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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碰到的路人,都是别人做梦都想见到的人,而闵浩然做梦都想见到的人确成了路人。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就这样今朝一别各西东?
闵浩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希望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希望梦赶快醒来,回归一切,回归那个爱他爱的如痴如狂的赵茹燕,回归那个天真烂漫、清盈洁雅的赵茹燕。
感情是喜怒哀乐的多维世界,而有时也是苍百无味的平面世界。
在家的几天,闵浩然丢了魂似的整天沉闷不乐,要么坐在奶奶的坟前黯然神伤,要么坐在山头回味与赵茹燕的喃喃细语。
闵浩然感觉自己就像天涯海角那块礁石:孤独、寂寥、无助。
······
“奶病重,速回。”
第三年的八月份,闵浩然突然接到家里电报。
“怎么可能,她老人家身板那么硬朗,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在伺弄她的小菜园,还蹒跚着她的小脚房前灶后的忙乎。”
闵浩然脑袋翁翁作响。他赶紧给单位领导请假,踏上日思夜念的归程。
闵浩然急促回家,还有一个强烈的信念,就是想赵茹燕怎么啦,一封信也没回。
“一定是没收到我的信,也许她在恨我为什么不给她写信呢。”闵浩然自我安慰。
绿皮的火车‘况且况且’地爬了一个星期,闵浩然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家乡。
“奶奶,您这是怎么啦?”
看到卧床不能动弹、瘦骨嶙峋的奶奶,闵浩然跪在床边泪水夺眶而出。
奶奶努力的睁开耷拉紧闭的眼皮,可是没有睁开,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但没有出声,闵浩然嚎嚎大哭。
“嫩走后,奶奶天天念叨着嫩,嘴里不停的喊嫩个名字,把嫩个相片放到兜里,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看一次抹一次眼泪,已经一个月了茶饭都冇恰一口,切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等嫩回来。”父亲抹着眼泪告诉闵浩然。
“奶奶,对不起,是孙儿不孝,我不该离开您......”
“我走的时候您不是好好的嘛,您还说新疆的西瓜甜,葡萄甜,您想吃,我给您带来了......”
“奶奶,您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还没给您老人家尽孝呢......”
“奶奶,孙儿舍不得您,离不开您,您一定要好起来,挺过去,答应我好不好......”
无论闵浩然怎么呐喊,奶奶慈祥安然的面容无动于衷。
闵浩然伏在奶奶床前痛哭不已,久久难以平复。
回家的第二天,奶奶安静的躺在闵浩然的怀里,撇下亲人驾鹤远游西去。
料理完奶奶的丧事,闵浩然决定去找赵茹燕。
······
感情里最无奈的莫过于一个在计划将来,一个在筹划离开。
如果爱情能解释清楚的话,那么爱情里就没有痛苦。
赵茹燕的制衣厂就在乡**的边上,厂房也就100平方左右,十几个工人。
赵茹燕正在忙着裁剪布料,身旁站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孩,蹒跚地扶着赵茹燕的大腿咿咿呀呀。
“茹燕,在忙呢,我回来了。”
闵浩然见到赵茹燕,担心加上奶奶去世的不爽心情好了很多,小跑到赵茹燕的跟前。
“浩然?你回来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茹燕停下手中的裁剪,意外的偏头看着闵浩然。
“我奶奶病重,家人发电报让我回来的。”闵浩然伤感的说。
“那你奶奶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赵茹燕看了一下闵浩然,继续低头裁剪布料,尽量掩饰尴尬。
心慌意乱的她不小心剪到自己的指头,为不让闵浩然看到她的失态,迅速将流血的指头塞进嘴里。
“前几天她老人家走了。”
闵浩然意感不妙,赵茹燕并没有他想象中惊喜的向他扑来,相反冷若冰霜。
难道她又移情别恋了?闵浩然一时木讷的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良久。
“茹燕,我给你写的信,收到了吗?”
闵浩然感觉赵茹燕是收到了信的,她的裁缝店地址他记得清清楚楚,没理由收不到。
闵浩然一股恨意默默涌上心头:你赵茹燕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事情,就算不爱了也应该回一封信,说个清道个明啊。
赵茹燕沉默不语,自顾自的裁剪着布料。
很多时候,沉默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收到没,我写了好几封,你怎么一封信也不回,让我好担心你你知道吗?”
