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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昭陵之会后,郑国执政大夫子大叔在回国的途中去世。子大叔善长于外交辞令,多次出使晋、楚大国。执政期间亲近晋国,这一去世,郑国的亲晋势力大减,郑献公知晓晋国已如日落遂与晋国彻底决裂。一番筹备后,公元前503年秋,郑献公背叛晋国与齐景公正式结盟。
之后郑献公又积极向卫国投橄榄枝,想拉卫国入伙。卫灵公有些心动遂靠向齐国,齐景公大喜,得到了卫灵公的默许后,随即联合郑、卫向鲁国发起进攻,鲁国不支,向晋国求救。
鲁国是晋国外交的底线,一旦鲁国叛离晋国,那么晋国将会威严丧尽。齐国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齐郑卫联军进攻鲁国,引起晋国士卿公愤,晋国中军将士鞅与上军将赵鞅、上军佐荀寅经决议一同出兵援助鲁国,齐景公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做法有些冒险,认为与晋国决战还不是对手,如果施予晋国人太强的外部压力,反而促使六卿的团结,这是景公不愿意看到的,于是齐景公很知趣的退兵了。
齐国这一退兵却将卫国架到火上了。
那晋军回国时,途经卫国边境,自是对卫国有所痛恨,三卿商议去会盟卫侯给其以教训,范鞅决定由赵氏去解决此次外交,因为卫国的反叛,受到威胁最大的还是赵氏。
晋、卫双方约定在鄟泽会盟,晋国方面只派遣两个大夫来与卫灵公结盟以示羞辱,卫灵公一阵心酸。但是卫国做了错事,如今晋国又大兵压境,只好硬着头皮与晋国大夫结盟。卫灵公也很识时务,晋国人的要求他尽量满足。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执牛耳,卫方请晋大夫涉佗、成何二人为卫侯执牛耳。这结盟执牛耳一事向来是由职务、爵位较低的一方来动手的,可那涉佗、成何二人以自己来自上国为由呵斥卫灵公:“卫国,一个小小的诸侯,才多大?不就像我们原、温两县那么大的地盘吗?有什么资格位列诸侯?”一番训斥令卫灵公一脸火热,还是压住了脾气,没有发作出来。
双方要按照礼仪,歃血为盟。卫灵公作为诸侯,理应先歃血。结果涉佗连忙走上前来将卫灵公用的器皿打泼,将卫灵公的手推到一边,卫灵公的手鲜血横流。
卫灵公沉默了,涉佗二人依然强横,双方互不相让,幸亏卫国卿士王孙贾赶紧跑过来圆场:“结盟不过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其中礼仪。我们的国君怎么敢不事奉有礼者?怎么敢不接受盟约呢?”
这次结盟效果之差不言而喻,卫灵公忍辱歃盟,终背叛了晋国。
蔡、郑、卫的反叛,令晋国陷入了被动局面。赵鞅思虑再三,那之前被关押的乐祁却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宋国这个盟友一定要保住。
赵鞅整理好说辞便去向晋定公请命:“如今天下奉晋者寡。宋,是晋国最铁的盟友,我们尚且对他的使臣这么不客气,试问诸侯当中还有谁愿意与我们结交呢?值此之际,当释放乐祁送其归国,以暖宋国国人之心。”
晋定公认为赵鞅所言有理,但还是不敢擅自决定,将赵鞅的话语说与士鞅,问其意见。这段时日,诸侯的相继反目已令士鞅焦头烂额,内外舆论的强压之下,士鞅也不得不让步。但士鞅有自己的想法,其私下找到乐祁,为当年扣留他做解释:“当今天下诸侯不奉晋候,当初扣押你是害怕宋国也反叛晋国。今已留你在晋三年,也该放你回去了,你回去之后将你的嗣子乐溷再送过来以作晋宋友好见证,如何?”
