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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年前的一天,一个男人因为心脏病发住院了。
“老薛,你这个情况我看是不容乐观。”
“没事,你说,我能承受得住。”
医生叹了口气,“恐怕时日不多了。”
“能坚持到我老婆生孩子吗?”
“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我担心孩子会不会遗传我的心脏病?”
“这个因为你是先天性心脏病,是由遗传的可能的,但是不能确定。”
“如果遗传的话,也会跟我一样这么短命吗?”
医生没有说话,一脸的愁云惨淡。“老薛,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剩下的日子好好陪陪你老婆吧。”
“我现在很后悔她嫁给我,她家人反对是对的,跟了我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一个睡下去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来的人。”
“你也别这么说!你现在要心态好一点,就能活得久一点。”
“以后我不在了,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她和孩子吗?”
“你放心,我会的,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这还用你说吗?”
“嗯,我知道,这辈子能交你这样的朋友,我没有遗憾。”
“上天对你还是很好的,你老婆肚子里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是嘛?太好了,我最希望就是生女儿,我每天都祈祷啊,希望能给我健康的孩子。我不希望我死了之后,没有人陪着她,我害怕她一个人,以后要是生病难受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会的老薛,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嗯,我知道,我要每天心态很好,我要看着她们出生。”
老薛的妻子每天都炖了汤送到医院给他喝。
“不要太辛苦啊,你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啊。”他满眼的心疼。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累。你要赶紧好起来,还要照顾我跟孩子呢。”
“嗯,你放心,老张都说这次犯病就是因为太累了,下次注意就好了。”他安慰道。
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根本没有办法出院,一直到他老婆生孩子。他过世的前一天把他的朋友叫到跟前。
“我知道我自己快要不行了,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密。”
他朋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直点头答应着,“你说,我听着。”
“孩子是我故意换的,不是别的护士抱错了。我担心要是两个孩子都遗传我的病,以后她真的会被逼疯的,我赌不起。”。
“什么?孩子是你故意抱错的?”老张抹了一下眼泪,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做这样的决定。
“可惜林莫居然发现了这件事,不然就没有人会知道的。既然知道了,就将错就错吧,你要替我保密,我怕她会恨我,不理解我。”
“老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我没得选,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夫妻抱着孩子走的,我也很痛苦,可是我只能这样跟上天赌一把,我不希望两个孩子都遗传我的病,最后留她一个人。”
老张一言不发,看着病床上的老薛,泪流满面。
后来老薛走了,留下两个孩子和一个精疲力尽的女人,女人每天以泪洗面,都没有心情照顾孩子,一心只想着随自己的丈夫去了。
唯一庆幸的是,丈夫给自己留了一大笔钱,今后跟孩子的生活有了基础的保障,还不至于太绝望。
于是女人就把孩子扔给了孩子的奶奶,自己打着两份工,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睡几个小时,就是这样快节奏的生活,才能麻痹自己,才能忘记痛苦。
但是抑郁就像是一朵生命力顽强的毒药,一点一点侵蚀着一个生命的意志,然后在某一个黑暗无边的夜里将其完全吞没。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这两个孩子,她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对这个世界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只有无尽的绝望和痛苦。当初为了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跟着他离开自己的家乡,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母决裂,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有时候她也会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可是她没有脸面更没有勇气回去,直到后来孩子大了,她才想着带她们回去见见她们的姥姥姥爷。之后老张就跟她们失去了联系。
眼前的男人把过往的事情都一一说给苏景一听,苏景一感到很震惊,原来这一切都是薛晚清的爸爸一手造成的。
“所以晚清的妈妈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一直蒙在鼓里吗?
“这件事只有我跟晚清她爸爸知道,没有第三个知道的,连林莫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跟林莫都在找晚清的妹妹。”
“那另一个孩子呢?抱错的那个孩子。”
“晚清的妈妈觉得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吃不消,就把另一个孩子送给一个有钱人家领养去了,那户人家挺有钱的,那孩子我见过,现在过的挺好的。”
“就是那个晚清日记本里的潇潇吗?”
