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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瘸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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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老头到底医术高明,又是针灸又是药浴,没几天李垚就精神好转。

    这日,他正坐在浴桶驱寒,看着魏南胡子拉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笑着打趣。

    “小时候算命的都说了,我命硬,轻易死不了,你还是赶紧回军找叔父复命吧。”

    “昨天你睡的时候叔父来了,他允诺以后不会再干涉你我。”魏南拉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想分开。

    “哦,这是好事儿。”

    “嗯,我们以后长相厮守,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伤害。”

    “啧,多大的人了说这么肉麻的话。”若是从前,也许李垚还会跳起来笑话魏南贱骨头离不开他,现在……

    他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歪着脑袋:“说起来我的脚还是魏哥哥亲手捏断的呢。”

    “我赔你,我一定赔你。”

    “怎么赔啊,把你的脚砍断送给我?那咱们以后就是两个瘸子了。”

    魏南亲着他的耳朵:“郑大夫说可以医好你的脚,只是有点疼。”

    “有多疼?”

    郑大夫刚好进屋来加药,听了他们的话接着说:“那是非常之疼,妇人生孩子疼一两宿,断骨重造那就要疼三四月。”

    李垚闻言脸色苍白,魏南听不下去质问道:“郑大夫是自己生过孩子?怎么知道就堪比妇人生育?”

    “咳,我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郑大夫老脸通红,低着头往浴桶加药。又瞧见李垚胸口一片白皙,咂舌感叹:“哎呦李公子真是生就一副好皮囊,比我家夫人都耐看。”

    魏南一脚踹在他身上:“你的医者父母心被狗吃了?竟然敢偷看老子的人?”

    郑大夫马屁没拍对地方反而惹了一身腥:“魏公子脾气也忒差了,我看一点也配不上清风明月的李公子。”

    说完就在魏南虎视眈眈的注视下飞快逃走。

    “清风明月李公子,你听听,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呢。”李垚难得笑出来声,脸颊被热水熏出红晕,更是好看。

    魏南一时看痴了,探头去吃他的嘴:“嗯,他有眼光,但清风明月李公子是我的。”

    李垚推开他,抱怨起来:“魏南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也太臭了吧。”

    “快一个月了。”

    李垚伸手捂着鼻子,嫌弃的不行。

    “要不一起洗?好久没一起洗了。”说着魏南就开始自觉脱衣服。

    “滚啊,你把我水都弄脏了。”

    两人到底还是一起洗了。

    郑老头和儿子蹲在门口偷听了半晌,除了水声什么也没听到。

    “爹你不是说魏公子和李公子乃是天造地设独一无二的一对吗?怎么没动静啊。”

    “不应该呀,之前我明明观摩好几次的,当真是天雷勾地火,人间难得。”

    郑大夫翻了个白眼:“我看父亲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胡说,这种事还能有假?”

    “魏公子患有瘾疾,多半是偷偷用了什么假东西,动作大点也正常。”

    屋子里传来一阵通天响,似是砸了花瓶。

    “听听,欲火难消全长成了脾气。”郑大夫因着刚挨了魏南一脚,气哼哼道。

    “这样长久下去魏公子难免生病。”

    父子俩探头探脑说话,魏南不知何时却站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看清楚了老子没有瘾疾,再敢胡言乱语我把你们招牌给砸了。”

    寒冬腊月,魏南不着一物立在门口,大大方方让郑家父子欣赏。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赶紧滚。”

    郑家父子被一声怒斥唤过神,赶紧落荒而逃。

    “我就说魏公子神人再世,不会怂。”

    “还真让父亲说对了,他俩乃是清风明月配与高山流水,合适,合适。”

    李垚趴在木桶边缘:“郑药师怎么和他儿子都有偷听墙角的癖好,实在是,实在是……”

    “猥琐至极,天下第一。”两人想到一处合声笑道。

    临近年关,潼安又下了几场大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在郑老头的悉心照料下李垚身子越发硬朗,人也胖了几斤。

    “李公子,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今个咱们就开始吧。”

    李垚窝在屋里烤火,天气寒冷伤脚越发疼痛难忍。

    “是啊李公子,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瘸着。”郑老头拎起他脚踝,放在火炉上慢慢熏。

    “能完全康复吗?”

    郑大夫沉思片刻:“我尽力而为。”

    “那行吧,刚好他也不在。”

    见李垚终于同意,郑氏父子赶紧收拾房间准备开始。

    这一个月俩人翻遍家中书籍,只求效果最佳,好让李垚重新行走。

    “李公子,这块棉巾您先拿着,可能会很疼。”一切布置妥当,郑老头心有不忍。

    “放心吧,我能忍着。”

    郑大夫又拿来麻绳,小心将他固定在床上:“李公子得罪了,咱们但求一次成功。”

    说罢便握着李垚右边变形严重的脚踝,用手轻轻揉捏:“这个力度可能忍受?”

