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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有人愁。即使这个夜晚有人彻夜难眠,今时却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一觉天亮。还没等床头吵死人不偿命的闹钟叮铃铃打响,她自己倒很是难得地自己从自己的大床上爬了起来。
难得,唔,真是难得。
这导致一早当白杨破天荒地到她和白袁袁住的地方来敲门的时候,那时候白袁袁房门后面还鸦雀无声,却是她今时去开的门。
“白杨?好久不见啊。”她拖着去年双十一的时候上某电商网站淘来的小熊猫款式的家居拖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门口穿戴整齐的青年:“什么风把你刮来了?袁袁还没醒。”
“哎呀,没什么。这不是来看看你嘛。”白杨笑笑,笑容清新腼腆。
“得了吧,我信你的鬼话。”今时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门口长得清秀温雅的青年走了进来,西装外套上一尘不染,看得出当年的小白杨现如今活得多么如鱼得水,恐怕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出息的了。
门外的人影走了进来,今时才发现,白杨的身后跟着个探头探脑的小娃娃,小娃娃一双小眼睛骨碌骨碌的盯着她瞧。
“哟,哪儿来那么可爱的小弟弟啊。”半晌,才回过神来:“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这儿叫的就不对了啊,怎么着你也是姑姑嘛,怎么能管我儿子叫弟弟呢。”
“那倒是……”她想了想。从小他们仨就是玩在一块儿,尤其以她和白袁袁两个同性之间玩得最好。那这小娃娃如果真是白杨的儿子,那白袁袁肯定就是他亲姑姑了。
她把白杨看做哥哥,那白杨的儿子,那也得管她叫姑姑吧。对对对,是叫姑姑。
不对,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磅消息。
“所以,你真的结婚了?”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还有了个那么大的儿子,这得多久前就结了婚啊。”
白杨得意地笑笑。
还没等今时刨根问底,白袁袁房里的门忽地一开。门里,白袁袁揉着惺忪的双眼拖着她去年双十一的时候也顺道淘了一双的小黄鸭拖鞋走了出来:“大早上的吵什么呢,吵死了。”
“袁袁袁袁,你来得正好。”她过去,几步把满脸懵懂的白袁袁抓了过来:“你看,你哥给你添了个小侄子,小模样怪可爱的。”
睡眼惺忪的白袁袁仰天打了个打哈欠:“什么小侄子啊,我哥婚都还没结呢……”下一秒睁开眼视线对上白杨身后把身体缩了起来缩在白杨身后的小小一个小娃娃时顿时跳了起来:“这这这,哥,这不会真是你儿子吧?”
白杨:“你说呢?”
白袁袁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再难以置信地仔细瞧了瞧那孩子的眉眼五官,最后难以置信地:“像,真像。你你你,什么时候添了个儿子?这这这,怎么我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白杨低头看了看表:“坏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了,我儿子这几天麻烦你先照看,我过几天再来接他。”
沙发旁站着的俩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白杨人就迅速迅猛地消失不见了。
“欸,你什么意思啊……”一向机灵敏捷的白袁袁今早难得地断了线,等到她反应过来,人恐怕早就出了小区了。
望向不远处紧闭的那扇门,悄无声息。若不是今时手边真真切切地站着个小娃娃,并且那小娃娃还一反各种小娃娃常态地看向屋子里呆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来话的今时和白袁袁,她都该怀疑这是不是个梦,那么虚幻不真实。
不过白杨这儿子倒是乖得很,他爸走得那么干脆利落也不见小娃娃吱一声。
“姐姐,”小娃娃在她脚边拉拉她的衣摆,骨碌骨碌一双眼睛看着她无辜地都快掐出水来:“我饿了。”
“哦,哦。那姐姐带你吃面去。”今时瞪了呆立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白袁袁,捞起小娃娃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里的肉用完了,蔬菜也用完了,鸡蛋也只剩下一个。炉子上想必都积了一层灰,这归功于她和白袁袁俩人很早以前就对对方的厨艺心知肚明了然于心,基本上在家的时候除了煮方便面,也就只能煮方便面了。
这直接地导致方便面的库存不多。不过,她不饿,想必白袁袁刚醒也不饿,凑合做一碗面条给一个小娃娃还不容易吗。毕竟她们俩大人,要不吃要吃都可以,但可不能饿着小娃娃才好。
小娃娃吃面吃得欢快,比她们俩大人吃面吃得都要欢快。那个样子,就好像饿肚子饿了几天似的,看得今时心底一片柔软。
“慢点吃,别烫着了。”她看着小娃娃,温柔地笑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现在几岁了?”
