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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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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荒,盛产番籽,其花曰番葵。迎阳而生,形似金乌,色黄。

    散落在山中的野葵,总是盛满儿时回忆。它的果实曾喂饱过山灵、山鸟、和饥饿中的孩子。

    盛夏,北荒的天像被谁用火把点着了,热得要命。空气中不断蒸腾的苦艾和松脂的气息,使夏蝉琐碎的鸣声渐渐凄厉而悠长。而完颜舒丞却快乐地笑着。

    葵城白天的街巷还是比较繁华热闹的。除了城主府旧邸!那里早已成为一处废墟,方圆十里一片死寂,连流民乞儿都不去涉足。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据说,当初城主府扩建,因打生桩冲了岁神,被降罚瘟疫,城主府上下300余口,半月之内死伤殆尽,只余一在‘幽焱圣墟’学艺的少主幸免于难。

    完颜舒丞呆呆的立在城主府旧邸残垣外,脸上挂着呆呆傻傻的笑。昔日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周围已成百里荒地,野草比人还高。曾经受庇于其下的一切,都随着它的毁灭一朝坍塌,不复存在。只有当年府衙打上的半人高的封禁地桩之上,还爬满了诡异的白色花藤,可上面黑白两色的骷髅警示木牌也早已腐朽不堪。一切,只余一片死寂,虫鸣都是奢侈。

    “你在哪?”完颜舒丞嘴角含着笑,目光空洞,双手机械的抓扯着身前的枯藤野草。

    ‘咔咔,吱,嘎。’

    前方城主府斑驳残破的大门忽然毫无预兆的打开了。寂静之中,这声音格外清晰悠长,仿佛延伸到了无尽远处。

    好像被什么附身一般,完颜舒丞毫不费力的踹倒了一根封禁地桩,踏过绘着黑白两色骷髅的警示木牌,向着百丈外的大门急急奔去。对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无视。没有任何灵力修为的他,每踏一步都有几丈距离,看似走的很慢,但百丈远的距离,他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

    ‘咔’

    一声轻响。完颜舒丞进去后,大门又轻轻的关上了。仿佛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簌簌,簌簌。”

    残败的府院荒草中之中忽然有一些不宜察觉的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过来,发出窸窸窣窣危险的信号。

    完颜舒丞却如提线木偶般依然往前走着。依然无视眼前一切。

    前面应该是曾经的月华园。如今已荒芜成一堆堆的瓦砾。那淹没在荒草丛中精雕细琢的断壁残垣,就像没有支架的躯体,倒伏在尘土之中。

    园子中心,一颗巨树枯死了,一截灰黑色的东西倒挂在那棵巨树的一根枝桠上。巨树旁,被荒草遮没的青石板路的缝隙里,一缕黑色的头发贴着地面慢慢飘出。

    “完颜哥哥,你怎么才来?”

    对面的巨树上传来了一阵银铃似的声音。

    完颜舒丞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在巨树枝丫上侧身靠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的手指上把玩着一只‘夜流萤’,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水底深处浓密的水草,在阳光下摇曳生辉。堪堪遮住了面向他的大半张脸。少女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袖口处隐隐透出一角金丝秀的图腾。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完颜舒丞看着少女,痴痴的走了过去。

    谁也没有看见,青石板路上的头发已经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直至,渐渐以老树为中心,聚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将他们团团淹没。

    一阵微风刮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寂静的废墟内里有童谣渺渺响起: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北荒、葵城。

    “听说了吗?完颜家的小世子完颜舒丞,一夜之间,变成‘黄人’了!现在已经被押到‘掌律司’了。”

    “听说了吗?完颜家的小世子完颜舒丞,一夜之间,变成‘黄人’了!现在已经被押到‘掌律司’了。”

    “听说了吗?完颜家的小世子完颜舒丞,一夜之间,变成‘黄人’了!现在已经被押到‘掌律司’了。”

    一向热闹繁华的葵城城内,一则爆炸性的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完颜家现在可是三柱国之首,平时连将军府都要仰其鼻息,这下可有热闹了,看‘掌律司’怎么办。”

    “完颜家不会成为第二个‘城主府’罢?”