    李垚满头大汗:“可以,继续吧。”

    郑大夫悄悄向老头使了个眼色,郑老头得令后笑着和他说话,试图分散注意力。

    “李公子可知我儿子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我也很好奇,上次问他他也不说。”

    “他那是不好意思说,我们家世代行医可命里缺子,我生他的时候都快四十岁了。”

    “老头你容光焕发,不像七十多的人。”

    “那可不是,唉说起来我爹像我这个年纪都当爷爷了,我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郑大夫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李垚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我爹一把年纪才得了孙子,高兴得不行,天天大宝大宝的叫,一转眼都已经十岁还是整日叫大宝。”

    “他读了几本书,嫌弃大宝不好听,自己偷偷改了名字,叫什么有为,逢人就说我叫郑有为不叫郑大宝。”

    老头替李垚擦去脸上汗水:“可是大宝都叫了十年,乡下人哪里改得过来,还时不时就拿他名字取笑。”

    “父亲去世后,他就到处当云游大夫,前几年才定居在潼安,有幸遇见公子,也是咱们的缘分。”

    说着,郑大宝趁机用力扳动李垚脚踝,只听咔嚓一声,错骨断落。

    李垚硬是忍着,没叫一句。

    郑老头心疼的擦去他嘴上鲜血:“公子您怎么不咬棉巾?平白无故受如此大罪,老天爷怎么就爱折腾人?”

    说着竟是眼角有泪。

    郑大宝端来提前备好的参汤:“父亲我来吧,咱们须一鼓作气,千万不能心软。”

    一碗参汤喝到最后,李垚已经昏死过去,喂也喂不进去,顺着嘴里全流了下来。

    “李公子好生命苦。”

    “爹,开始吧,再拖下去受苦的还是他。”

    郑老头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打开药箱。

    里面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长针。

    郑老头依次按着穴位疗法,轻轻刺进皮肉。等了片刻,李垚悠悠转醒。

    “接下来就是正骨,李公子还是先咬着吧。”大宝将棉巾塞进他的嘴巴,示意父亲压在李垚身上,以免他下意识动弹。

    正骨之痛,无人能受。

    李垚自认他前面活得23年,虽然不争气但从未害过人。

    可是老天没有饶过他。

    剧烈的疼痛从脚踝传遍四肢百骸,他不停想要躲避,可全身却动弹不得。一下一下,随着郑大夫正骨找位,疼到他几欲崩溃。

    还不如死了。

    郑大宝出了一身热汗:“终于接回去了。”

    老头闻言走过来仔细查看:“肿得厉害。”又上手揉捏:“不错,你医术精湛许多。”

    “最后一步就有劳父亲了。”郑大宝脱下棉衣,瘫在椅子上喝水。

    正骨最后一步,乃是固定。

    医者技术再精妙巧夺天工,也比不过天命。

    所谓天命,便是气运。

    郑老头用夹板棉绳将李垚断骨仔细扎紧绑到一处,末了不放心,又喊来儿子一起查看,两人确认后,才彻底放松。

    “接下来就靠李公子自己了。”

    “吉人自有天相,老头我相信李公子。”

    夜里魏南从潼安军营下了职匆忙回到妙手回春。

    李垚还昏睡着,脚上被层层夹板固定,又半吊在床上。

    “欠你一条腿,下辈子我一定还你。”魏南坐在床边,摸着眼前人苍白的脸,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李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才17。

    17岁的李垚风华绝代,足已称得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打着折扇在街上转悠,路上行人见了无不驻足停留,李垚很得意。

    “诶诶诶,魏南你一个跟班走在我前面干什么?”

    14岁的魏南憨着一张脸,老实巴交:“人太多,我怕挤着你。”

    “你个子那么高把我们的视线都给挡着了。”何澄小小一个,咋咋呼呼抱怨。

    “算了算了,你愿意给哥哥我开路就开吧。”李垚心里惦记着事,懒得理他。

    一众小公子到了倚亭阁,黄妈妈喜得亲自伺候。

    何慈纠结的站在门口:“我爹不让我来这种地方。”

    “你不说你爹怎么知道?”李垚敲了下他脑门:“难道你爹是不让你跟我玩?”

    “没有,没有。”何慈慌着摆手解释,看着李垚的脸又吐露真相:“我爹说我还小,跟着你会学坏。”

    李垚气得红了脸:“满清平除了你爹就没一个好的,你就天天守着家当呆子吧。”

    “但是我喜欢跟你玩,桐梧哥好看。”

    “算你还有点眼力。”

    说着便领着三个小孩去听曲,中途又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

    才悄悄拐到三楼,就被一高大男子给拖进厢房。

    “你吓死我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待看清来人,李垚拍着胸口道。

    “除了我,还会有谁把你往屋里拽?偷心的小贼,又勾搭谁了?”

