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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昏暗的小巷里,除了二十多具已被斩杀的柱国公府的府兵外,已空无一人。孟怀秋失踪,枭七也不见了踪影。
葵城,不,应该说是葵城里的柱国公府,最近很不太平。先是府上世子染上了黄疫,现又被牵扯上了谋刺司邢大人的官司。一时,人们纷纷揣测,葵城又要‘变天’了。
孟怀秋自地上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神秘的山洞之中。入眼全是大片大片价值连城,洁白如玉的雪花石。它们仿若星空中开放的莹白花朵,闪烁跃动,耀耀夺目。使得洞内光线莹莹皎洁,如梦如幻。而周围洞壁缝隙中生长着的大量叶蕨与地黄藤,一丛丛一簇簇,琉璃瀑布样流泻出满室生机……
洞内一角,微阖着眼睛躺在花藤吊床上的夕烛,听到地上窸窸窣窣微弱的呻吟声时,暗暗拂去了脸上淡淡的血痕。
“你的主子,看来不要你了!”
夕烛掐断回忆,随意的瞥了一眼远处满身血污鬼魅样的孟怀秋。不带丝毫感情,冷冷的说道。
“你,你是谁?”
孟怀秋艰难的支起身子,惊弓之鸟样转着脖子,四下里惊惶的搜寻着。
“你一直在找的神秘人!也是取你命的人!”
洞内深处,空灵般的声音又淡淡飘出。声音明明不紧不慢,听在耳里却催命符般骇人。
“为什么?”孟怀秋紧了紧喉咙,咽下一口口水,不死心的追问道。
“因为,有人要你的命。”夕烛依旧躺在吊床之上云淡风轻的说着,任凭吊床悠悠轻晃。
“哈哈哈,我就知道,深情怎敌荣华,世间最凉不过女人心。哈哈哈……”孟怀秋闭了闭眼,大声的笑着,却一脸的苍凉。
“不愧是久恋花丛的‘司刑’大人!只是,死到临头的彻悟已为时过晚!不过,你可以选择告诉我几个问题,我保你父母孩子不受牵连。”
夕烛终于有所动容,自吊床上一跃而下,缓缓向孟怀秋走去。
“哈哈哈,世间最凉不过女人心。我如何信你?”
“你可以选择带着秘密,让他们一起下去在阎罗殿,陪你!你要清楚,你于我来说只是一具死人。而,我于你,却是唯一的指望!”
“好!这一生我也是作恶到头罪有应得,只求,你说到做到……”
……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扇面一样倾斜着洒落在眼前这座荒芜已久的废墟之上……雨水过后的每一个角落,到处弥漫着岁月尘封的气味。每走一步,都会听到门窗糟朽、飞檐倾塌、檐瓦脱落的声音。残破的殿宇墙面上长出一片一片青色的霉苔。不知死了多久的枯枝和老藤,一条一条挂在残桓断壁之间,像极了张牙舞爪,阴森恐怖的鬼魂或僵尸。
夕烛按照孟怀秋告知的方法,将当日斩下的‘暗刀’的那缕发丝,以灵力催动,迫出发丝中的原主气息,环绕周身。进而顺利通过了城主府废墟外的结界禁制,和里面法阵密布,危机四伏的噬魂外殿及迷魂前殿。一路来到了内殿园内那颗巨大的枯树旁。其实,即使孟怀秋不说,夕烛也是知晓此种方法的。她当日斩下‘暗刀’发丝,可不是单单只想确认她的身份的!
她以枯树为中心,向北走出六步后又向西走出五步。一低头,果然看到脚下一小截墨青色残碑,斜斜插在一堆枯藤瓦砾中。
夕烛走到残碑背面,用脚在那截断面中间的位置轻轻一踢。只见,老树前方的青石甬路上,忽然无声下陷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黝黑方洞。无尽的血腥煞气层层涌出。
夕烛毫不犹豫一跃而入。呼呼的风声混合着翻涌的煞气冷冷扑在她的身上。她拿出一块雪芝沉香,迅速勾在腰间。霎时,她周身半米之内冷香环绕,如梅似兰。虽然她现在拥有了独特的暗灵之力,并不惧怕这些血腥煞气,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待再次踩到地面时,她只觉眼前又仿似换了一个天地。
一个充斥着无边赤红色雾气的朦胧世界,出现在了夕烛眼前。她放出神识,一时竟没有探查到这方空间的边界!她虽暗暗吃惊,但既来之则安之。
夕烛收回神识,小心翼翼向里面走去。因为周围全部被氤氲的红色雾气包围,所以这处空间里的光线并不很黑。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古村落。自己脚下的是一条绵长的青石板路。板路尽头是一排一排挤挤擦擦的青石屋舍。再往里走是大大小小的店铺。只是,现在这些店铺和屋舍,全部被人为设了禁制,门窗紧闭,没有一丝活气。整个村落之中寂静得如同死地一般。连丝风儿都没有。
越往里走,夕烛越发现,这座古村落中的街道七横八竖、弯弯绕绕、错综复杂。她兜兜转转,不觉间已在原地转了三圈了!