小娃娃吸完最后一口面条,心满意足地:“姐姐,我叫白染,今年四岁了。”
“染染,你爹干嘛把你送到我们这儿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袁袁坐到她身边,盯着小染染:“我和这位姐姐,上班都挺忙的,都没空照顾你。不如你打个电话让你爹接你回去吧。”
今时用眼角的余光又瞪了白袁袁一眼,她这话说得,也忒不近人情了些。
果不其然,小染染听了以后小眼眶红了一圈,语气却坚定不移:“染染不会给小姑姑和姐姐添麻烦的,染染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一个小娃娃,脸上写满了委屈,语气却俨然一个小大人似的。如此里外不一的样子,却莫名叫人心疼。
白袁袁撇嘴:“你瞪我干嘛?我说的可是实话。我今天一整天都要出警,你要上班,谁来照顾他?”
“染染可以照顾自己,染染以前也一个人在家,小姑姑别不要染染……”
“好好好,你小姑姑不会不要你的。”今时啧了一声将白袁袁拉到一边,压低声量:“你哥也不晓得在搞什么鬼,你看我也要上班去了,你也要出警。既然染染说他一个人可以待在家里面,你看我们把门锁好就行。家里那么多吃的饼干什么的他也不会饿着。”
“这……”
“你看他多可怜啊,又没让你照顾他,他能照顾自己的。”今时笑笑,拍了拍白袁袁的肩:“就这样说定了,我去上班了。你出门前记得锁好门啊。”转头拎起刚刚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包,又走过去朝小染染笑了笑:“姐姐去上班啦,染染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染染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姐姐再见。”
晨光粼粼,今时走在早晨的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越发觉得这事恐怕有猫腻。
小白杨本来就大她和白袁袁不少,高中毕业以后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逢年过节的时候在白袁袁和他兄妹俩的视频里见过几次面,并且每一次见面都见得非常匆忙且仓促,他似乎很忙的样子。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一天小白杨竟然自发地自己找上门来了,手边还攥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和他长得那么像,血缘方面是不是亲生的反倒不用担心,再加上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要验证究竟是不是亲儿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小白杨在过节的时候和白袁袁的视频里,并没有提到自己娶妻生子的消息,她也并没有从白妈那里听过,说不准小染染的身世,还有多么曲折坎坷呢。
她一路想着想着,心里暗暗决定回家后找个时间再套一套小染染的话。染染毕竟还小,心思也比他爸来的单纯,好诓多了。
棚里似乎一切归于原状,棚里的摄像老师等工作人员齐聚一堂纷纷猜测这么多架摄影机说突然消失就突然消失,说凭空出现就凭空出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有些执迷于灵异一说的同事神棍附体,把一切都归咎于棚里闹鬼的传闻,这么多架摄影机一来一回,就是证明了棚里的的确确存在着不干净的东西,又闹得人心惶惶一波。
林茉似乎和宋经理一五一十坦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和来龙去脉。虽然今时不知道林茉是怎么跟宋经理说的,但听说今早有棚里的同事掉了东西折回写字楼里拿,正撞见林茉收拾东西离开他们这设计企划部,转到了后勤部去。
从那么多个不同版本的听说里说,林茉似乎是搞砸了什么了不得的项目,对方是与他们公司合作已久的老客户。上头领导发话了要严厉看待这件事情。这样一来,即便部门里多少同事围在宋经理办公室周围替林茉说情,紧闭的那扇门已久不为所动。
一夕之间,就连一向最欣赏林茉的宋子浓宋经理也对这设计企划部里知性优雅美丽大方的部花林茉不闻不问,态度冷淡沉默,这不禁让原本乏闷的部门又添了些热闹,大家交头接耳地纷纷都在讨论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今时站在棚里,督促着布景和摄影老师尽快重新调节拍摄器材,准备棚里全体上下对拍摄进度紧赶慢赶。眺望着逐渐风平浪静并且走上正轨的局面,心里终于确确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的确没想到,宋子浓竟然真狠得下心来将林茉送走,且还是出人意料地安插进后勤部。要知道,毕竟林茉的实力和才华摆在那里,又是公司难能可贵的美人胚子,于情于理,安进后勤部,都有些屈才了。
