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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灿宇心想:他找我干什么?怎么越不想见谁,就越能见到谁呢?
韩灿宇停住了脚步,看着朴哲男,没说话,只是行了个礼。
朴哲男说:“听说你在这个学校,就打听到了你的班级。”
韩灿宇还是没说话,直盯盯地看着朴哲男。
朴哲男见韩灿宇手里拿着饭盒,就说:“要去吃饭了?走吧,我带你出去吃。”
韩灿宇摇了摇头,仍然没吱声。
朴哲男说:“朴阿爸依上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妈妈不同意我们的事。”
韩灿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仍然没说话。
朴哲男自说自话了半天,见灿宇一句话也不说,就问:“是你不愿意让妈妈重新嫁人?”
韩灿宇一听,立即抬起头看了朴哲男一眼,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朴哲男的这句话。
说心里话,灿宇是不愿意让妈妈重新嫁人,但是他知道,妈妈之所以不同意,不是因为灿宇的态度,而是她自己不想这么做。
韩灿宇想到这,摇了摇头,说:“我妈妈忘不了我爸爸。”
朴哲男说:“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他看了看灿宇,接着说:“你是重点中学的学生,思想一定是开放的。你应该劝劝你妈妈,现在不是旧社会,不需要为自己的男人陪葬。”
韩灿宇听朴哲男这么说,激动得脸都红了,说:“叔叔,不允许您这么说我爸爸妈妈。”
朴哲男说:“我说的不对吗?死人不能重新活过来,可是,活着的人有权力重新获得感情。”
韩灿宇更激动了,他大声地说:“您了解我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吗?您没有权力这么说!”
朴哲男见韩灿宇这么激动,不解地问:“听说你是收养的孩子,不并是他们亲生的?”
朴哲男的话,又触碰了韩灿宇的底线,他的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在他刚要发作的一瞬间,他想起了尹金平老师,想起了尹老师曾经说的那些话,他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韩灿宇看着朴哲男说:“您说的对,我确实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但是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不劳叔叔您担心。”
朴哲男没想到韩灿宇年龄不大,说出来的话冷得像刀子一样带着寒气。
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妈妈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她不能为了孩子而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她以后还会有丈夫、还会有孩子……”
韩灿宇说:“叔叔,我们都应该尊重妈妈自己的选择。”
说完,韩灿宇给朴哲男行了个礼,转身就向学生宿舍跑去。
韩灿宇躺在床上,没有去吃晚饭,也没有去上晚自习。他觉得他的头快要裂开了,疼得厉害。
他想,朴阿爸依和叶镇长他们说的对,妈妈一个带着四个孩子,太辛苦了,应该有人帮她一下。
这一晚,他想了很多。
他首先想到的还是退学回家。但是那天刘学明说的话,他觉得特别对,如果他坚持退学,等于是逼着妈妈改嫁,妈妈宁可改嫁,也不会看着他退学。所以他打消了退学的念头。
上次刘学明对他说,退学是下下策,而且不是唯一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退学。他的退学和妈妈的改嫁,并没有必然联系,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不是在做单项选择题。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助妈妈减轻负担。
过了两天,刘学明到县城进货,中午到学校来找韩灿宇,把玄卓善包的饺子给他捎来了。
他俩坐在操场上的篮球架下面,刘学明问:“还打篮球吗?”
韩灿宇摇了摇头。
刘学明说:“哎对了,刚才我到马爷爷那去送活鱼,马爷爷不在了,大英婶说以后不收鱼了,马奶奶和好巧也在那。”
刘学明每次到县城进货,都是在堡子上雇马车。马车不跑空,来的时候刘学明起早到江边收一车活鱼,拉到县城批发给卖鱼的,马文学父亲的干货店特意腾出一个房间,专卖活鱼。
韩灿宇问:“马爷爷上哪了?”
刘学明说:“不在了----去世了!”
韩灿宇吓了一跳,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刘学明说:“我上次去送鱼马爷爷还挺好的呢,也就半个来月吧,真是世事难料。”
韩灿宇唏嘘了一下,心里很难过。他说:“马文学伯伯还在部队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着,韩灿宇把饭盒盖扣上,对刘学明说:“我想去看看马奶奶。”
韩灿宇和刘学明来到马家的干货店,马文学的妈一看见灿宇,眼泪就流了下来。
韩灿宇问:“奶奶,马爷爷怎么……?”
马奶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王大英说:“灿宇来了。”然后给韩灿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马爷爷的事。
韩灿宇马上明白了,不再说话。
这时候马好巧从里面的卧室跑出来,见到韩灿宇说问:“灿宇哥哥,好一呢??”