闵浩然带着责备的语气质问,但又觉得怕伤到赵茹燕,眼神又立刻温情起来。
“浩然,对不起,你回去吧,人有终老,奶奶的去世你也别过于伤心,这也是喜丧,节哀顺变。我的事你就别再操心了,我.......我......我已经结婚了。”
赵茹燕双手无所适从,茫然的背过身去,两肩微微颤抖。
赵茹燕本想回信的,可是根本就说不清。
如果她说去不了新疆,闵浩然肯定会追回来,可她不忍心断了闵浩然的梦想。
她相信闵浩然决定去新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去一定有他去的理由,把他硬生生的困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她不想成为他寻梦的羁绊。
与其捆绑,不如成全。成全不是退让,只是换一种方式守望。
赵茹燕最终选择了成全。
爱情是伟大的,可往往又被无情的现实剥的体无完肤,伤的伤,累的累,苦情一生。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是浪漫侠客浪迹天涯的美丽传说而已。
世上的事,就是那么无奈。有的人在一起,相见却不相爱,有的人相爱却不能相见。
“什么?你结婚啦!茹燕你气我呢是吧,这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熊志豪那个混蛋天天纠缠你。”
闵浩然闻言如遭当头一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声音粗野起来。
就这么短短两年多的时间,至亲离世,至爱别情,闵浩然不相信现实会有这么残酷。
“难道是我错了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非要给我的亲情爱情判个死期,苍天不公,我不服!”闵浩然扣心自问,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不是,你就不要细问了,我离不开父母,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怎么忍心离开他们,我也不想影响你的前程,我们注定有缘无份的。你快点回去吧,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办。”赵如燕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不要妈妈哭,不要妈妈哭。”
赵茹燕伤心的抽泣着,旁边的小女孩吐字不清地抱着赵茹燕的腿稚气的哭哭囔囔。
“宝宝乖,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宝宝也不要哭,好不好。”赵茹燕蹲下来抚摸着孩子的脸,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神,心如刀割,一把把女儿搂进怀里,终是没忍住,紧紧抱住女儿放声大哭。
不曾经历,怎知其痛,埋在赵茹燕心里的痛和苦,又有谁人能知。
“什么,这是你女儿,你女儿都这么大啦?茹燕,我对你日日思思念念,盼来的就是这个结果?你把我们的誓言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你不让我做陈世美,可你为何要去做潘--金--莲---。啊?这是为什么,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闵浩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羞辱’赵茹燕的词语,便不恰当地搬出了潘金莲这个‘头号金牌’羞女以泄心恨。
痛到无法呼吸,闵浩然两眼通红,就地转了一圈,想找个东西来砸以泄心头之痛,可是没找到,一拳头捶在裁衣案板上,吓得剪刀尺子东藏西躲,惊的小女孩愣神发怵,嚎声戛然而止。
“不要这个样子浩然,你把孩子吓到了。浩然,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两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但会发生很多事,其实我......我......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浩然。”
赵茹燕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她想想还是算了,境过时迁,一切痛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生枝节,徒增烦恼。
······
如果父母依旧辛苦,那长大还有什么意义。
赵茹燕实在不忍心离开养育她的父母。
父母老实了一辈子,被人欺负了一辈子,离开他们,她不敢想象父母将会受到怎样的委屈。
所以,她不能和闵浩然去新疆,那样她将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
在爱情与亲情面前,赵茹燕选择了亲情。
“习惯人群中找你的影子,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但其实我明白我和从前的我,已经分开很远很远·······我们相遇相拥,相互猜测怀疑,一边微笑一边流泪······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事看着看着就淡了,有多少无人能懂的不快乐,就有多少无能为力的不舍······有些人想着想着就忘了,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才发现从前是我太天真,现实却那么残忍”(《走着走着就散了》)
“别了,浩然,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能离开父母,愿你一生安好。”
三年前闵浩然走的那一天,赵茹燕决心已下,赶到火车站,目送着闵浩然踏上火车,跟随火车的前行一路狂奔挥手,泪如雨下。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从容被迫,丰满的理想,犹如镜花水月,拗不过现实的骨感,逃不脱霸王别姬的凄凉。
······
“好你个狗熊志豪,你还是人吗?我今天要扒掉你的熊皮。”
闵浩然已失去理智,气急败坏地冲出厂房。
“浩然,不要,不关他的事,你不要去找他。”赵茹燕抱上女儿追出来呐喊。
闵浩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赵茹燕的哭喊。
熊志豪带着一帮人正在装修着自己的房子,哪料到闵浩然突然出现。
南方农村建房就是这样,有点闲钱搞一点。
熊志豪的房子早己建好,可是看到别人家外墙贴了瓷砖,他也把自己房子的外墙扒了重新装修贴砖,这个房子,沉淀了他对赵茹燕的无尽思和念。
赵茹燕出嫁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万念俱寂,无心再娶,熊志豪只想孤老终生。
见到熊志豪,闵浩然上去抓住熊志豪的衣领用力往前一搡,毫无防备的熊志豪跌了个四仰八叉。
“你这条熊狗,你明明知道我和茹燕的关系,你还在从中插一杠子,趁我不在霸占我的茹燕,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闵浩然牙咬的可以切断钢筋,拳头雨点般地落到熊志豪的头上。
“你个疯子,你在说什么?”
