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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东篱山十来里，有座偏远的小镇名为意琅，相比于乱世之下各处的烽火硝烟，这里也还算是宁静安稳，在镇上有一姓林的大户人家，据说祖传四辈都是富商豪族，在意琅镇方圆几里内，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
林府坐落于意琅镇中心的繁华大街上，光是门口那对栩栩如生的大石狮子，以及四五米高的红门金匾就能知道这户人家有多气派，就连站在门口的家仆也是趾高气昂，一副能当林家奴才我自豪的衰样儿……
“哎哟喂！谁啊，给我站住？”
约莫下午，守在林府门口的家仆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刚揉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大黑耗子’想要闯进林家，吓得他差点把两个玻璃球儿给戳爆了。
“干嘛？有事？？”光天化日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黑耗子，定眼瞧去，却是位衣着麻黄大袍，手持乌木长剑，一头及肩黑发，生得星眉剑目，脸上棱角分明的翩翩少年，只是这身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权贵人物。
“嘿……哪里来的臭小子，这里可是林府，岂是你想进就进！你干嘛的？不说清楚，小心大爷我揍你！！”说罢，这名身材瘦削，一副尖嘴猴腮相的看门奴才撸起了长袖跃跃欲试。
“你这老狗好没眼力，就我这身打扮除了道士还能是什么，狗肉馆的么？”少年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木剑悬在腰间，两手叉腰和这名仆人聊起了家常，嗯……抛开交谈的内容，只听说话语气分明是在很诚恳的问候对方。
“小王八羔子！你骂谁是老狗？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看来两人交谈的很愉快，这名家仆激动的背也不驼了，挺直了腰板两眼瞪大，或许是少年长的像他亲人，指着少年的右手直哆嗦，看这架势恨不得上去抱着亲一口……
“我又没指名道姓，此你非彼你，谁没眼力谁是老狗，你要是非得承认，那我也没办法！”少年轻轻耸肩，一脸的人畜无害，就这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怎么看也不像是伶牙俐齿之徒。
仆人表示自己脑壳有点昏，什么你呀我的……这小子究竟在骂谁呢？
“臭小子，这里只有咱俩，你没骂我，难道是骂鬼吗？”
“原来你也不算太笨，没错，我就是在骂林府内那些为非作歹的脏东西。”少年附和着点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四十五度角朝林府内划拉一圈。
“嗬！原来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竟然有胆骗到林府来了，那我倒想问你，算没算出自己今天有牢狱之灾？”中年仆人连连冷笑，好似一眼看穿了少年的身份。
“算命不自算，有没有牢狱之灾我不知道，不过，我敢笃定你今晚或者明晚会吓得尿裤子，敢和我打赌吗？”少年丝毫也不在乎中年仆人言语间的威胁，只见他嘴角上扬莫名说到。
“哼哼……你还是省点力气去牢里和自己赌吧，走，跟我见官去！！”说完，中年仆人便要抓着少年送交官府。
“谁在门外喧哗？大白天的，吵闹什么？”一名体型宽硕的胖子背着双手从林府内走了出来，只见他面露余怒，神情间有些不善。
“回总管的话，这臭小子假扮道士想要进林府骗钱，被我逮了个正着，正打算送交官府呢……”中年仆人笑呵呵跑到胖子跟前，像是邀功般指着少年说到。
“哦……假扮道士？”在听闻道士两字时，胖子眼前一亮，嘴里嘟囔着朝中年仆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少年也正好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随即他便有些失望。
唉……
这分明是个乳臭刚干的青年，怎么可能有真本事，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在他们印象里，道士就应该是身穿橙黄八卦袍，年近五旬，留着长须的模样。