好巧和好一是同一天出生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深。
韩灿宇蹲下来,对好巧说:“好一在家里呢。”
马好巧对王大英说:“妈妈,咱们也回家吧,我想跟好一玩。”
王大英看着好巧,无奈地说:“咱们现在不能回家。”
自从马好巧来到干货店,就开始上火,闹眼睛。这一条街都是店铺,周围没有小孩跟她玩,她每天只能跟在妈妈的身后,看着她卖货。
韩灿宇问:“大英婶儿,你突然接过来生意,知道怎么收货、怎么出货吗?”
王大英摇摇头,说:“知道啥呀,都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在都是老主顾,不会骗咱。”
韩灿宇和刘学明听了,吓了一跳。韩灿宇说:“大英婶儿,马爷爷进货、出货都有账本,或者谁赊账了、或者赊别人的账了,你有空好好看看。”
刘学明说:“对,但是有些东西是随行就市,价格是有浮动的,婶儿你心里得有个数。”
“我哪懂这些呀,我一下子都懵了。可是店里压了这么货,外边也赊出去不少账,我不接过来也不行啊。”王大英又摇了摇头,说:“我寻思着,赶紧把店里的货卖吧卖吧,不再收货、进货了。差不多就关板不干了。”
马奶奶在一旁直抹眼泪,说:“家里、地里还一大堆活呢,这个店又扎手里了,咱也不懂行情,现在要是能盘出去,兑给谁还多少能赚点,搁在俺俩手里,还不得赔个底朝天。”
王大英说:“可不是嘛,赔钱赚钱的且不说,巧儿在这也上火,附近没个小孩跟她玩,天天在这憋屈着,你看这眼睛闹的。”
韩灿宇说:“婶儿,过了马路对过儿那边有一个幼稚园,白天你可以把好巧送到幼稚园,那里都是像她这么大的孩子。”
王大英说:“俺们也没打算在这块儿长呆,去个一天、两天的,还没等混熟就得回堡子了。”
马奶奶也说:“嗯那,县城这地方俺们呆不习惯,再说在这呆着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是回自己家心里踏实。”
韩灿宇和刘学明一边往回走一边合计着,怎样能帮大英婶儿一下。
韩灿宇说:“要不我每天放学以后去店里帮忙?”
刘学明没吱声,低着头往前走。
“不行,我放学以后都快黑天了。”韩灿宇自言自语地说:“星期日去帮忙,一天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快走到学校的时候,刘学明突然抬起头,看着韩灿宇,声音有些激动地说:“要不我把店盘下来吧。”
韩灿宇愣了一下,说:“你盘下来?谁在这干?”
刘学明说:“我!”
韩灿宇又问:“你?”
“嗯,我。”刘学明说:“你也知道,咱们镇上去年成立的合作社,规模比‘利民日杂’可大多了。凡是咱的店有的、老王家店有的,合作社里差不多都有。”
刘学明说着,乐了一下,说:“除了咱们的‘高丽咸菜’系列。这是咱们的专利。”
韩灿宇说:“那你什么意思?‘利民日杂’不打算干了?”
刘学明一听,赶紧说:“那倒不是。镇里的合作社对咱们店虽然有一定的影响,但是影响不是致命的。毕竟进货渠道不一样,虽然货的种类差不多,但是东西不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合作社考虑的是大众的需求,我考虑的是个性化的需求。”
韩灿宇问:“那你有分身术啊,两边都干着?”
刘学明说:“我到这边来,‘利民日杂’让张金凤替我管着。她看店就行,进货什么的还是我进。十天半个月才进一次货,我估计我能忙得过来。”
韩灿宇一听,笑了,说:“你雇人干?”
刘学明说:“那我不能白让她看店吧,她也得养她弟弟、妹妹,供他们上学啊。”
韩灿宇上去照着刘学明的胸前就打了一拳,说:“行啊,你要有雇员了,你要当老板了!”
刘树民说:“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只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手里的钱,盘马爷爷的店,肯定还差老多了,你看你能不能跟大英婶儿说说,让她先把店赊给我,反正我也跑不了。”
韩灿宇说:“行,我去说说,你跑不了,我也跑不了。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日杂店不是还在堡子上嘛。”
刘学明说:“如果能把店盘下来,咱俩以后就都在县城了,有什么事跟你商量,方便多了。”
韩灿宇说:“那我得天天到你那去蹭吃蹭喝蹭住。”
刘学明打了韩灿宇一拳,说:“热烈欢迎!”
星期天,韩灿宇又回了家。
玄卓善见到,就问:“才走几天,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安心学习吗?”
韩灿宇说:“妈妈,我有重要事情想跟你商量。”
玄卓善正在灶坑里烧火,赶快站了起来,问:“什么事,嗯?”
韩灿宇脱鞋上了炕,把玄卓善拉了上来,说:“我来烧火。”
说着,韩灿宇就跳到坑里,蹲下身往灶堂里添了几根柴禾。
韩卓善在脸盆里洗着手,问:“到底是什么事?”
韩灿宇说:“妈妈,我要把好一带走。”
玄卓善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什么?”
韩灿宇从坑里站了起来,说:“我要带好一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