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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张爱嘉推开沈冲想要抱她的手,说道:“我外公在里面。”
沈冲抬眼看了看别墅朦胧的轮廓,问道:“魏老也在?”
“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这里环境好,空气清新,来住几天,修养一下。
“不要紧吧?”
“没什么,医生说是风寒,受了点凉,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沈冲哦了一声,他收起不安分的心思,整了整衣服,说道:“我看起来如何,像不像正人君子?”
“像个大头鬼。”张爱嘉用手袋打了他一下,说道:“快进去吧,风大,外面好冷。”
这是一栋带有庭院的两层高小楼,夜色里看不清具体构造,不过精美别致的门窗和充满古意的青砖院墙,无一不在彰显此处的不凡。
“我来我来。”沈冲抢在张爱嘉之前,拿起院子大门上的铜环,敲了敲,然后说道:“现在还有这么传统的物件,真难得,这个装饰动物是什么,狮子头?”
“暴发户,站一边去,真丢人,这是辅首。”张爱嘉用眼神鄙视他,说道:“龙生九子,辅首是第九个儿子,性好静,警觉性高,善于把守门户,是中国传统的大门装饰物。”
沈冲还没来得及斗嘴反驳,门被一个盘着发髻的富态中年妇女打开了。
“小姐回来啦。”
“荣婶,这是沈先生,他今晚住在这里。”张爱嘉走进院子,问道:“我外公呢?”
“老爷在书房。”
“你饿不饿?”张爱嘉回头问道:“我让荣婶准备了一些夜宵,要不要吃一点?”
“还好,在香港机场吃过了,现在不怎么饿。”沈冲看着院角一丛盛开的梅花,说道:“这里真不错,见之忘俗,如果多住几天,我一定会洗尽土豪气,成为天下最风雅的文化人。”
“别贫嘴,不饿就去书房吧,外公特意等你,说是有要紧事。”
房间里的装修和陈设,极具中国传统味道,八仙桌,太师椅,屏风,字画等等一应俱全,踩着木质的楼梯,听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古韵十足,沈冲用手指轻轻划过雕刻着花纹的护栏,看着前面摇曳生姿的背影,问道:“你真不喜欢这里?”
“这里好是好,买不来的,你就熄了据为己有的心思吧。”张爱嘉说道:“这是党内资产,高官养老的地方,不会出售的,每个家具都是有来历的,客厅里挂的那些字画,全是真迹,价值连城。”
“真可惜。”沈冲叹息一声,说道:“忽然发现我好穷,等以后有钱了,富可敌国的时候,一定要搞一套比这里更好的房子住。”
书房在二楼的尽头,一间日式风格屋子,脱下鞋子,拉开画满樱花的纸门,就见魏景蒙坐在榻榻米上,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的看书。
“魏老。”
“小沈,来,来,坐。”魏景蒙摘下眼镜,热情的招呼他,然后吩咐道:“嘉嘉,去泡茶。”
“魏老,身体怎么样?”
“只是感冒,小事情,不用担心。”魏景蒙放下书本,目光炯炯的盯着沈冲,说道:“小沈,听说你最近赚了少钱,有多少?”
“做黄金期货,赚了三亿美元。”沈冲看他表情严肃,问道:“怎么,魏老要用钱?”
“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混吃等死而已,要钱做什么。”魏景蒙挥了挥手,沉吟了一会,说道:“你如果有闲钱,可以投资一点在台湾。”
这时门被拉开,张爱嘉捧着茶具走了进来,沈冲殷勤的站起来,帮她收拾,一边问道:“台湾这么大,投在哪里好?”
“先喝茶。”魏景蒙不答,说道:“天气冷,你刚从外面回来,喝点热茶暖暖身。”
张爱嘉收拾好之后,瘪着嘴,做了个委屈兼无奈的俏皮鬼脸,退了出去。
不愧是影后,表情之丰富,让沈冲为之莞尔,他拿起精致的青花瓷器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说道:“魏老,嘉嘉又不是外人,不用避她吧。”
“小沈,你记住,做大事,最好不要让女人插手,女人天性优柔寡断,容易坏事。”魏景蒙谆谆叮嘱道:“你让她去开电影公司,怎么玩我都不反对,小打小闹,花不了多少钱,但是我们现在谈的是上亿的大生意,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听的好。我这也是保护她,免得以后你们闹生分。”
沈冲连连说是,表示接受教诲,然后问道:“魏老,你刚才说台湾有上亿的生意?”