好在林家这名总管有些不死心，朝着少年上前几步，目光中却有着几分轻视，随口问到：“你是哪里来的道士？你一个人还是和师父一起来的？”
“我来自茅山，没有师父！”少年倒是爽快，那名总管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不过这名总管就更加失望了，少年的话等于没说，茅山道士名头倒很响亮，就连许多平头百姓也都知晓，但这也是许多跑江湖的骗子常用的名号，光说自己来自茅山完全就没可信度，再加上他又是一个人，怎么看也更像是骗子要多些。
想了片刻，胖子总管决定最后再试探一番，要是他拿不出凭证，那就直接移交官服得了：“你说你是道士，有什么证据？或者说你能不能露两手给我们瞧瞧？”
看门的中年仆人一呆，怎么个情况……这小子横看竖看哪里像什么道士，总管还真信了他的邪？
“啧啧……”少年摇着脑袋一边咋舌：“道术又不是杂耍幻术，露两手……你是要我抓两只孤魂野鬼来给你瞅瞅？不过嘛，要我证明也不是难事，你附耳过来！”
话机一转，少年笑着便林家总管招了招手，颇有几分神秘的味道，闻言，林家总管半信半疑将脑袋蹭了过去，数秒后，他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到惊讶，再到惊得嘴都合不拢……
“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少年轻揉鼻尖，从始至终情绪都不曾有过波动。
“怎么看的？”林家总管追问到。
“整个林府，从里到外有三股气，一股黑到极致的死气，一股鲜血般残红的戾气，还有一股趋近透明的生气，除了最后属于林府内活人散发的生气，前两个都不属于常人该拥有的，我再随便找人打听关于林府近来发生的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就不难推断了！”
门口两人只听得云里来雾里去，什么死气戾气的，越说越觉得玄乎！不过这并不影响少年在两人的心中瞬间变得高大上……
“小师父您贵姓？”林家总管双手合拢弓着身子笑问道，不知不觉间，他连对少年的称呼都变得无比客气。
“我姓易！”对于林家总管前后态度的转变，少年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懒得说什么，身在权贵家，心机配城府，有求于你时任谁都会卑躬屈膝。
“易师父，我去通报林老爷一声，很快便回来，麻烦您稍等片刻可好？”
“无妨，你去吧！”少年轻轻点头，反正自己在林府门口都磨蹭了好半天，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多谢易师父的谅解，我很快便回……”林家总管再次躬身答谢，这语气简直不能再温柔了，不过转头在看到那名中年仆人后，脸色顿时一垮：“那个谁！你在这儿好生陪着易师父，要是有丝毫怠慢，连着你刚才冒犯易师傅的罪责一起跟你算！！听见没？”
“是是……小人听到了！”看门的中年仆人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想到自己看不上眼的这名毛头小子，似乎还有些不简单。
林家总管转眼便消失在了大门口，又只剩下少年和看门的仆人，少年似笑非笑，背着手悠闲的在门口来回散步，看门仆人老脸一红，神情间说不完的尴尬，可一想到林家总管赤裸裸的威胁之意，赶忙挤出笑脸凑到少年的面前：“嘿嘿……那个小师父啊，刚才是我有口无心，你就当我说的话都是放屁，我有眼无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瞥了眼点头哈腰，一副唯诺模样的看门仆人，少年轻轻挥手，脸上笑意吟吟很是大方的说到：“没关系，我不记仇。”
好人！这是大好人啊！！
看门仆人被少年真挚的眼神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他眼里这哪是什么少年，完全就是大公无私的得道高人，要是换作其他富家子弟，给自己两巴掌都是轻的……
“你叫什么名字？”正当这名仆人沉浸在少年高尚的品德中，便听见他好奇般打量着自己问到。
中年仆人愣了愣神，有些不明白这小道士问自己名字干嘛，不过他还是如实答道：“回小师父的话，小的名叫刘槐安，槐树的槐，安全的安！”
“嗯……给你取这名字的人也是道士吧？”少年点了点头，神情中露出几分思索。
“哎呀！！小师父你真厉害，我这名字时村里风水先生给取的，在我十二岁之前，身体比一般人都要虚弱，那位风水先生说我的命格很特别，这名字能够保我平安！”
如果说之前对少年的态度是出于恭维，而此刻中年仆人便是有些心服了，他名字的来历可没对任何人说过，在这之前少年自然也不可能会知道。