门外,不疾不徐地脚步踏了进来。
“怎么?在想事情?”付良尘挑眉,看向在一旁皱着眉头的今时。
“是啊。在想林茉呢。”一不留神就说出口。说完后才觉得,不对,这声音……
今时呵呵笑了两声,嬉皮笑脸地转过头:“付先生啊,您好啊。”
“一般吧。”付良尘抬眼望去:“恢复得不错啊。”
今时:“啊哈哈,您过奖了,过奖。”
棚里确实恢复得不错,但却也不全是今时的功劳。这个项目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右除了她,其余的都能够算得上是业界翘楚,有那么高的办事效率于情于理都算的上是个人标配,倒是让今时难得地开了开眼界。
不过,刚刚付良尘来之前她脑袋里在思考什么问题来着?哦,是林茉。
“那个,付先生,您那么厉害,我能问您个问题么?”她踌躇道。
自己想不明白,还不能问人了么?放着个脑袋那么厉害那么聪明的付良尘不问,恐怕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我问您啊,”她说:“您看,这事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多大的事儿,恶作剧嘛,小事而已。我想不明白的是,林茉为什么会自请调去后勤部啊,那里……可不像是林茉的风格。”
“你觉得这是小事?”付良尘垂眸看她,眸子里面深不可测:“她可是要害你。”
“不是没害到嘛……”她喃喃。
付良尘站在她身旁瞪了她一眼:“还想不明白?”
今时点头如捣蒜:“还想不明白。”
“你以为,就你不想见到她?”他深吸一口气,事实上,付良尘觉得自己自从认识今时这厮以来,忍耐力和耐心甚至于叙事能力都确实好了很多:“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人心也是。”
付良尘这个人深不可测,举手投足深不可测,说的话也深不可测。
今时点了点头,看似听懂了,事实上半似听懂半不懂。
民众间有句俗话说得很好,今时仍旧记到现在。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比如说林茉对她,比如说宋子浓对她们,再比如说付良尘对她。这一件件一桩桩她理不清楚,可经此一事后也不难明白,林茉表面上将今时看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公司里所有人也都知道她们俩是最好的朋友。但恐怕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今时这次在摄影棚闹出那么大件事情,罪魁祸首竟然是林茉。
就连今时,也是昨夜之后才懂。
是难过了一阵,毕竟她和林茉交情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可以无所不谈,可以嬉笑打闹,可以痛哭流涕。可难过也终归只是难过罢了,整件事怎么看都不会是她的错,她没必要因此自责。
这个认知忽地一下从脑袋里蹦出来的时候今时还自己为自己吓了一跳。要换在从前,她恐怕早就哭得要生要死,埋怨老天对她不公,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才会忽视了林茉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
可难过归难过,自责归自责。不该她承担的,她明白不需要自己来承担。
不过,需要她承担的,比如付良尘。这下,还真如白袁袁所料,她得好好谢谢他了。
“付先生。”她几步过去跟在付良尘身后:“这次的事,谢谢您的帮忙。”
“呃,大恩不言谢,能谢非大恩。您帮了我这么多,上次还打了通电话给我们领导,我无以为报。唯有,唯有……”
“唯有什么?”付良尘转身,脸上作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心里却莫名有些期待这丫头该说些什么。
今时想了想,一派认真地:“唯有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
付良尘看她那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果然不应该对她有所期待才对。
“行了,你好好工作,偿还的事情记在心里就行。”他瞥了她一眼,步伐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双眼紧盯着她:“千万,不要忘了才好。”
“不会忘,不会忘。”她哈哈干笑了两声。
不对啊,要这样说的话。她救过他一次,为救他连自个儿头都砸破了,他也帮了她一次,这怎么着,也算扯平了吧。
“不对啊……”才想到这一层,原本站在眼前的人却走了出去,她只隐隐约约看得到他的背影。
唉,就算是她倒了血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