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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陈季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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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龙三十年,六月中旬。

    宏安关。

    崔昊才一回到宏安,就受到了夹道欢迎。

    “好你个小子,本事大了,竟然以少击多。”吴哲笑着锤了他肩膀一下打趣道。

    “是啊,我们都以为你会守不住呢。”

    “这次可算给咱们出了口恶死,听说你们还抓了近一万俘虏。”

    只有杜子林一脸担忧的看着强颜欢笑的崔昊。

    到了夜里,他自己去找吴哲说话。

    吴哲听了他说得话后亦是若有所思:“我想他可能是被惨烈战事刺激到了,这几天先不用急着回军营,你好好陪陪他。”

    “还有一事,属下也有担忧。”

    “你说。”

    杜子林犹豫了很久,才道:“朝廷会不会因为死了这么多人而怪罪他?”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

    谁也不知道,洛阳城的那帮人会如何明里背里讨论这件事。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样吧,我写封信送到洛阳,先探探风声再说。”

    “多谢将军!”杜子林半跪在地上,抱拳感激。

    “嗐,你这是做什么?”吴哲赶紧将他扶起来,这两年的相处下来,他已是越来越看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将军最近还夜咳吗?”杜子林看着吴哲日渐消瘦的身体,不由问道。

    自从当年被抓入狱后,吴哲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

    有时候一到了夜里就会整夜咳嗽,好几次何慈都看到他帕子上全是血。

    “还好,天热就会好些。”顿了顿他笑着催促起来:“行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赶紧回去陪陪他,在这守着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待杜子林走后,何慈才拿着披风从后边过来。

    “躲多久了?”吴哲笑着问他。

    “知道自己怕风还穿那么少,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何慈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抱怨。

    吴哲认真得盯着他的脸看,又有大手揉揉他的头顶:“我们时宜长大了,”他似是在感叹什么:“真好。”

    “怎么了?突然像个老头子。”

    “可不是,我已经是老头了。”吴哲紧紧抱着他,深深嗅着他的脖子。

    “瞎说,你一点都不老。”隐隐月光下何慈的眼睛闪着稀碎的光。

    真好看啊,真想多看看。

    吴哲轻轻摸着他的眼皮:“我快五十岁了。”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栓在身边。”

    现在,又没有办法多陪你几年,又舍不得你。

    两难。

    明明自己是不服输不服老的人,可是这些年身体却每况日下,年少时在战场厮杀留下的伤到了夜里常常会让他疼得睡不着。

    可是,何慈还很年轻。

    何慈就像是一颗秀美的松柏,而他,已经垂垂老矣,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你是后悔了?”何慈红着眼睛问道。

    “没有,不会后悔,”他叹了口气,已经不敢再看何慈的眼睛:“我就是恨。”

    恨自己才45岁就有了一身病,恨自己配不上他。

    “我也不后悔。”何慈揽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吻:“一点都不。”

    过了很久,吴哲才下定了决心:“要是哪一天我真的病得起不来了,你就去遂溪。你娘老家是遂溪的,我在那里买了房买了地。”

    “你要是不喜欢遂溪,也可以住在清平,我会让孙承恩照顾你。”

    何慈眼角带着泪却仍笑着问他:“你是在托孤吗?”

    “喜大夫不是说你的咳疾能治吗?我们去遂溪找玄光,他那么厉害,连瘟疫都能医,你的病肯定也能看。”

    他实在忍不住,泪如雨下的哽咽着:“别再留我一个人,六年前我爹把我托付给你,现在你又要把我交给别人,我难道不能自己选择的路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吴哲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可是我会拖累你。”

    “我不怕。”

    “我不怕。”