熊志豪左挡右推拦截闵浩然的拳雨,好不容易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还给我装糊涂,你和茹燕结婚了,你们都有孩子啦。而我还蒙在鼓里,你趁我不在,骚扰茹燕了是不是?欺负茹燕了是-不-是?”闵浩然嘶声怒吼。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茹燕结婚了?我倒是想和她结婚,我还发誓非她不娶,可她愿意吗?你为何不曾放手把她让给我?她嫁给我也不至于活的今天这样疲惫不堪。”
熊志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看着闵浩然,用手揩去嘴角上的血水。
“那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茹燕的孩子又是谁的?”
闵浩然被熊志豪的话怔住了,赵茹燕还能和谁结婚?
“你走后,我还以为我有希望得到茹燕的心,我死皮赖脸的追着她,哄着他,缠着他,就差点没死在她面前,可是,唉.....”熊志豪难过地蹲下去,哀叹不已。
“可是什么?”闵浩然迷迷茫地看着熊志豪。
“可是,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接受我。你走没多久,她就挺个大肚子奉子成婚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熊志豪眼神里净是无可奈何的绝望。
“可那个男人对她并不好,凭着有几个臭钱,整天不着家,还经常打骂茹燕。”熊志豪咬牙切齿。
“由于生的是女孩,他们一家对茹燕更是冷言冷语,一年前她离了婚,带着女儿搬出来住到自己的工厂里。”
“后来我又去找她,我不嫌弃她,我还是想和她结婚,可她态度那么冷漠坚决,死活不答应”。
熊志豪一口气说完,蹲坐在那断断续续的痛哭起来。
“告诉我,是谁,是谁糟蹋了茹燕,告诉我。”
闵浩然从地上把熊志豪揪起来,眼里充满怒火。
“浩然,算了,人各有命,我都算了,我也曾发誓非茹燕不娶,可她确成了别人的妻子。”
熊志豪眼神漠然,为没有保护好赵茹燕内疚不已,鼻涕哈拉往下流。
“不行,我要找那狗日的算帐去,如果是他欺负了茹燕,逼着茹燕嫁给他,我要取了他的狗命。”闵浩然咆哮起来。
“好,我和你一起去,我要老帐新帐一起算。”熊志豪顺手操起一把房前的锄头。
熊志豪身材小瘦,但不是个吃亏的货,每次打架都要操个大家伙。
赵茹燕的丈夫疤眼对赵茹燕垂涎已久,上次与斗鸡眼欺负赵茹燕不成并没死心,时不时的趁熊志豪不在时骚扰讨好赵茹燕,但慑于熊志豪,也没敢干出格的事。
不知他和斗鸡眼从哪里学会了出老千的本事,居然靠打牌发家致富了,也就没再在村里为非作歹。
他和斗鸡眼平时到外地和省城去找老板玩,一次就能赢几十、上百万。
疤眼好色,在外面赢了钱就花天酒地,很少回家。
有次出老千被人发现了,两人被打了个半死,疤眼还被打成了瘸子,再也不敢出去玩,便又回到乡村称王称霸,没人敢惹。
后来恶名远扬,和赵茹燕离婚后邀上斗鸡眼到县城混社会去了。
所以,闵浩然和熊志豪扑了个空。
······
闵浩然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着。
奶奶的去逝给闵浩然的心灵带来了无限的伤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离开三年,那个健康、慈善、和蔼的至亲就阴阳两隔了。
更让她难受的是,那个爱的那么执着、有着山盟海誓的赵茹燕也变得这么绝情。
“路上行人匆匆过,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我只是个流着泪,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曾经心痛为何变成陌生,爱情就像人生不能重来,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真正面对,叫我如何放得下。如今我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看见我走在雨里,你也不会为我再心痛......”(《曾经心痛》)
顺其自然吧,感情强求不来。
真正的顺其自然,不是两手一摊的不作为,而是竭尽所能的不强求。
赵茹燕已有自己的归宿,也许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再怎么努力,不但赢不到赵茹燕的心,反而会伤到她,也就只有祝福送给她。
她有她的苦衷,她有她的无奈,就让对她的想念,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
成长的很大一部分,是接受,接受分道扬镳,接受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