    李垚近半年听多了他荤话早就不似当初,动不动就要脸红耳赤:“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小贱人是被我伺候舒坦了?”

    “你别张口闭口小贱人,听着像骂女人。”

    那人在暗处嗤笑出声:“你不是女人怎么爱往我床上钻?”

    李垚羞红了脸踹他的脚:“当初要不是你给我下药,我怎么会着了你的道?”

    高大男子张口吞下他圆润耳朵:“你不勾引我,我干嘛给你下药?再说,头次是下药了,后面呢?可都是你自己自愿的。”

    李垚经不起一点撩拨,气息渐渐不稳:“谁勾引你了,我一开始可没往这方面想。”

    “你长这样什么不做都是勾引。”

    李垚嘻嘻笑到:“这算夸我呢?”

    “嗯,夸你举世无双,天下第一好看。”

    两人一翻云雨出了一身热汗,也不盖被子,躺着说闲话。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回趟老家。”

    李垚拽着他头发,缠在指头上玩:“回老家做什么?你不是要留在清平吗?”

    “我家里夫人马上要生,自然是要回去看看。”

    好像晴天霹雳,李垚震惊的坐起:“夫人?孩子?你什么时候有夫人的,你不是说你尚未娶妻吗?”

    那人一把揽过李垚,不以为然:“床上说得话怎么能当真。”

    “你一直在骗我!”

    “啧,怎么能叫骗?男人娶妻生子天经地义,但是我对你是真心。”高大男子又抚摸着他的脸:“刚来清平乡试,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好桐梧,等我安置了家里,咱们还这样。”

    李垚打翻他的手:“这样什么?这样偷鸡摸狗?”

    “断袖之癖哪里都有,你我又都舒坦,何乐不为?”

    “荒谬,你当初明明说要与我长相厮守,现在又闹出来家室,我堂堂县令之子难道还要与一乡下妇人争风吃醋?”

    “古往今来,男女共侍一夫的又不是没有,待我日后有了功名,你跟着我也不丢人。”

    李垚气极而笑:“你好大的脸,乡试成绩我早就偷偷查看过,连榜都没上还提日后功名?”

    “怎么你爹乃是县令,难道替我改个名次的本事都没有?”

    ”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我爹替你担风险。”

    男子摸他白白肚皮,觍着脸道:“就凭我是你夫君。”

    李垚从未想过,和自己温存半年的人竟如此可恶,气得发抖:“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李少爷躺我身下求欢时怎么不说厚颜无耻?提上裤子就想赖账?”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被我戳中了心思?”

    “清平人人称赞李公子才貌双全,若是他们见识了你床上功夫,还不知要如何想。”

    “你在要挟我?”

    “小生当然不敢,只是刚刚你也说了,我的成绩榜上无名,这可如何是好?”

    “你想都不要想,我父亲绝不会做这种事。”

    “哦?那就可惜了。刚好我今日也约了县令大人前来,说不定这会也快到了。”男子突然暧昧一笑:“赌上李公子的名声,令堂不帮也得帮。”

    李垚正要破口大骂,谁料门外魏南突然叫喊:“李垚快点穿衣,你爹上来了!”

    见屋里没有动静,魏南急得破门而入,替他披上外袍便拉着人逃跑。

    幸亏二人常来倚亭阁,顺着三楼一间密室,悄悄躲到了黄妈妈屋里。

    李垚半天缓不过来神。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在这等着。”

    过了一会儿,魏南抱着一套衣服递给他。

    “外面怎么了?”

    “你爹找人把他绑了。”

    “他在外面喊什么?”

    “没什么。”魏南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早就知道李垚偷偷和那男子有情,背地里还躲在门口偷看了几次。

    “他是不是说我淫贱故意勾引?”

    “没,你爹把他嘴巴堵着了。”

    李垚脸色惨白,失声笑道:“我刚听见了。”

    半夜李垚突然梦魇,魏南抱着他哄了许久,人才清醒。

    “这是哪?”

    “潼安,我们在潼安。”

    “哦,不在清平就好。”

    “要喝水吗,有没有不舒服?”

    李垚突然无比认真的看着他:“魏南,下辈子你能不能早点找我?”早点找到我,别让我轻易被人骗。

    魏南知他想起往事,心痛不已:“好,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你,就算你嫌弃,我也要说。”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清平李垚可能彻底死了。”

    “清平魏南也死了,以后咱们就呆在潼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