    何慈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吴哲点头同意为止。

    景龙三十年,六月底。

    吴哲的咳疾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夜不成寐的地步。

    喜大夫翻遍医书仍旧束手无措。

    最后还是陈瑞文于心不忍,眼看他渐渐消瘦,饭也吃不好。

    他身为宏安的监军又怎能置身事外,尤其他在宏安生活得越久越觉得天下并不太平。

    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而且这股暗流似乎牵连甚广。

    而吴哲的身体事关宏安的稳定,宏安的稳定事关朝廷。

    在周松已逝,新秀魏南也战死沙场的情况下,他们宏安绝对不能出现一丝丝差错。

    基于此他斗胆向太师宋平送信,告知了一切。

    好在宋平也是明事理的人,没少在胥御皇帝跟前说好话,才特许放了吴哲一个月假,让他回遂溪找玄光碰碰运气。

    吴哲坐在挂着厚实窗幔的马车里,再次不放心的交待:“我走后宏安大小事务都暂交给杜子林处理,若是遇到紧急事也不能轻举妄动,凡事都有监军。”

    马车外的一众主将具跪在地上磕头领命。

    半晌后,何慈才撩起帘子催促车夫:“上路吧。”

    他又对外面的崔昊和杜子林挥手告别:“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崔昊上前一步递给他一把短匕首:“照顾好你自己。”

    “好。”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次分别竟会是天人永隔。

    再无相见之日。

    一切都像是被精心计算过。

    吴哲走后第二日,宏安突然收到朝廷的八百里加急。

    以及他们最熟悉的人。

    陈季大摇大摆的坐在将军府主座上,慢条斯理的喝茶:“两位,咱们好久不见。”

    崔昊被他一身打扮吓了一跳:“陈季兄你怎么穿花衣?”

    “花衣?”陈季扭曲着一张白净的脸:“因为我被阉割当太监了呀。”

    “谁害得你?”崔昊曾经是当真把他朋友:“我找了你许多年你去哪里了?还有,当初秋闺,为何没有见到你?”

    陈季哈哈大笑,笑得凄凉又恶毒:“找我?你找过我?”

    他一把抓住崔昊的衣领,狠狠啐了一口:“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谁找过我!”

    杜子林见他如此猖狂,立刻拔出大刀,不料陈季却抬抬眼皮:“怎么?杜将军是要威胁朝廷钦差吗?”

    他拍拍手,就走来几个御前带刀侍卫,一脚踢在杜子林后腿肚,逼着让他跪下。

    “就凭杜江军刚刚那一下,咱家就可以治你死罪。”

    陈季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颇有些兴奋,他熬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上前一步,捏着崔昊粗糙的脸,不顾一旁杜子林阴狠的目光就嘲讽起来:“你找我,找到哪里了?”

    “你装什么清白无辜,我为什么没有去秋闺你不知道!我就是在赶考前夜被他给害得!”

    他站了起来,大声咆哮:“就是你们害我在牢里整整呆了四年!”

    陈季甩甩袖子,躲在他们两人面前:“知道我四年过得怎么样吗?我猪狗不如!你们呢?我受苦受累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气不过,一脚踹在崔昊心窝口:“我恨不得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从云端跌下受人唾弃的滋味!”

    杜子林连忙扶住崔昊挡在他身前:“害的的人是我,和仪容无关。”

    他小心地给崔昊顺着气,又道:“更何况,厚着脸皮去考场闹事的人是你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季笑得几乎直不起来腰。

    “你们,哈哈,你们真是我见过天下最恶的人了!”

    “坏事做尽,却还要装出一副善良敦厚的模样。”他努努嘴,吐出一口腥黄的浓痰:“恶心!”

    崔昊好似听明白了其中一些事,扭头质问起杜子林:“你一直在骗我?你不是说陈季是投奔在了赵英门下才放弃科考的吗?”

    杜子林有口难言,他也没有想到一杯迷药竟会然后陈季睡到日上三竿。

    更没想到他会无法无天的大闹考场。

    “够了!别他妈演戏了!”

    陈季伸手一一点着他俩的脑门:“你们和何家兄弟还有吴哲,都是我的仇人!”