这是什么法阵?竟然能够拥有如此规模……
夕烛心下骇然,知道这又是一座人为布下的法阵!只是,与上面城主府废墟中的法阵不同,这座法阵面积太过庞大,或者说是太过深奥,若不知道此法阵的正确路引,只怕是要困死在这诡异的村中了。
不过,幸好,她手里有当初在‘暗刀’身上斩下的那缕头发。
‘灵息认主’。原先那缕脱离原主,已渐灰白如枯草般的发丝,随着夕烛进入这处空间之时,便已开始发生变化,此刻已渐渐拥有了生机和韧性。这说明,孟怀秋那老家伙没有骗她,‘暗刀’是真的在这里。
在那缕发丝时有时无,微弱灵识的牵引下,夕烛终于在这空无一人的大阵之中,渐渐摸索出了正确的解阵之法。一路畅通无阻,再没有遇到任何的古怪。
走了大约盏茶时间,夕烛发现,前方十丈左右的地方,似乎有一座白里泛红的诡异祭台。在它上空,成片成片的亡灵之息,如蚊蝇嗜血般在祭台周围环绕不散,散发出一阵阵诡异的邪光。
夕烛慢慢走到跟前,发现那真的是一座三丈见方的祭台,祭台中间立着一根圆形石柱,石柱上浮雕着一幕幕血腥杀戮与献祭场景的图案。最下方是高约丈余的台座。只是,整个祭台除了石柱之外,上下全部都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那些森森白骨相覆相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个阴森恐怖的画面和邪异的景象!白骨之上,似乎被鲜血无数次浸染浇灌。所以,本应洁白如雪的尸骨上面,遍布暗红的血渍。有的骸骨中,甚至开始隐隐流动着一条一条妖冶的血色。在周围无数亡魂灵息的围绕下,犹如累累白骨之上洇开的一张一张森森鬼面,又似忘川河边一朵一朵烈烈开放的彼岸之花!
骨生花!
这,要死多少生命,流多少血才能浇灌出一朵骨生花……
“原来,传说中的骨生花是这般惨烈和血腥。这种阴毒之物,不要也罢!”
夕烛轻声自语。神情沉重的望向祭台。
这时,她手中‘暗刀’的那一缕发丝已然灼灼滚烫。原本已近青白的颜色,渐渐染上了淡淡墨色。不断发出嗡鸣之音,在她手中不竭不休奋力挣扎,跃跃欲出。
‘暗刀’!应该就在附近了!
夕烛快步转过祭台,却看到,惊涛千层,血浪万重。眼前一座一望无际的血海,凌空飘浮在半空之上。其内一片血池汹汹,血浪翻涌。无数亡灵白骨沉浮其中,悲鸣哀嚎,惨绝人寰。
啊,暗刀!不,是女萝。她正在血海中挣扎,满头满脸都是血水。
她看到了,那个为了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亦母亦姐的女萝。那个为了她,浑身浴血,孤身拼到最后的女萝,她的玩伴、她的挚友、她亦师亦友的亲人女萝,正在血海中挣扎,满头满脸都是血水……
有的血水灌进了她的嘴里,有的灌进了她的耳朵里,每灌进去一点,她就像被火球炙烧了一般,痛苦的在血海里翻滚悲号。而血海中仿佛又裹挟着无数利刃,她每翻滚挣扎一次,身上就被削下一块皮肉,淋漓而狰狞。终于,她全身已无一处完好皮肤,彻底成为了一个血人,就连一头黑发也已变得赤红。
血海中的亡灵如见到猎物的饿狼,汹涌而上,开始疯狂噬咬她的血肉。她的身上瞬间挂满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亡灵。她不断的躲避着,奔逃着。可没有用,她跑到哪里,逃到哪里,都有无数的亡灵扑向她。
“啊!女萝!女萝……你坚持住,我,我这就救你出来……”
夕烛嘶吼着,腾身而起疾疾跃向飘在半空中的血海。
“嘭”一声巨响!不出所料,夕烛被空间禁制弹了回来。
夕烛不是不知道,这一处法阵里的一切都被下了禁制。只是,情急则乱。
虽说,进入之前,夕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置身其中,看到眼前一切时,她的心还是刀割般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