    “很有可能!城主府当年出现‘黄人’,就是因为‘树大招风’。现在,完颜家风头渐盛,只怕又要被人瞄准了。”

    “那可不一定。堂堂柱国之首怎能与一个小小的城主府相提并论?当年,城主府逃不过‘黄人’之灾,但,以现在完颜家的势头,可真不一定逃不过。”

    “恩!有道理,有道理!可怜了城主府当年那300多条冤魂了!若不是冤气聚集,那儿怎么能成一片死地!”

    “唉,别说了,还是去‘掌律司’看看刑司大人怎么断罢。”

    “对对,走走走!去掌律司!去掌律司!”

    街上下着绵绵细雨,可,即使这连绵的阴雨也挡不住人们看热闹的脚步。很多时候,天好象总是若无其事的阴雨连绵,然后,晴朗。

    北荒,葵城城内。兮烛刚一落地,耳中便传进一阵阵关于‘黄人’的种种议论。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在向‘掌律司’涌去,她毫不费力的便被人群裹挟着来到了‘掌律司’。

    此时,‘掌律司’府衙百丈之内已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无论是屋内屋外,甚至司衙的院墙屋顶之上都已挤满了人。

    “孟怀秋!你快放了我!我哪里黄了?哪里黄了?我看你才黄呢!你全家都黄!你家男的黄,女的黄,连你家坟头都泛黄!你以为遮着脸别人就看不到你黄了?你看看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嘴,你连心里都是黄的!你还说我黄?哼,有谁比你黄?你才是真正的‘黄人’。”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本就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人们,在这一通精彩绝伦的表演中更是笑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只见,掌律司的大堂之下,一个不过弱冠之年,颇为英俊却全身皮肤尽黄,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年轻男子,正对着大堂之上带着防护罩巾,全副武装的刑司大人孟怀秋大放厥词。状态甚是泼皮无赖。

    “完颜舒丞!——嗯!啊,舒丞世子,你昨日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这,这副样子了?”

    显然,孟怀秋听到完颜舒丞的话很是气愤,但转头望了望身旁的柱国公完颜红烈——完颜舒城的老子后,还是无奈的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哈哈哈!我去哪里了?我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吗?你天天拉着我去‘艳林春丽迎风馆’喝花酒,你忘了吗?你天天拉着我去‘艳林春丽迎风馆’会你的孟春表妹,你忘了吗?我天天和你们在一起,你说我去了哪里?哈哈哈!”

    “嘘——!”

    “哦——”

    “哈哈,原来迎风馆里的孟春姑娘,是刑司大人的相好!难怪牛鼻冲天,目中无人。”

    “那是,你没看人家那名字?嗯孟春!看名字就够就头排,哈哈哈。”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本就乱作一团,兴奋不已的场面更加精彩纷呈,高朝迭起。

    “你,你,你,舒丞世子,你要知道,你身上染的可是‘疫病’,这‘黄疫’可是关乎全城安危的疫症,你不能因为你一己之私,害了全城百姓!城主府的前车之鉴可不是儿戏。”

    被完颜舒城兜出老底,却又不敢发作。孟怀秋涨成猪肝色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煞是缤纷。

    “哈哈哈,黄疫?喂,黄疫诶,你们还在这看?不怕死啊?哈哈,孟怀秋,你少在那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这黄疫是疫症没错,可并不是会死人的疫症!也并不是治不好的疫症!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当全城百姓不知道吗?你就是故意要整我,是不是?是不是?你赶快把我放了!把我放了!否则,让你全家都成‘黄人’。”

    完颜舒丞扒着铁笼,一会笑一会骂,威逼利诱无不用其极。

    “我,我,舒丞世子,你,你刚才也说了是疫症,我们把你关起来也是为了大家好,哪里是在整你。即使是可以治愈的疫症,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也要将你隔离在府衙治疗。否则,我也无法向上面交代,完颜大人,你说是不是?”

    对着完颜舒城这个烫手山芋,隐忍得憋成内伤的孟怀秋,看到已经失控的局势,知道再问下去也只能是越来越丢脸,所以,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讯问。

    “舒丞,不要再胡闹了!你暂且先在这里治疗。放心,没有王上的手谕,我看谁敢动你分毫!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