“你的命格也不算有多特别……就凭一个名字怎么可能保得了平安，恐怕有些事那位风水先生都没跟你说……”少年直接忽略了他的马屁，对于这名奴仆的身世，似乎少年比他本人还要了解。
“没和我说？小师父，你指的是什么？”闻言，中年仆人一头雾水，小道士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他听得有些懵了。
“没什么，你会知道的……”少年莫名一笑，也不再解释。
……
林府正门大厅！
放眼看去，大厅内的装扮绝对称得上是奢侈豪华，墙上挂有书画真迹，两边陈列着价值不菲的古董，二十把金丝楠木桌椅依次摆放，房间宽敞，所以也不会给人丝毫的拥挤感。
一群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此刻正坐在厅内，坐上位的是林家老家主的正妻，也是如今林家年岁最高的林老夫人，挨着这群妇人的旁边，还有六七名姿态姣好的林府千金和三位林家公子哥。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除了深深地疲倦，还有浓郁的哀怨和几分阴霾，而现任家主林顺林老爷此刻正背着双手，焦急地在大厅内来回踱步。
“老爷，你先坐会儿，来福应该已经请到那位李道长了，毕竟隔了两个镇，路途遥远，可能也快到了……”田氏是林家老爷林顺的正妻，见他心神紊乱，便站起身来安抚到。
“唉……我哪有心情坐！这事要不解决，咱们都别想睡个安稳觉，恐怕时间长了还得闹出人命！！”林顺揉着额头长叹口气，这几日，但是与他林家沾亲带故的，从老到少几乎都只有白天才敢休息几个时辰，到了晚上，一家人只能瞪直了眼睛聚在这间大厅，就算如此都还是得不到多少安宁……
“你是林家的顶梁柱，要是连你都乱了方寸，那咱们林家才真的垮了！听小田的，赶紧坐下！！”林老夫人敲了敲拐杖，虽已是残年之躯，可他在林府的威望比起林老爷更甚几分，她的话没人敢不听从。
“唉……”就连林顺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近日第几百次的叹气了，既然自己老母亲发话，他也不敢不听，只得无奈的坐了下来。
“老爷！老爷！！”
只等林老爷刚刚坐下，从院门口传来阵阵急切地呼声，林家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名胖总管喘着粗气跑进了厅内。
“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出了何事？”林顺本就心烦气躁，瞧见这名总管大呼小叫没了规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此连言语间也有了几分不善。
胖总管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不过他也顾不上平日的礼节，相比起来这都无关痛痒，匀了口气，他赶忙说道：“回老爷的话，我刚才在门口遇见一位道长，他一眼便看出了咱们林府的事！”
“什么？那位道长人呢？现在在哪？？”林顺惊得直接站起了身，像是听到了仙音，拉着胖总管的手连连发问。
“在……还在门外，老爷我这就请他进来？”胖总管被林顺的反应吓了一跳，虽然他也知道林府近来怪事连连，可毕竟他不是林家人，也做不到感同身受，自然不知道他家老爷心态都快崩了。
“快去快去！快请道长进来说话，你要记住，万万不能失了礼数！！”林老爷连忙挥手，在胖总管转身离开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得了林老爷的命令，胖总管暗暗自喜，看来自己的决定果真没错，要是那位易师父解决了林家的事，那他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可估量的……
“丫鬟呢？赶紧斟茶！你们各自注意点，千万不能在道长面前胡言乱语！！”林顺此刻也打起了精神，对着众人嘱咐一句，在田氏的帮忙下整理好了衣着，随后一家人纷纷站起身，好奇地张望着院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短短几分钟，林家上下却感觉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世纪似的，好一会儿功夫，两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走在前面的是带路的胖总管，至于后面那个小年轻嘛……
林老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朝着两人身后看了好几眼，随后盯着胖总管疑惑的问：“阿才，你说的道长人呢？”
