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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在冷冽的寒风中尽情地舒展着身体。
像是浓厚的墨汁铺开,漆黑的夜色自上而下开始蔓延。寂寥的天幕中看不见一颗星星,有的只是略微起伏的黑色。起初还有月亮的清辉播撒,可是没过半晌,月亮就不知道藏去了哪里。
在安然这座群沙环绕的古城中,街道上已经看不见行人。本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传统。虽然在入夜后还会热闹一会,但人们相比于外界依旧早早休息了。
各家的窗口虽然早就没了灯火,可门前的灯笼依然无声地放出温暖的光,把周围的一切照得通明——这是安然的传统,这些灯笼往往会持续到下半夜,有的甚至会亮到天明。
托这些灯笼的福,千舟才能夜色中把对面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桑夏说的话千舟能够理解,却不能认同。
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无解的困境。可是啊,人类的历史就是斗争的历史;人类的历史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历史。
从点燃最初的遂火,到把天上的雷电握在手中;从潜入深海,到征服天空。人类一次又一次地与自然争斗,一次又一次地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若仅仅只是尝试了几次,就将失败归结于环境本身。这样的想法千舟绝不认同!
若你觉得世界黑暗,那就想办法去点亮火光;觉得人们冷漠,就从身边开始改变;觉得生活是一滩死水,就去发现其中精彩的地方。
绝不把自己的未来寄托于神明、命运或是虚无缥缈的愿望,这是千舟一直以来的坚持。放纵自己的欲望,以至于伤害到他人,这是千舟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千舟看着对面三只手的男人说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束手就擒,接受调查吗?”
“当然不可以啊。”桑夏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样太过无趣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千舟深吸口气,让昔年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尽可能地后退。
力量可以很轻松地借助外力得到,可与之相配的心智却没有办法在一朝一夕间获得。这样的结果,往往就是被力量所奴役,被欲望所支配。到最后化为人形的野兽,既毁灭他人,也毁灭自己。
更何况,桑夏手臂输送的异种源质似乎还有腐化精神的特性。于情于理,千舟都没有理由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在安然游荡。
“有趣,你要和我玩玩吗?”桑夏兴致高涨,大笑出声。
“口头劝解无效,我只能动手了。”
随着千舟有节奏的呼吸,体内的源质被引导而出。空气中无形的大源随着千舟的呼吸微微起伏,好似海潮涌动。
这是千舟在源质使用中总结出来的技巧——比起直接调用源质,这样的做法对身体的负荷更小。
桑夏右臂上的第三只手拧动手腕在空中一划。下一瞬,千舟面前就裂开了一道幽紫色的口子。
这道切口大约一米来长,半米宽。其边缘并不光滑,反倒有不少参差的锯齿。
千舟完全没有看懂那只怪手的操作,周围的大源依旧处于千舟的控制之下。这种高明的手法仿佛将攻击穿过了空间直接投射过来。
虽然样的能力很神奇,但是——
“粗糙。”千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那道切口上。
银色的火焰陡然燃起,渗进了切口的内部。接着无形的刀锋划过,将切口最基础的构架破坏。紫色的切口在一瞬间被还原为了最纯粹的源质,然后被千舟苍银色的火焰中和。
虽然怪手作为一个工具,蕴含的力量十分强大,运作的方式也极为高明。可桑夏作为使用者,对源质的运用实在太过粗糙。在千舟看来简直就是积木的直接堆砌,连结构都谈不上。只要找准位置轻轻一推,就可以让全盘奔溃。
只是——
千舟看着自己的右手,萦绕其上的深紫色雾气刚刚被银色的火焰焚烧干净。
这种源质的位格相当之高,千舟往往要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量才能将其消解。这已经是个相当夸张的数字了。要知道千舟的源质以历史作为提炼的燃料,质量本就远超同阶。
“果然是来自深渊吗。”千舟将手中的火散去。
在近距离的接触后,千舟果然发现了被遮蔽的很好的深渊气息。只是不知道来自深渊的哪一处。
“就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光鲜的外表下尽是腐烂的皮囊。”千舟做出评价。
桑夏当然不知道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他的底细就已经被千舟看了个大半。他所听到的只有千舟“粗糙”的两个字评价。
