
辛曲轻轻地眯了眯眼,故作未闻地道:“既然四位好汉初到,那小店也就一尽地主之谊,为四位送上一壶小店的春风酿,算是祝四位好汉能够在八街之中打出名——”
“不必了。”
刀疤汉子右手的黑壮汉子冷冷地笑了笑:“喝了你的酒,咱们就不好意思对你出手了。”
他话音刚落,四名汉子齐齐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好笑的笑话一般。但辛曲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去,她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四位这话,小女子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坐在末座的矮小汉子叹了口气,看着退后的辛曲悠然道:“吃酒斋受天老帮、师十四和八丈佛的保护。”
辛曲轻轻皱起了眉:“原来阁下知道。”
“就是因为我们知道,所以我们才来了这里。”
刀疤汉子缓缓站起了身,向着辛曲的方向走了一步:“我们的时间不多,但我们要找的人却很多。八街里的好手虽然不少,但这两日却没有几个能在我兄弟四人手下撑过二十招,若是我们想见高手,恐怕也只能与那三位爷的手下见上一见了。”
辛曲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以四敌一胜了几回,就敢小觑八街高手了,四位脸皮之厚,小女子倒是闻所未闻。”
“姐,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就在吃酒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之时,一个模样清秀的青衫少年端着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看着几人笑嘻嘻地道:“若是换做他人以四敌一,那小弟说不得还要与你一起嘲笑对方一番;但这四位却不同,这四位与人交手时若是少了任何一个,其余几人的功夫都要大打折扣,只有他们四位一起出手,才能将自己的实力完全地发挥出来。”
刀疤汉子猛然回过了头,看着青衫少年冷冷地道:“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身后的那三位。”
辛词轻轻地将盘子放在了四人的桌上,笑眯眯地站直了身子:“但四位昨日在街上与人交手时的一举一动,在下却看得清清楚楚——或许四位觉得自己隐藏得还算不错,只是实不相瞒,这整个八街至少有一半的人都猜出四位的来历了。”
一道寒光一闪而逝,刀疤汉子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弯刀,那弯刀的刀刃已经轻轻地放在了辛词的脖颈之上。刀疤汉子面色如霜,看着辛词一字一顿地道:“是你传出去的?”
“我没有。”
辛词面不改色,摊开了手无奈地道:“我刚刚胡说八道的。”
刀疤汉子冷冷道:“用自己的小命来胡说八道,可算不上是什么明智之举。”
“您拿刀比着我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辛词缓缓地抬起了手,若无其事地把刀从自己的脖颈上推了下去:“毕竟四位不是来惹是生非的,而是来求见师爷和佛爷的。小子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小子却有个脾气很怪的姐夫,如果几位伤了我,恐怕我那姐夫可不会与四位善罢甘休——”
“辛词!老娘撕了你的嘴!”
辛曲又羞又恼地一跺脚,差点忍不住当场在这四人面前先行一步格杀了自己这个亲弟弟。不过辛词连忙举起了手,大声道:“不过四位大可放心,虽然小子看破了四位的身份,也绝不会将几位好汉的来历宣扬得人尽皆知,毕竟小子原本便是受师爷和佛爷的照顾长大的,若是几位不介意的话,小子愿意亲自跑一趟戌亥客栈和医馆,替四位求见师爷和佛爷!”
弯刀缓缓地放了下去,刀疤汉子看着辛词,缓缓地道:“你知道我们的来历?”
辛词咂了咂嘴:“昨天原本只是有所怀疑,但刚才几位显然已经坐实了小子的猜测——无名宗覆灭之后,人数最多的奇刀崖虽然伤亡最为惨重,但活下来的人也最多。四位出手犹如心有灵犀,四柄长刀犹如握在同一人手中,四位练的若不是奇刀崖的刀阵,那也就只可能是军中的战阵了。”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刀疤汉子咧嘴道:“四位看上去,可不像是我大魏的军士。”
“......有点意思。”
四人对视一眼,那瘦高汉子突然同样拔出了自己的弯刀,指着辛词怪笑道:“不过你方才说你有个姐夫,那人可就是戌亥八街的天王老子?嘿,我可早想见识见识那厮了,到底是什么人物敢把自己和师十四与八丈佛相提并论?”
面色通红的辛曲气急败坏地一掌拍碎了桌子:“竹竿棍子,你若是再胡说八道,休要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呵,掌柜的,你手底下虽然有些功夫,但要和我们兄弟四人动手,可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瘦高汉子翻了个白眼,咯咯狞笑道:“求索林和自在寺原本便和我奇刀崖毫无瓜葛,若不是我兄弟四人想着过去的同门已然所剩无几,江湖上的仇家又太多,又如何会愿意在这么个小地方苟且偷生?看在师十四和八丈佛的面子上,我暂且不和你多做计较;但若是你再多说一句,那我手中的刀可就——”
“可就得被我塞进你的嘴里了。”
瘦高汉子的话还未说完,整个吃酒斋忽然一黑。
骇人的煞气自背后袭来,刀疤汉子面色顿时一变,提着刀便转身站在了几人的最前方。随着脚步一阵变幻,只是瞬息之间,这四人便以最快的速度结好了刀阵,显然他们都隐约感觉到了来者之不善。
吃酒斋的门口,一个几乎将整个店门遮挡了过去的高大身影,正垂着双手站在门前。
那人生得不算英俊,但模样间却带着几分狂野与粗犷的魅力,配合上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孔与披散在身后的乱发,显得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野性。他上身只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袍,坚实的胸膛与身体就这么袒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那上面横七竖八的伤痕看得刀疤汉子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刚刚有人在叫我?”
巨兽一般的汉子打了个呵欠,他那雄浑低沉的声音震得屋上的灰尘簌簌而下:“我就是天王老子,我不是他姐夫,我也不是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