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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山中的村庄里,只能听见不间断的蝉鸣与偶尔的风吹树叶的声音,不甚明亮的月光洒向这里,照出了在其中穿行的身影,她借着月色小心翼翼地避开枯枝碎叶,她要离开这里且不能被人发觉。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记忆里,阿爹躺在病床上,明明面色发青、嘴唇透紫却还是含笑对她说道。
她的阿爹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但却死于中毒,她自幼跟随阿爹学习医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恨那毒起效太快,让她没有时间去配制解药,不然阿爹也不会死。
她想着,在火光的照耀下,手握得更紧。
后来有人曾经告诉过她下毒之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整日里看他们父女不顺眼的祭祀。
祭祀经常说,唯有信奉神明才可消去灾祸,而阿爹则告诉村子里的人,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改变未来,她觉得阿爹说得更有道理,不然村子里的人为神明献祭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不敢离开村子,去山下的世界?连山中无法出产的盐巴都只能化身为匪去抢夺往来的商人,然后继续卑微的躲在山里,在官府搜山的时候,躲去早就准备好的庇护所。
只会空口说白话,真是最适合祭祀的评价。
但是那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祭祀,却在阿爹头七,在她准备的小小的灵堂上宣布,她触怒了神明,所以神明降下了天罚,于是村子便整年干旱无法种植粮食,若是想要雨水降下,那就必须,将她架上祭坛,用火焰烧去她的罪恶。
我可去你个小饼干,她越想越气,那神棍之前分明是想强抢阿爹的药方与医书没能得逞,才弄了这么一出想要泄愤,然而她同村的人就这么信了,要把她绑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放火烧死她。
她一边走一边想,而这样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她脚下一滑撞上旁边的柴火堆,被撞散的柴火携着火星飞向了四面八方,叮铃哐啷响个没完。
原本黑暗的人家,瞬间燃起灯火,她想要悄悄离开的想法宣告失败。
“怎么了?这是?”
“逃!她想逃!”
“看守的人呢!怎么看的人!”
有人眼尖地看见了在黑夜里一身白衣格外显眼的她,不是她不想换成黑衣,而是她趁着看守酒醉逃出来就已然不易,实在是再难有心力去考虑换掉这一身给祭品穿的衣裳了。
见被发现了,她疯了似的跑了起来,丢下了一直用来四处点火的火折子,想要借助夜色隐匿身形,可是那身白衣着实扎眼,而当她听到隐隐约约的狼嚎时,就知道单纯的跑,怕是不行了。
这个村庄有驯养狼群的习惯,而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别处会袭击人类的狼群在他们的手里便乖巧得像狗似的。
她听见不远处沉重杂乱的脚步,也听见了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声,有火光从她身后照映过来,照出了她身前的路,那是一处山崖深不见底,而她身后,则是一双双灰蓝色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夜深了,被惊醒狼群想要食用她的血肉当作夜宵。
一路追来的祭祀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
“那老东西宁愿将衣钵传承给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都不愿交给我,”那神棍的神色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显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你给我去死吧!”
他说完便想要驱使虎视眈眈的狼群,将她扒皮抽筋、拆吃入腹。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她却笑了,远处火焰的声势更加浩大,让他更能看清她仿佛是胸有成竹一般的笑容,祭祀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还不回去看看你那家里还能剩下什么吗?”她歪了歪头,仿佛这些穷凶极恶的狼群也不能使她害怕。
她方才逃出来的时候,就从看守那里取走了一个火把,并在离开的时候顺便把容易点燃的地方都给点了,既然村子里的人那么想要烧死她,那她就先让他们自己体验一把着滋味,虽然她清楚这样做最多能烧毁一部分柴草与房屋。
但,解气啊!
然而愤怒到极点的祭祀已经不在意正在燃烧的事物,他瞪着一双沾满怒气的灰蓝色眼眸,额头的青筋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口中说道:“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在这里!”
狼群做出扑杀的姿态,祭祀手中也挥舞着长刀,身后是万丈深渊,她闭上了眼睛,脚步向后退去,以为自己今天大概要死在这里。
可是她不想死在这里,她平日里最信奉阿爹的言论,不信神明,但在这关头,在夜晚的凉风与刀剑挥动的气浪一齐涌现在她身边时,她认不住向上天祈祷,祈祷这世上有一位热爱世人的神明,愿意在这死境中将她拯救。
“嗖嗖”
那是长刀划破空气的声响,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的脚下悬空,身体却并未向山崖下坠去,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感觉到还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溅落在了脸上。
“姑娘,你没事吧?”她听见一个清朗而又温和的男声,感觉到有人将她从悬崖边拽了回去,随即睁开了眼睛。
月色之下,面前的男人手中拎着一把沾血的刀,狼群与祭祀的尸体倒伏在他的周围,他穿着一身盔甲浑身肃杀之气,宛若杀神降世,说道:“姑娘,我是奉朝廷之命前来剿匪的,你不必慌张。”
村子里并没有与外面的人一样的黑色眼眸的人,而仅凭山中贫瘠的土地也无法产出满足一村人生活的物资,尤其是盐,据她所知,村子里所有的盐都是靠打劫得来的,故而有朝廷的人前来剿匪她一点也不意外。
但,若这么算下来她岂不也是匪徒的一员?
她迟疑地松开了手,目光盈盈地看向救下她的人。
月光明亮,她的眼眸在月光下呈现出金绿的颜色,仿佛是初春时节才生出的嫩叶,柔软而又坚强。
男人愣了愣,猛然间想起有人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如果那是个异瞳的妖邪,你还会选择救人吗?”
那时候他是怎样回答的呢?他好像说:“所谓异瞳不过是眸色与常人不同,除此之外便再无差别,怎能以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葬送一群人的生命?”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回过了神,低声地问道。
“阿九,我叫阿九。”她轻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