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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城居四国中央,是名副其实的战略要道,四百年前林仲伯冒着风险亦要发兵攻打白鹿城,正是此因。
到了林子期这会,他之野心不比当初林仲伯差,要取天下,白鹿城是必须要征服的要城,所以他才在商泽忆境界大跌之后出兵白鹿城,被商国所阻之后他又将林子萱放到了商泽忆这名新城主身边。
最终所求,仍是白鹿城而已。
“本宫几乎就要被你说服。”
林子期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却话锋突变道:“但本宫还是不信你。白鹿城的防备图,本宫如何能确定是真。以你在商国的地位,本宫更相信你是示敌以弱之法,给图是假,诱骗齐国大军攻打白鹿城是真,然后借此机会将齐国南线大军一网打尽。”
商泽晋大概早猜到林子期会这样讲,他洒脱一笑,淡然道:“本王知道殿下不信,所以防备图所载是白鹿城防守漏洞之处,如图所载再施以谋划,相信只一万精兵就能攻入白鹿城。”
“相信以殿下的魄力,拿一万兵马测试一张防备图的真假,这样的代价应该不会不敢吧。”
林子期将酒杯放下,修长的手指敲打了黄花梨的桌面,接着他缓缓竖起一根手指:“有意思,你成功说服了本宫,以防备图换商泽忆一条性命,然后本宫还能破例再跟你有个约定。”
“是何?”商泽晋问道。
林子期直勾勾看着他,眼中有无数的阴谋搅动,让他似深海难以看透:“若哪日在商国待不下去了,带上你的诚意来齐国,本宫不会亏待你。”
商泽晋皮笑肉不笑道:“那本王先谢过殿下了。”
两只狐狸互敬一杯,两人心里都藏着算计,明知对方非是真诚,场面上仍保持着和谐,没有点破。
接下来又谈了防备图与暗杀商泽忆的细节,时间上两人都不肯退让,皆不愿先将底牌给了对方,最后只能各退一步达成约定。
在林子期派出八名裁决到商泽晋身侧,助他击杀商泽忆之时,白鹿城的防备图也会送达林子期手中。
两人达成协议后各自离去,林子期不想在驿使馆泄漏行踪,所以直接回了李家。
他似乎心有所感,抬头直视金楼最高的白塔顶端,挑衅一笑。
白塔顶端,两双眼睛都盯着倚月楼八层,跟着楼内两人分开,两双眼睛只专注着看着林子期。
林子期挑衅一笑,白塔之上一双眼睛的主人商泽睿也跟着轻巧一笑,然后道:“林子期实乃朕平生大敌,这么好的机会,偏朕又不能杀他,甚至还要暗中护着他回到齐国,真是不甘。”
“此人如朕第一次见他那般没变,仍是阴沉的毒蛇藏到了乌龟壳子里,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无处下手。”
在商泽睿一旁自然是他知己常斯,他近日来身体更差了,腿脚已经不太利索,坐在如玉的地面就不想起来,但不变的仍是每日的酗酒,酒葫芦不离身侧。
“商泽晋既已做局,林子期能入局是迟早的事,但现今重要,还是白鹿城。”
“待到林子期回齐,八名裁决也会派来,商泽晋要得林子期信任,给的必然是真图。但白鹿城重要,既关系天下大局,也关系计划大势,不能轻易丢了,你可有对策?”常斯在地上坐着,懒散道。
他形似懒散,实际所说字字珠玑,与他研讨大事,常斯从来都是直指核心。
商泽睿淡淡道:“我之所想,你亦不是早有针对了吗?”
常斯挣扎地想从地上起来,商泽睿在一旁扶了他一把,又从一旁拉来轮椅,将他安置。
在常斯身体每况愈下腿脚失力后,便已经只能依靠轮椅行动了。
商泽睿将他扶上轮椅后,握住推手说:“暂休国事,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你推着朕在走,今日朕推你走走。”
常斯受得坦然,道:“认识你十几年,这双腿与命都给了你,让你推一下我倒也不亏。”
白塔之上有长长的走道,商泽睿一边推着常斯一边说话:“谁曾想当年意气的登徒浪子,被家里拿扫帚打来金楼,现在会成了民间所说的商国隐相,性命如风中残烛,现在连退也不行了。”
常斯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食指轻弹却毫无知觉,他知道这双腿已经完全残了,要再恢复再不可能。
为商泽睿付出这么多他不后悔,士为知己死,他得遇知己,又如此轰轰烈烈,比起当年的登徒浪子,此生并不觉得遗憾。
生命有其长度,亦有宽度,他此生不长,但绝对旷阔如海。
腿既然已经废了,常斯也不是缅怀过去的人,他洒脱道:“这双腿,这条命,能换商国百年不倒,我觉得值。”
“白鹿城如何,让他去吗?”常斯轻飘飘地问道。
在他眼里没有国事暂休,他性命不知道会在何时结束,一点时间都异常宝贵,少一天一时一分一秒为商泽睿谋划,他都觉得是在浪费。
至于常斯与商泽睿谈的那个人是谁,他们没有说出名字,却也是心知肚明。
商泽晋顿了下,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推着他往前走,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停下,这里视野很好,能尽观半座王城。
商泽睿与常斯一起观阅这座看似很大,却仍只是围墙之内的王城,他忽然说:“朕也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本以为能放泽忆自由,却曾不想朕会亲手铸一座牢笼给他。”
常斯在商泽睿面前并不拘束,凡事想到他必开口,遂接上话:“他之牢笼只是一时,这是他的命,你若舍不得,所害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千千万万的商人。”
商泽睿惆怅嗟叹,透过城墙看着远方,仿佛想将天地的牢笼打破,还商泽忆一个自由。
常斯也陪商泽睿一起看着,伤病的力量在他身上尽显威力,正因如此,他才有些急躁,希望在死前将商国的大局定下。
“能不被林子期怀疑而解白鹿城为危,就只有商泽忆,你若继续犹豫,便是辜负了商泽晋连名声性命都不要所做的一切,两人都是你之同胞兄弟,当不厚此薄彼。”常斯恳挚地说。
商泽睿摸着自己的头发,黑色之中已经有了几缕白色,虽然仅仅刚过三十,仍去已经开始敌不过时间的规则,身不由己地随时间老去。
为君者,系社稷于一身,勤政爱民,他现在是一国之君,再不是单纯只是商泽忆的皇兄。
商泽睿逐渐从兄弟情谊的怅然中出来,冷然道:“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