    “你想做什么!”杜子林瞪着他道。

    “做什么?”陈季闻言坐在椅子上,翘着兰花指,笑得慈眉善目:“我不做什么,我一个太监能做什么。”

    他这副和顺的作态比刚才狰狞的模样还要可怕,崔昊打了个寒战:“你是不是在宫里过得不好?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你怎么进宫了?”

    陈季突然暴怒,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往他脸上砸,幸好杜子林反应快,用自己后背挡着了,要不然只怕崔昊就要破相。

    “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么爱慕荣华的人肯定是为了前程才进宫的对不对?”

    他走到崔昊面前,抬脚就要往他脸上踩。

    杜子林哪里能让他如意,又不敢轻易得罪钦差,只好趴在崔昊身上,把自己被茶碗砸伤的后背留给陈季踩。

    “就你高风亮节!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最高风亮节!”

    陈季用脚尖戳弄杜子林正在渗血的后背:“我就实话告诉你,害我进宫的是吴哲!是他把我阉了然后死狗一样扔进宫里的。”

    提起伤心事,他疯了一般把屋里能扔得东西全部往他俩身上砸:“是你们害我得!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下地狱!你们全部该死!”

    “害人的是你们,可下地狱的却是我!”

    待他把屋里一切都砸得稀巴烂后,才在一个小公公得安抚下平静下来。

    崔昊哽咽着推开挡在自己身上杜子林,用手一摸就是一手的鲜血:“谁让你替我档的,谁让你替我档的。”

    他说着已是带了哭腔。

    杜子林趴在他身上,嘴唇惨白可还是笑嘻嘻的:“我又不怕疼。”

    崔昊擦掉脸上的泪,连滚带爬的就想背起他去找喜大夫。

    可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陈季给拦下:“怎么?钦差大人尚在,崔将军就想不告而别?”

    崔昊腿一软,就想给他下跪。

    杜子林忙伸手拉住他:“不要给他跪。”

    “啧,杜将军好大的口气。”陈季扇了崔昊两巴掌,他就喜欢看杜子林此刻的表情。

    真是有趣,折磨崔昊居然比折磨他自己还让杜子林悲愤。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玩儿就要玩得刺激。

    “我常听人说,杜将军和崔昊两人形影不离,似是有断袖之癖。今日一看原来是真的。”

    杜子林心下慌乱:“你想做什么?”

    “哈哈,”陈季拍手叫好,有趣,有趣。

    “不做什么,就是好奇,不知两位谁是下面的?”

    杜子林一口闷气憋在心里,赶在崔昊前面开口:“我是!”

    可这种小儿把戏已经唬弄不了几经风浪的陈季了:“哦?答应的这么爽快看来有诈。”

    “你什么意思?”

    陈季松松衣领,对身后的两个侍卫道:“两位兄弟给你们一个好差事,看到这个崔昊了吗?把他办了。”

    顿了顿他又道:“就在这办。”

    杜子林怒不可遏:“陈季你敢!”

    “我为何不敢?”陈季毫不示弱。

    崔昊浑身哆嗦,上下牙齿打架:“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听不到了吗?崔兄弟既然爱睡,做哥哥的当然要通情达理帮帮你。”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纠结了半天,谁都不想躺浑水,别说他们是狗屁侍卫了,就是御前侍卫又怎么样?

    这三个人他们俩都得罪不起。

    “陈公公,这恐怕不好吧,小的不好男风。”

    另一个也磕磕巴巴的找借口:“陈公公小的也不爱男风,而且这里是宏安的底盘,我们还是别这样了。”

    陈季大手一挥:“怕什么!吴哲又不在!”

    他眯了眯眼,似是察觉出了猫腻:“怎么,你们不敢?”

    两个侍卫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陈公公饶了我们吧。”

    “呵,我数到十,你们要是不照做,就等着我拿你们的脑袋泡酒喝吧。”

    陈季说完便真的坐了下来,一板一眼的开始数数。

    两个小侍卫急得一头大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陈季数到九的时候才终于下定决心,抱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心态,一咬牙一跺脚就将崔昊强行从杜子林怀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