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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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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澄了却心头一桩大事,高兴得走路都差点飘起来。两家人商量了好日子,就等明年许碧玉进门。

    转眼到了八月底,正是桂花满街飘香,众人左等右盼终于到了发榜之日。

    一大早何家大堂就挤满了人,何澄坐不住,来来回回一趟趟的转悠。

    “你就不能坐下来等,走得人心慌。”何老爷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何澄哪里能呆得住,恨不得自己亲自出门看发榜:“小厮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要不再找人催催?”

    “阿澄不急,我心里有数。”何慈笑着对他说。

    “就是,你看看我们仨考试的还不着急,你急什么?”杜子林翘着二郎腿蹭何澄家里的新茶,“阿澄你家的茶味道真不错,回头给我送一包尝尝鲜呗。”

    “去去去,想喝自己问管家要去。”何澄这会正心烦,懒得理杜子林。

    正说着,就听前头小厮风一样跑过来,嘴里高声喊着:“中了,中了,老爷公子中了!”

    何老爷快步站起来,拦着他问:“谁中了?快说谁中了?”

    小厮弯着腰大口喘气,“都中了,三位公子都中了。”

    何老爷捂着心口,嘴里碎碎念:“老天保佑,我何家有望了,二弟泉下有知,一定高兴。”

    何澄抱着何慈,激动不已:“表哥听听,你中了!”

    何慈拍拍他的肩膀,成竹在胸,又问一旁小厮:“你可看仔细了?我第几名看到没?我俩个兄弟可看清楚了?”

    小厮接过管家递来的大碗茶,一干而尽:“小的看仔细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崔公子头一名,高中解元,杜公子紧随其后,乃是亚元,咱们少爷也在前头。”

    “前头哪里?快点说。”何老爷和何澄连忙去问。

    “咱们少爷也在前头,正正好乃是第六名的亚魁。”

    何老爷高兴得拍手,对何慈说:“好,好,好,时宜这个名次比当年你爹还要靠前。”又扭身恭恭敬敬地给崔昊作了个揖:“崔解元安好。”把几个人都给逗笑了,崔昊连忙伸手把何老爷扶起来:“何老爷严重了,不敢当,不敢当。”

    何老爷正色道:“你们都是有出息的,我把何慈交给你们也放心。到了明年开春,你们三个结伴一起上京参加会试,我也放心。”

    杜子林接过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何老爷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兄弟三个的好消息吧,到时候非要拿个状元回来不可。”

    崔昊笑着锤他肩膀:“什么时候了,在这说大话。”

    何慈这会儿也高兴,“那敢情好,咱们兄弟三个必得有一个能出头。”

    何澄怕何慈因为名次不靠前而忧心,赶紧鼓励他:“一个哪里够,要出头你们几个都得出头。”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何老爷吩咐管家要摆饭庆祝。因着何家才出过事,不敢太铺张,只请了自家人坐一起好好吃饭。

    到了中午用餐前,何老爷带着何慈何澄祭拜过世的太守。

    这一月何慈忍了多时,连哭也不敢哭,就怕人笑话。更何况父亲都没了,他就是哭也不会有人心疼安慰。

    终于熬到今天有了好消息,何慈跪在父亲香案前泪如雨下。何澄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好的家居然一朝就逢此变故,也跪在一旁哭得心酸。

    何老爷好生安慰着何慈,又给他交待了一应事项。嘱咐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有机会给父亲洗脱贪官的罪名。

    何家父子在祠堂里说着话,忽然就听管家慌慌张张跑来。

    “老爷不好了,县衙里的翰林拿着钦差大人的信件过来了!”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何老爷问道。

    管家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几人只能亲自出去接见。

    两个翰林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喝茶,崔昊和杜子林站在一旁,各个气得不行。何老爷见了连忙和颜悦色向他们问好,不料两个翰林却像是没有听见,低头品着茶。

    何澄又大声问了次好,两个翰林才回过神:“何家果然财大气粗,这么好的茶就是京城也没几家能喝得上。”

    何老爷听出话里意思,示意管家去库房取好茶,又奉上了百两黄金。两个翰林也不客气,收了钱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何慈,一副关心的模样:“何公子这是刚哭过?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儿?”说罢两个人哈哈大笑。

    何慈握着拳头,强迫自己镇定。

    “本官就是有一点好奇,我大周朝自古以来最重孝道,就是那街边布衣都晓得父亲死了儿子要守孝三年,怎么何公子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何老爷听罢险些昏死过去,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竟拿丁忧发难:“我二弟乃朝廷命官,大理寺还未过问,御审也没有,你们就匆匆忙忙把人杀了,如今还想让我侄子丁忧,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翰林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官袍,不紧不慢的说:“何老爷是对钦差大人惩戒贪官有意见?”