被林顺喊做阿才的胖总管还正疑惑，林家上下怎么还往院门口外东张西望，听到林老爷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们都误会了，于是赶忙开口解释道：“回老爷，这位易师父便是我说的那位道长了！”
“混账！！你竟然带一个愣头青进来骗我？”胖总管话语刚落，只见林顺气得脸色乌黑，哆嗦着嘴唇指着胖总管劈头盖脸骂到。
林府的众位妻妾子女也都面色不善，暗道阿才这奴才平日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怎么还犯这种错，就算你想要骗人，找个老头儿也行啊，难道我们是瞎子？你自己看看那小子，从头到脚哪里像是什么得道高人……
“老爷，你听我说，这位小易道长是有真本事的……”挨了顿骂，阿才只觉得心头委屈不已，可眼前一幕解释是必须的，要不然等到误会越闹越大，再把这位易道长给气走了那才不妙，他也知道同为林府的总管，来福一大早便请什么李道长去了，要是让他捷足先登，那以后林府真正的总管也就没自己的事了。
冷静下来，林顺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可不管怎样，他都并不看好面前的这名少年，开玩笑，一个毛头小子会有什么真本事！心头余怒未消，却也没有阻止阿才开口，他倒想听听这小子如何能将自己的总管给骗了！
……
众人轻蔑的模样和交谈声，少年自然听在耳中，只是用眼角余光从林府一家老少身上淡淡地瞥了眼，随后便看向了正厅内，在阿才的带领下，刚走到院门口，他就察觉到那股不属于活人的戾气和死气浓郁了不少！
以至于阿才后面在和林家人解释什么他压根听都没听，带着心头的疑惑，少年也不打招呼径直朝着正厅内走去。
“喂！！你站住，谁让你进去的？”
林观海是林顺和一房小妾所生，虽然母亲是妾室，可做为林顺为数不多的儿子，平日里也颇受重用，在林家四兄弟中，他占老三，身为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林观海虽有些经商本事，可相比于另外几位姊妹兄弟，他绝对算是骄横无比，此时他也瞧出了自己父亲对名姓易的小道士并不信任，见他没得到林家的允许便要进入大厅，连忙大声斥责到。
闻声，林家众人皆是皱着眉头看向了少年，一道道目光中有好奇，有疑惑，有怒意，也有鄙夷……
“怎么？这里不能进？”少年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上林家人的目光，他的眸子里依旧平静无比，丝毫也看不出有半点怯意。
林观海冷笑一声，既然连父亲都不看好眼前这小子，他也不必再留什么面子了：“哼！你是不是真的道士还很难说，不过就算你是，进门前不应该问问主人家？”
“真是可笑，诺大林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辈做主了？”连番被人冷眼看低，虽然不怎么在乎，可眼前的少年也没那么好的脾气还去热脸相迎，虽然和无知的人计较很是无趣，可总架不住他狂吠的令人心烦。
“你……”要论口舌之利，林观海似乎还欠些火候，三言两语就被少年噎得说不出话来。
“观海够了！”见林观海还想说些什么，林顺直接挥了挥衣袖将他打断，刚才他一直在旁边观察这位小道士的言行举止，心头也愈发觉得这名少年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面对众人的冷眼嘲讽却能泰然自若，就好像‘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寻常人恐怕没有这份淡然的气质吧……
“嘶……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细细想来，林顺不由得有些后悔，好歹自己也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刚才怎么会这么冲动，看来这几天真是太过劳累，连情绪都有些暴躁了。
“老爷！我把李道长给请来了！！”
林府内众人皆是沉默不语，院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好在这时院门口又传来一道略显兴奋的呼声，定眼看去，与胖总管阿才同款打扮的来福领着一名灰色道袍，圆脸青须，约莫四十有余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个十七八岁，衣着朴素的俊俏小姑娘。