“是的,她现在在哪里?”
“在岩城的Z大念书,叫严潇潇。”
苏景一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严潇潇,是那个校花比赛上的女孩子吗?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那这件事情严潇潇知道吗?她知道自己不是薛家的孩子?”
“她应该知道吧,不然她也不会被领养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晚清和她妈妈。”
“老薛肯定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叔叔,我不是不信任您,但是您知道,这件事对我朋友的打击真的会很大,所以我觉得保守秘密对谁都好。”
“晚清的妹妹是你的朋友?”
“是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是先认识的她才认识晚清的。”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样做也是对的。”
“你可以告诉我她叫什么吗?”
“她叫蔷薇,她已经出国了。”
“哦,那她那家人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吗?”
“应该不知道,至少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那就好,可怜的孩子。现在能过得好就好了,老薛地下有知的话也无憾了。”
“好的,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去上班吧!咖啡我买单!”
“不了,叔叔,还是我来吧,您慢走。”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嗯,再见,谢谢您。”
苏景一送男人出了咖啡店,给林莫回了一条短信,“阿姨,放心,事情我解决好了。”
信息页面上一条显示:苏景一,阿姨有事情拜托你,薛晚清爸爸的朋友问我晚清妹妹的消息,我不好直接拒绝,就推脱给你了。不是有意要瞒着他,他跟老薛关系那么好肯定也很想照顾他女儿,可是我就怕他感情用事,对安岸最好的保护不是去照顾她,而是不要让她受到伤害。我想你肯定明白这个道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苏景一走出咖啡厅,叶子已经落满了街道,天气转冷了,他突然想起了蔷薇,好久了,一直都没有联系,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刚那个男人问他薛晚清的妹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除了安岸,他能想起的也只有她了。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蔷薇,最近还好吗?
此时的墨尔本已经进入了黑夜。蔷薇刚洗完脸敷着面膜对着电脑刷网页的时候,电脑提示音响了一下,蔷薇点开了邮件,看到一个熟悉的账号,迟钝了一下,确定是苏景一,然后点开内容。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她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她捧起桌子上到了温水的杯子,反复搓着,想着要怎么回复,说些什么。杯子里的水旋转着,就像她的心情回转着,好像有好多话想要说,最后只简略成一句“我很好,你呢?”
蔷薇发出这封邮件的时候,苏景一已经在电脑面前等了近十分钟了,于是想着按墨尔本时差,现在可能已经睡了,就转身自己去做事了。
于是这一晚,蔷薇失眠了,她很开心苏景一能找她,虽然只是一句简短的话语,虽然他没有再回复,大概是在忙。很多次她都想主动联系他的,可是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要说些什么。
如今他们在世界的两端,她和苏景一之间的距离隔着的又何止千山万水,隔着他们所见的不同的风景和经历的一切,隔着黑白颠倒的时差,有太多的心情已经没有办法准时传递给对方。
她有些后悔对苏景一说那样的话,她太任性,她现在是在为她的任性买单,她想起自己那晚跟苏景一说的话就觉得矫情,如果苏景一真的喜欢她的话,早该有些踪迹可以寻。至于他是真的不能忘记薛晚清还是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安岸,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竟然会迁怒于安岸,她感觉自己也挺可笑的,她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得不到发泄,所有发泄到了安岸身上,她不能憎恨苏景一,所以就假装憎恨安岸。
这一晚她一度失眠,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有苏景一的日子,想起她和安岸在一起的时光,一幕一幕扰得她难以入睡。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的灯,起身走到客厅,客厅的窗帘竟然忘记拉上,皎洁的月光从落地玻璃窗子洒进来,她也不忍心开灯去破坏眼前的这副美景。她朝窗子走去,抬头看到屋外已经是满天的繁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