    白翰林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说不定何老爷是埋怨咱们大周朝的丁忧没人情,耽误何公子的前程呢。”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把何家父子的嘴巴堵的死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子林看不过去,上前辩解:“何大人在清平为官二十年,最是兢兢业业。如今轻易就被斩首,的确不妥。”

    赵翰林玩味的看着他,半晌才道:“这位想必就是杜公子吧?一个月前你全家老小才淹死在洪水里,照着大周朝的惯律,你也一样是要回老家守孝三年。本官看你是个人物,才在钦差大人面前替你求了情,勉强保留成绩,现如今看原来也是个不知好歹的。”

    杜子林什么时候嘴上吃过亏,当下就阴阳怪气:“清平镇受洪灾折损家人的不止我杜子林一个,半月前朝廷就下来公告,白纸黑字说了清平童生不用丁忧,怎么这会儿就全成大人的功劳了?”

    赵翰林没想到杜子林居然敢当众驳斥他的面子,气得猛甩袖子:“本官忙得很,没空给你们扯皮。钦差大人就托本官亲自过来交待一句话:何太守亡故尚未一月,何公子还是安心在家丁忧的好。”说完,赵翰林抬脚便往外走。

    白翰林摇摇头,从衣袖里掏出钦差大人的亲笔书信,交给了何老爷:“何老爷要是不放心可以拿着信自己去问问钦差大人,我们小小翰林自然是大人吩咐什么就照着做什么。”说着瞟了一眼杜子林也跟着出去了。

    何澄气得一巴掌打碎了两个翰林刚用过的杯子,骂道:“分明就是他们两个暗中捣鬼,朝廷早就说过清平受灾严重,众童生都不用在家丁忧。”

    何老爷拿着信,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苦笑:“天要亡我何家啊。”

    崔昊从何老爷手里接过信件,一字不漏得从头看到尾:“看钦差大人的意思并没有责怪时宜,只说何太守不是死于洪灾才执意要让时宜丁忧,只是如此折腾为哪般?”

    “还能有什么原因,一定是怕时宜日后高中,重新给何太守翻案。”杜子林愤愤不平。

    何慈站在一边听了许久,从赵翰林说起按律丁忧开始,他就已经心神恍惚,好像突然被人抽空了力气。本想咬牙坚持了一会儿,可没多久便眼前一黑栽倒再地。

    何慈醒来时天已经暗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要是父亲还在,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守着空荡的屋子。想到父亲冤死,何慈蒙着头痛哭起来。

    守在外边的何澄听见动静赶紧进屋安慰,只是何慈悲痛欲绝,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没一会儿何老爷在丫鬟搀扶下也赶了过来,听着何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里乱得好似一锅粥,恨铁不成钢:“丁忧就丁忧,有什么好哭的,今天你能考中,三年后一样能中。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如何就把自己哭成这样?二十年前的盐官一案你爹都能全身而退,今天你一样可以挺过去。”

    何慈哭完心里好受了一些,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我就怕多等三年,父亲就要背着贪官骂名三年。”

    “你要是怕就给我振作起来,好好读书,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若是一蹶不振,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何慈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自己的脸:“伯父教训的是,时宜知道了。”

    何老爷又宽慰了何慈几句,看着他喝了一碗米粥才领着一屋子的人出去。何澄不放心,留下陪何慈说话。

    到了第二日,何慈不管不顾非要搬去清福庙里陪父亲。何澄手里的生意丢不开,只好托付崔昊和杜子林随他一同前往。

    三人走后没几天,钦差大人处理完清平洪灾善后之事就打算回京复命。两个翰林寻了机会就在钦差面前碎碎念,说清平不可一日无官,山路遥远,等到新任太守县令上任,只怕清平早就乱成马蜂窝。

    钦差大人自小跟着胥御皇帝,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真以为他们是为清平百姓解忧,便手书一封寄给了朝廷,安排他们二人留任清平。

    待到九月中旬,朝廷的文书官印才姗姗来迟。赵翰林因为赈灾有功,连跳三级直接封了清平太守,白翰林也许了清平县令一职。两个人瞬间平步青云,虽说清平不过地方小镇,但山高皇帝远,又是通关之地,更是不愁没有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