“您就是李道长吧？幸会幸会！”林顺最先反应过来，只是一眼，他便觉得这名身穿道袍的男人身上有种仙风道骨的气势，有求于人他便不敢再托大，随即上前两步，双手作揖行了个礼。
林家众人也是这种想法，那名少年与这位大师相比，谁才是真的道士似乎一目了然……
院内最为尴尬的还是那位胖总管阿才，先不说林老爷对待自己和来福找来的这两名道士态度上的差别，就连他在第一眼看见这位李道长时，对自己请来的这位易道长也有些不自信了，没办法，这位小易道长怎么看也更像是李道长的徒孙辈！
虽然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不管是哪一行，毕竟年龄越大越吃香，见识和经验也会更强，恐怕以后在林府内，真的要被来福给比下去了……
“哟……那些欺世盗名之辈怎么不说话了？我倒想看看，在李道长面前某些人还能不能继续猖狂！”
被说成欺世盗名之辈，任谁听了林观海的话都会觉得无比刺耳，少年目光一凝，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转头在看到那位李道长时，好似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不仅不打算与他计较，嘴角间还露出一抹笑意。
“林老爷，这位是？”背着帆布包，手里同样持有一把桃木剑的李道长进门便发现林家人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顺着林观海的目光，他也看见了如鹤立鸡群的小易道长，随即面色一沉。
道教弟子帮普通人，尤其是像林府这种大户人家降妖捉鬼都有潜在的规则，若是有人接了，其他道士就得回避，以免引起弟子之间的内斗，除非是有一方学艺不精搞不定，便可以请求其他弟子的援助。
林顺显然也是知晓这些道士暗地里的规则，生怕因此惹恼了李道长，赶忙出言解释：“哦……李道长不要误会，这位小兄弟刚才上门来说他也是道教弟子，不过他的本事比起李道长您应该还有待学习！”
要么说林顺是人老成精，一番话既拍了李道长的马屁，又解释了这位少年是找上门来的，和自己可没关系。
闻言，李道长露出几分恍然之色，随后走到少年身旁仰着脑袋，一副长辈的口吻说到：“小兄弟，道术不精可别出来学人捉鬼，要是害人害己还得落下骂名！”
“道长教训的是。”少年双手环胸点头应道。
“年轻人嘛！喜欢出风头无可厚非，可也得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然容易把命给搭进去了！”李道长很享受林家众人看向自己那种敬佩的眼神，本来还以为面前这小子会跳起来和自己争论，没想到这般上道，倒是给了他个装逼的机会。
“道长深明大义，上比吕祖，下超钟馗，真是我辈楷模，道坛先锋！”听见少年毫无底线的吹捧，林府一大家人直接傻眼了，刚才那小子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被李道长散发的王八之气给镇住了？
“咳咳……小兄弟过誉了！”李道长干咳两声，老脸上多了一抹羞红，少年的一番马屁拍得他愧不敢当，虽然很是动听，可怎么也像是那些‘无脑吹’。
“哼！马屁精……”站在李道长身后那名女孩儿嘟着小嘴，美眸一翻剐了眼少年，煞是可爱的小脸上有着几分厌恶。
少年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女孩儿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大丈夫能屈能伸，怎么能跟一个丫头片子计较？
“不过誉！在下才疏学浅，早就听闻李道长的大名，今日实属有幸能够遇见，希望能目睹道长捉鬼的过程，也好跟着长点见识，还望李道长成全！”
“这个嘛……没问题，不过有言在先，等我做法时你不能靠的太近，我看你道行太浅，万一被那些恶鬼伤了我可负不了责！”受了别人一股脑地吹捧，李道长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要求，反正到时让他离远点，不影响自己施法就行了。
“当然，我也很希望道长你能大发神威，要能跟着你学一两招才好！”少年脸上笑开了花，似乎真是很单纯的想跟这位李道长学点本事。
“爹，你怎么能答应他的要求？”女孩儿将李道长拉到一边低声问到。
“怎么了闺女，有什么问题？”闻言，李道长挠了挠头，疑惑的看向女孩儿。
“那小子拍马屁还行，万一要是心术不正，你做法时他搞破坏怎么办？”先入为主的印象下，女孩儿怎么看那名少年也不像是好人。
“怕什么，众目睽睽下，量他也没那个胆！”
“可是……”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我心中有数！”女孩儿还想说些什么，李道长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用再多言。
