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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被命名成“墨菲”的人工智能沉默片刻,机械女声依旧冷冰冰地回道:“请随意,墨菲已收到。”
陆远“哼”了声,拍拍膝盖尘土站起,顺手把医务舱剩余的便携急救物资收进腰包中,说道:“继续你所谓的逃生指引。”
接入神经的芯片此时尚处于充分激活状态,立时在陆远视网膜内投射出画面。陆远还必须设置夕云号自毁,定时启动埋在舰体龙骨内的微型零点破坏弹。之后从情况最佳的逃生舱驾驶特定载具离开。
陆远看逃生路线图时,之前的外部环境扫描结果也汇总回来。电波反馈显示以夕云号为圆心,周围数百公里内尽是荒漠,往西北方向行进则是连绵低矮山川,南方向则依然一马平川的荒原。人工智能临时上传的早先地球地图册倒是有意外之喜,西北方向与正南方向都曾有过星际时代所建设的航天基地,假设基地仍存有物料,墨菲应该能指导陆远使用,来全方位检查地球。
于是墨菲很自然地给陆远规划出了路线图,搭乘全地形车驶向距离更近的西北方航天基地遗址。如果陆远运气够好,总该能在晒成干尸前找到,至于基地内有什么,就不在墨菲考虑范围内了,毕竟长手长脚的是陆远。即便陆远不幸挂了,这玩意也能良好保存上五六个世纪。
陆远步回到舰桥,掀开舰长指挥位,现出偌大的暗红色转盘,顺时针扳动三圈,一旁的机械计时器旋即“嘀嗒嘀嗒”开始跳动,3小时后即会起爆。那颗也就手提箱大小的零点破坏弹威力足够把夕云号周遭化作深不见底的陷坑。
陆远顺着原路返回,舰舯部的逃生舱由于布置了双层装甲算是基本无损,可惜逃生舱真就只能行将损毁时开启。
“打开航海日志最后部分,穿梭光碑前的部分。”陆远在心里说道,他当然很想知道彷如就在昨日的鹰谷星战役究竟落到了什么田地。
“权限不足,予以拒绝。”墨菲毫无犹豫地回答。
陆远嘴角一歪,气道:“舰长权限已转移到我,哪要什么权限我才能阅读?”
“按照《舰队法》……”墨菲自然而然地念起老调子。“为保密舰队情况,经舰队负责人解除您的逃生状态后,您方有权限阅读一部分日志,交战期间一切日志均属机密,不得泄露。”
陆远陡然想到另一个可能,不过他可没兴趣听一个智能讲出他另一个结局,不由得黯然道:“那么以我的目前权限,我迫切地想知道伞兵军士张越洋最终停留处。”
墨菲隔了三四秒才回答道:“根据舰内尚存信号节点解算,张越洋军士最终停留处为舰舯部2备用休眠舱。”
这个位置正是陆远醒来的舱室,不过陆远清楚记得舱室内别说休眠了他人,就连其他水兵尸骨也没一具。也可能是张越洋之后无意失掉了战斗服追踪模块。
愿我剩下的所有运气福气都转给活下来的弟兄们。陆远心中说道,随即继续不死心地问道。
“是否有舷号为49的九州级重巡洋舰出现于鹰谷星?”
这是她隶属的军舰,昔年诱饵分舰队第一艘奔进虫洞的主力舰,陆远怎么会忘?
“交战日志属于二级机密,逃生状态内不允许出现泄露。”
陆远摇摇头,这大概也只是他一个寄想罢了,那艘舷号49的未知军舰之后可是帝国舰队,究竟如何判断尚是未知数。
陆远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除了过硬本事和运气,选择性忘掉一些事物也很重要,至少要把它们先搁置一边,等到致鸣枪礼时,再好好释放也不迟,否则多鸣枪一轮于事无补。
舰舯部的逃生舱顺畅地滑开门,里面本该有一架单人全域空天机,但这种机型很早就已抽出补充到机队里,陆远自己就在雷神星战役时开过从逃生舱扒出来的空天机冲坡过。逃生舱内便取而代之了脆弱得多的涡轮式空天机,陆远只消瞅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烂透了。
陆远别无选择,换上地面载具,也就是一辆“野兔”式反伏击全地形运载车,搭载步兵的车后部改成了物资箱,若是节约使用,应能够一个成年人存活六个月以上。可惜的是只携带了一部便携野战通讯台,堪堪能联系到降低到近地轨道的舰船罢了。
推开厚重的防爆车门,坚硬的铁架座位咯得陆远屁股生疼,但陆远也不是很在意这点小意思,他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张大嘴深呼吸着,无他,出了这扇门,便再也嗅不到一丝舰队味道,只有无穷无尽的艰险,往昔还有伞兵们一道趟平,如今,唯他一人。
陆远倒空了储物包,果不其然漏了包“火烧云”牌香烟来,陆远启出一根,拔出点烟器燃上,熟悉的腥辣尘土味涌进肺里,火烧云从不是好烟,军官们从不抽这样配给士兵的垃圾,他们只抽黑天鹅牌。陆远混到上尉有一两年了,不过他基本不抽,要么一转手换了酒,要么嗅嗅就转手送给其他伞兵。
没为什么,不喜欢而已。
香烟燃起的烟雾,模糊而稀薄,陆远缓缓抽着,两指夹着烟,时不时抖落些烟灰,仍套着旧军械,一双脚架上了仪表盘。每次大战前,他总会读读腕表的铭文,但是他迈过了良夜,也就谈不上走进了。
也许是另一次比较长的任务,一个人。
烟灰掸到了皮带上,渐渐燃到了烟蒂,沐浴过漠黄色光芒的上尉唱道。
“在你血液中流淌着一种色调,
那是多么轻率的金色,
你是那种令人敬畏的危险人物,
使我无法离开你。
黑暗来临之时,
我已看见秘密缠绕你的脖颈。
……”
“呜轰!”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鸣,舱门开启,属于地球的漠黄光芒铺了上尉一身,他继续唱着曾博得爱人一笑的歌,扔下烟蒂,油门踏底。
“……
使我安静下来吧,亲爱的,
我才能发誓,
不告诉任何人你的存在。
沉思,
在此刺骨寒冷中
你已是亡命之徒
这些事令我好奇
太阳之前是怎样升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