魏景蒙微微点头,他捧着茶杯,过了半响,才缓缓说道:“上个月,行政院院长孙运惰给总统提交了一份报告书,提议在台湾建一家独立在党政军之外的电视台。”
沈冲闻言,手一抖,把杯中的茶水撒了出来。
果然是大生意
1949年5月19日,时任台湾省政府主席兼台湾省警备总司令的陈诚颁布戒严令,从1949年5月日零时起,台湾全境戒严,直到1987年7月15日,蒋经国宣布解除戒严,共持续了38年又56天。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台湾只有三家电视台,属于国民党的中国电视公司,属于政府的台湾电视公司,还有属于军方的中华电视公司,三台之间互不隶属,既有合作又有竞争,共同垄断台湾的电视市场。
台湾和内地既相似又不同,相似的是在戒严令之下,政治气氛浓重,有很多不能碰的雷区,不同的是在美国无处不在的压力和影响下,台湾社会结构又比较开放,民营媒体发达,到处钻政府的空子。
比如李敖,虽然政府到处封杀,但他照样在《中国时报》上开专栏,天天骂人,政府也无可奈何。
电视台同样如此,虽然“台视”,“中视”,“华视”老三台垄断了电视市场,但台湾多山,公共电视台的信号无法覆盖全部地区,在1970年代中期,基隆、石牌一带的水电工程商人,嗅出了有线电视的商机,在大街小巷间拉线,向民众售卖电视盒,以每月500元新台币价格,偷偷播放股市资讯、色情片、**彩资讯和不具版权的电影录像带,这些节目比老三台的陈腔烂调精采又新鲜,很受到消费者的喜爱,一时之间,有线电视台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数量高达数百家,被统称为“第四台”,这众多的有线电视台里,有很多是民运人士捣鼓的“民主台”,让台湾政府极为头疼,却屡禁不止。
“美丽岛”事件,地下有线电视台在其中推波助澜,起了不小的作用,孙运璇想搞一个独立的电视台,估计是为了釜底抽薪,灭了这些地下有线电视台的生路。
“魏老,这个独立的电视台。”沈冲放下杯子,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水渍,问道:“是无线的还是有线的?”
“有线台。”魏景蒙从身后拿一份牛皮纸袋,递给他,说道:“这是报告书,你看看。”
“这是秘密文件。”沈冲接过来,看着上面醒目的红色标识,说道:“我能看?”
“没事,就在这里看,不要外传。”
沈冲拆开纸袋,拿出一叠文件,仔细看起来,半个多小时后,他收起文件,还给魏景蒙,说道:“这份提案太笼统,还处在提议阶段,可操作性太低,而且步骤过于繁琐,想要办起来,至少要三五年的功夫。”
“孙运惰虽然是技术官僚,但他的强项是在电力和科技方面,做媒体是外行。”魏景蒙把文件袋上的封线重新绕了一遍,说道:“我和媒体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当年台视也是我筹建的,所以总统把提案交给我,让我做评估,具体怎么操作,我有很大的发言权。小沈,这个生意,你想不想做?”
“想,当然想”沈冲斩钉截铁的回答。
有线电视台虽然不如无线电视台覆盖面广,影响力大,但总归也是电视台,而且台湾的有线电视台渗透率不低,在孙运惰的提案里,说光台北一地,粗略估计,就有二十多万订户,这是非常理想的数据,只要运营得当,很快就能盈利。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总统,这个提案可行。”魏景蒙把文件袋收好,喝了一杯茶,然后说道:“不过有些条件,需要提前说清楚。”
“魏老请讲。”
“第一,这个电视台,最大股东必须是台湾人,哪怕是名义上的台湾人。”魏景蒙说完之后,解释道:“不管是党,还是政府,都不会允许外资做电视台的大股东,这一点你要接受。”
“可以。”沈冲点头,说道:“这个我理解。”
“第二,这个电视台,你要给我一份股。”
“应该的,应该的,不提我和嘉嘉的关系。”沈冲笑着说道:“光凭德高望重的名望,就得给,您老是镇台之宝。”
“别给我戴高帽子,要说拍马屁功夫,你还嫩的很。”魏景蒙摆了摆手,语带苍凉的说道:“要这个股,不是为我自己,我老了,身体虚弱,连个感冒都要调养,大概没多少年活头了,要钱也没用,但是我放心不下家里的女人,得留一份产业,给她养老。”
沈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魏景蒙的小情人,才三十多岁,花容月貌的,此时说什么“汝妻子我养之”可不太好,他得避嫌。
“第三呢,你拿一笔钱给我,我去帮你打通关节。”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