……
“李道长，这边请！”在林顺的带领下，一行人笑意盈盈地走进了大厅，原本阴郁的气氛倒有了几分活跃。
大厅内！
林顺和李道长坐在主位，那名女孩儿挨在李道长身旁，林老夫人和林家其他人依次坐了下来，不多不少，除了那名少年外刚好坐满，由于林家人已经认定这小子是来林府骗吃骗喝的角色，自然没人重视于他，还是林老夫人于心不忍，让管家拿了张凳子过来……
“林老爷，你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林府闹鬼的起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道长放下手中的茶杯，思量了片刻够问到。
“唉！这事还要从我可怜的长子林观虎说起……”
林家众人脸上露出追忆之色，伴随着记忆涌上心头的，还有悲伤，痛苦以及挥之不去的恐惧！
林观虎是林老爷和正妻田氏所生，在林府众兄妹中排行老大，不过与林府所走的经商之路不同，林观虎在十六岁时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了从军，为此还和林顺大吵了一架，后来，林府众人拗不过他，无奈的同意了他的决定，而林观虎也比较争气，短短三年就在军中混到了中郎将一职，也算是扬眉吐气！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半个月前，林顺接到一个噩耗，他的大儿子在围剿悍匪的战斗中被毒箭射中，不治身亡了……
田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当场晕倒，林顺也是气急攻心，差点没吐出血来，伴随着悲痛，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一天过后，由五六名壮汉护送着林观虎的尸体回到了林府，一时间，整个林府都被悲痛的情绪掩盖着，林家本来就财大气粗，所以林观虎的身后事倒也办的非常体面……
本以为这件事就在众人的悲伤中揭过，可林家谁也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最先一个是林顺的次子林观元，在他大哥的丧事结束后过了两天，那天夜里，他刚和朋友喝完酒回到林府，路过正厅时，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阵阵嘶嚎声，半夜听到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嚎别提有多渗人，现在回想起来，林观元还觉得后背发凉……
可当时的他酒劲上头，还以为是有人在给自己大哥哭丧，便想着进去安慰两句，当他刚走到大厅门口，只觉得一阵阴风刮得全身冰冷，隔着袖子双手都起了鸡皮疙瘩。
“痛啊……呜呜……救我……救救我！”借着微弱的烛光，林观元隐约看见正厅前跪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的男人，不过这人背对着自己，他也看不见面容，听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林观元此刻已经清醒了不少，大半夜的就连下人也都休息了，大厅内只有这名怪异男人的哭嚎和自己的呼吸声，要不是他借酒壮胆，恐怕早就被吓跑了，咽了口唾沫，林观元按下心头的恐惧上前一步问到：“谁啊？夜，夜深了的早点睡吧！”
“呜呜！！痛死我了……二弟……救我！！”身穿红袍的男人好似使尽全身力气，用膝盖磨着地面艰难的转过身，却并没有抬起头。
咕！！
听到男人叫自己二弟，林观元身体一僵，随后像是触了电，浑身止不住的颤栗，额头上几乎瞬间便被冷汗浸湿，他想要跑，可身体却不听他的使唤，在该死的好奇心下，林观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颤声问到：“你，你……是谁啊？”
跪在地上的男人此时也停止了哀嚎，只见他异常缓慢的抬起头，就好像脖子已经僵化，硬生生给掰直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林观元悚然欲裂的瞳孔中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一张惨白如纸，七窍带着斑斑血迹，神色痛苦而狰狞，正属于他死去不久的大哥林观虎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