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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禁军包围阿九之前,东宫之中,玄帝脚踩着一地瓷器与桌椅的碎片,看着躺在床上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儿子,心中的怒火又忍不住上涌。
“你们这帮饭桶平常都是干什么吃的!太子怎么可能中毒而死!”
“陛下莫气,”花贵妃温声细语地说着,一只手轻轻地顺着玄帝的背,“太子之死已成定局,则怪太医们也是无用的,当务之急该是先找到太子中毒的原因,以及下毒之人。”
冒着砍头的危险在这里调查太子中毒原因的太医们全都对好脾气的花贵妃报以感激,他们真的很担心陛下一气之下让他们给太子陪葬啊!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众太医们推出来了个刚入太医院的愣头青上前,对玄帝说道:“太子所中之毒,只会在酒水中无色无味,太子殿下近日来可曾饮酒?”
太子还没到能饮酒的年纪!玄帝简直想杀光着这群庸医,可是在他身旁的花贵妃再次安抚了他,“太子一向聪慧明理,不会无缘无故饮酒,说起来是不是昨日宴会上有人诱导太子?”
花贵妃没等玄帝应声便继续说了下去,“宴会之上人多手杂,趁此机会在太子所饮酒中下毒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时机,想来那凶手也正是挑中了这一点,而凶手竟然胆大包天到谋害当朝太子,想来若不及时抓住下一个便是要谋害陛下您了!”
花贵妃情真意切的话说中玄帝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虽然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但是他尚且年富力强还可以再生很多个孩子,想到这里,玄帝望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花贵妃,他真正担心的,不过是那凶手神不知鬼不觉毒死太子的手段而已。
玄帝紧锁着眉陷入了沉思,昨日宴会他并没有怎么注意太子,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唐昭与孟凉举杯的时候,那孩子也举杯了。
“昨日太子可是与孟相、唐大将军对饮?”玄帝有些记不大清,不确定地说着。
花贵妃垂眸思索着,轻轻说道:“臣妾也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正是如此。”东宫中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宫人中的一个,颤抖着声音回答。
“昨日宴会中可有什么可疑人员混入其中?”玄帝的眉未舒展,问着负责宴会事宜的花贵妃。
花贵妃略微带起了一点嘴角,露出一个温柔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在满地狼藉与太子已经冷却的尸首面前说道:“昨日延庆殿的宴会与往常的庆功宴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臣妾听说了唐大将军带了为姑娘回府,一时好奇便让唐大将军将人带来宴会上了。”
“你呀,怎么突然这么粗心?”玄帝嘴上说着责怪花贵妃的话,但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他甚至展开了方才一直紧皱着的眉说道,“传朕命令,禁军包围大将军府,将唐昭与那位女子一同带去大理寺候审。”
他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将碍眼的人除去。
“可是皇上,”花贵妃垂眸,侧身依偎在玄帝身上,“唐大将军才刚平叛归来,便要下狱,这怎么说都不大好吧?”
若是功臣只有被除去的结局,谁还会想要为他卖命?玄帝当然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等待那个机会等待的太久,一时间过于兴奋失去了理智。
“那爱妃说该如何?”玄帝将花贵妃揽在怀里,眼中的宠溺之情更甚。
“臣妾估摸着这事估计是那位被唐大将军带进宫来的女子所为,故而只惩戒她便是,不必牵连大将军,”花贵妃带着温软的笑容说道,“孟相从前便是刑部出身,若让孟相去审问那女子,想来便能让那女子交代出支使她对太子下毒的幕后黑手。”
“爱妃果然聪慧,”玄帝在太子身死之地笑出了声,“就按爱妃说的办。”
阿九被带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之中,监牢并不是空的,她被带去牢房时,有不少犯人从地上起身凑到牢门前看着她,那目光让阿九汗毛倒立,不知所措。
黏腻而潮湿的环境昏暗至极,散落一地的稻草,冰冷刺骨的石床,这就是阿九的牢房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再糟糕不过了,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自下山之后就一直梦到过被抓住,被关起来,被乱刀分尸的场景,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她总觉得一切都与她梦中的景象重合。
阿九靠在墙边蜷缩起了身子。
而想尽了办法才来到监牢的唐昭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阿九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那纯净的还带着皂角清香的小姑娘与污黑的牢房格格不入极了。
“其实这里也是京中久负盛名的景点,一般人可是来不了的。”唐昭玩笑似的说着,隔着牢门,试图安抚阿九的情绪。
但阿九自己完全没有放轻松的意思,她背对着唐昭,低着头,抿着唇,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会连累恩人吗?”
她是恩人带来京城的,若是她出现问题,旁人必定会想到恩人,更何况一旦她眼睛的秘密暴露,肯定会连累恩人的。
唐昭不清楚阿九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从那句话以及一路上阿九的表现中他已然能够猜出,这个明明就只有眼睛颜色不一样的小姑娘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
于是他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双手扶住了阿九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阿九面对着她,又抬起阿九的脸庞,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先前从未来过京城,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姑娘,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我拖累了你。”
唐昭的神色平静,看向阿九时甚至还有一丝笑意,他仿佛是无畏的,他站在那里,坚定的力量便传染到了阿九的心底。
阿九感觉到自离开家园的那一刻起从未停止过在她心中蔓延的恐慌得到了抚平,她跟着唐昭平静了下来。如果说连活着都是不被允许的罪孽,那么一定是这律法错了,她心想,不过这可不能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