桑夏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来了兴致,就像发现了一个新的玩具。他笑了起来:“那你看看这样如何。”
如同一枚全力运转的炉心,桑夏肩上的怪手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出异种源质。腐烂的气息以桑夏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怪手陡然膨胀,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后折去,五指打开,关节外翻。
街道上骤然刮起了阴冷的风,两旁的灯笼在一瞬间被熄灭。若非是在夜晚,否则可以清楚地看到风里朽木般的紫色。
紫色的风吹过房屋,石制的墙壁竟然出现了融化一般的痕迹。融化的浑浊液体沿着墙面流行,散发出裹杂着甜腻气味的腐臭味道。
比之刚刚的粗糙攻击,这次吹起的风高出了数个档次不止。大源堕化,空气腐朽,似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要在这幽紫色的风下腐烂。就连包裹千舟全身的龙鳞衣也在狂风的吹拂之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并非是桑夏在这短短的时间了有了如此夸张的进步,而是他开始将的主导权托付到了那只丑陋的怪手之上。与其说是他在使用那只怪手的力量,倒不如说是怪手在操纵他。
更可怕的是,他本人却浑然不知。
只要这个过程继续下去,那么到最后,桑夏这个人格本身将会不复存在。驱使这具身体的将是幕后之人的意志。
昔年躲在远处的墙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街道上一片昏暗,只能听见呼啸轰鸣的狂风肆意奔走。像是万千兵戈相撞,又如同冰河开裂。
地面在这狂风的吹拂下,形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凹陷,里面盛满了浑浊而腐臭的液体。
昔年看见自家老师不闪不避地站在街道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崖边的一棵劲竹。衣服上细腻的银色花纹放射出煌煌的明光,成为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接着自家老师伸出右手,手掌向上虚托。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奔走的狂风有了一瞬间的静止。
苍银色的火焰迸发而出,在咆哮,在怒吼,在怒斥——
怒斥这个腐朽的黑夜,怒斥光明的消逝!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昔年听见自己老师清朗却高亢的声音。从那火焰中,昔年看见了她一直羡慕的东西。
那是如同太阳一般澎湃而耀眼的意志,敢于直面这世界一切的残酷与不公。不逃避,不屈服,不骄傲,不自卑。敢于斩断他人为恶的爪牙,更敢于揭破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疤。
只要是我问心无愧的,那么——虽千万人,吾往矣!
“真是耀眼啊。”昔年喃喃出声。
被熄灭的灯笼突然重新亮起,一簇簇火苗迎风燃烧。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夜,但那都比不上千舟手中托举地一轮明月。
明月从千舟的手里升腾而出,把周围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银浆。炽烈的银光蹿上了数十米高的天空,像是银河倾泻,把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夺目的光令昔年不得不眯起了眼。
原本不可一世的风暴在这月光下如同冰雪一般消解,地面上腐臭的液体被蒸发的一干二净。只要一个个浅坑和墙壁上的凹陷,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桑夏半跪在地上,身上看不见任何伤痕。只是肩膀上的第三只手萎靡地垂下,上面还能看见不少类似烧焦的痕迹。
千舟把手插回口袋,心中并没有多少得意的情绪。在他看来欺负一个刚刚得到超凡力量的新手实在没有意思,他甚至连拔出残卷的欲望都没有。
“有趣,有趣。原来一直是我坐井观天了。”桑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既然这样,和我们走吧。你没有发现,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吗?你身上的那只手正在一点点改变你的心智。到最后谁是工具,谁是主人都不一定。把它取下来,对你,对他人都有好处。”千舟好言相劝。
“那可不行。”
桑夏肩上的手臂陡然握拳。其中剩下的源质被尽数榨出,紫色的手掌瞬间变得干枯,似乎只剩下了一张皮。
可是千舟却没有感受到威胁。
“不对,昔年!”千舟回过头去。
只见昔年身前陡然出现了三个嵌合的同心圆。前两个圆将空间撑开一个口子,然后第三个圆激射而出。
千舟一步跨出数十米的距离,伸出手一把把圆环捏得粉碎。可趁此机会,桑夏已经不知躲去了哪里。
“老师,没事吧?”昔年关切地问道。
“没事。”千舟甩甩手,几滴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