那乐祁一听就明白了,这士鞅释放自己又要自己儿子来做质子,以此来要挟自己,其自是不从。那士鞅计谋未能得逞,甩袖离去。
然而释放乐祁的呼声越来越高,晋定公也多次催问,士鞅终于同意以范氏的名义放乐祁回国。这盟友使臣不能是无辜被押,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宣告天下,士鞅给出的乐祁被扣押理由是因为党同赵氏,被释放是因为范氏恩德。就这样乐祁终于踏上回国之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乐祁竟然还没有走出太行山就因病一命呜呼,或者乐祁本就生无所恋,时刻准备成为烈士也不愿成就士鞅的功名。噩耗传来,晋国朝堂一片哗然。士鞅反映极快,立刻要求夺乐祁之尸,以作为与宋国和谈的资本。
或许上天尚眷顾晋国,公元前501年初,执政祸乱晋国九年的士鞅去世,荀跞为中军将,赵鞅为中军佐,荀寅上军将,韩不信上军佐,魏侈下军将,士鞅之子士吉射下军佐。
那宋景公得知士鞅去世,也不过多追究,对臣下道“宋晋自重耳以来,累世交好,且此番乐祁故去,非晋国公室之因,当派人迎接乐祁归国。”万幸宋景公大义。
这番人事更迭,正是晋国混乱之际。齐国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得与释放,齐景公号召将佐,浩浩荡荡杀奔晋国东部要地夷仪(今山东聊城),那晋国似乎丧失了雄风,失去了反应,没过多久夷仪被攻陷。做到这一步已令齐景公很是满意了,为了避免晋国的怒火,就此打住。
再说那赵鞅,此刻为中军佐,荀跞文雅寡言,不与其他强族进行明刀明枪的争斗,没有了士鞅的压制,荀跞也不过多的干扰,便开始展现其雄才伟略、远大抱负。
由于其祖上曾遭遇灭门之祸,每每想起感到心中不安,经深思熟虑,决定建一座城池作为自己的战略据点,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家臣董安于。
董安于审时度势,自众多城邑中挑选,将睿智的目光投向远离其他五卿的太原盆地,决定在背靠龙山、面临晋水、北依盂邑(今太原阳曲东北)、南带梗阳(今山西清徐)的汾河西畔筑建晋阳城。城中的建筑,以铜柱取代木柱,城墙由板夹夯土而成,墙骨选用丈余高的荻蒿等植物主干,泥土中掺和鸡蛋、食盐。这番建筑,却是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不为过。只是由于赵氏如今人口稀薄,偌大的城池即便建好,百姓不足也不能使其兴旺。因此赵鞅在晋阳建造之初便开始谋划人口问题。
这百姓何来?恰逢当年卫国无礼背叛,再与晋结盟时,赵鞅顺便索要了五百户奴隶,并将这些奴隶暂时安置在邯郸。
公元前497年,晋阳城终建好,赵鞅便要求昔日安置在邯郸五百户良民前往晋阳,邯郸大夫赵午表示愿意遵从宗主之命。那赵午返回邯郸城后准备处理移民一事,却受到了其家臣们的反对,他们认为,正值齐国进犯之时,如果仓促间移民会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伤害卫国人的感情。
实则就是不想放走这些人口。赵午按照家臣们所计划的,请求赵鞅再拖延一些时日。结果赵鞅闻讯大怒,知道赵午亲于中行氏、范氏,此番违背执意必是中行氏、范氏作祟,如若不加处理日后将会反叛赵氏,便立即以大宗宗主之命下令将赵午招至晋阳。
赵午一入晋阳,赵鞅便将其下狱,不久处死,并告知赵午的随从涉宾要邯郸赵氏家族自立其主,随后放涉宾归邯郸。涉宾满怀悲愤回到邯郸,众人对赵鞅如此无情群情激奋。邯郸氏家族谋划着为先主复仇,公推赵午之子赵稷为新一任邯郸大夫。一切准备就绪后,赵稷与涉宾以邯郸发动叛乱,赵氏内战爆发。
赵鞅在国都听闻邯郸赵氏不仅敢违抗大宗之命,如今更是拥兵造反。作为赵氏大宗之主,赵鞅想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去解决家族的内部纷争。
公元前497年6月,赵鞅下达军令,命上军司马籍秦统军攻打邯郸,剿灭邯郸叛军。然而赵鞅太过大意的低估了此次战斗的难易度,正是由于赵鞅解决问题时的大意导致一场赵氏的家族战斗迅速扩大。
籍氏本为晋国公族之后,后世为大夫,依附于荀氏,确切的说是荀氏的家臣,曾多次跟随荀吴、荀跞、荀寅,智氏与中行氏决裂后,便心向中行氏的荀寅,成为监视赵鞅的眼线。邯郸午本是中行寅的外甥,籍秦一方面向邯郸进军的同时,又命人将情况告急于中行寅与士吉射。
荀寅与士吉射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决议营救邯郸,如有可能顺势解决了赵鞅这心腹之患。
赵鞅的家臣董安于敏锐的察觉中行氏、范氏家族出现的刀光剑影,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提醒赵鞅早作准备。
赵鞅很无奈的说道:“晋国有一条法律,首先发动祸乱的人罪当处死。我打算后发制人!”
董安于劝解:“情况危急,与其危害百姓,那就让我董安于来承担乱国的罪过吧!”见赵鞅还是无动于衷,董安于便私自调动赵氏的军队,积极备战。
果不出董安于所料,还不足一个月,范氏、中行氏便向赵氏发起了进攻,本受命围攻邯郸的上军司马籍秦见战争爆发,也停止向邯郸的进攻,调转马头,与邯郸军一并向赵氏发动突袭。
赵鞅在范氏、中行氏党徒的逼迫下仓皇逃离国都,撤回赵氏的大后方——晋阳。坚固的晋阳城令来犯的范氏、中行氏束手无策。
此时的晋国六卿配置已经是矛盾重重:荀跞与赵鞅貌和心不和;荀寅与韩不信相互厌弃;魏侈与士吉射相互憎恨。于是荀跞及宠臣梁婴父、韩不信、魏侈与范氏旁支士皋夷,五人密谋策划:驱除荀寅,以梁婴父取代中行氏卿位;赶走士吉射,士皋夷担任范氏之主。
方针既定,荀跞率韩不信、魏侈向晋定公请命:“当年君侯命令臣僚,首先发动祸乱的人必须处死,君臣的盟书还沉在河水里,现在赵氏、范氏、中行氏三家开始发动祸乱,如今我们仅仅是驱除赵鞅,这样的惩罚对赵氏太不公平了。法律之上人人平等,请将中行氏、范氏一并驱除!”
晋定公同意三卿的请求,至11月,智氏、韩氏、魏氏三家军队奉晋定公之命攻打范氏、中行氏。但由于范氏、中行氏家底太过雄厚,三卿的军队竟然未能攻克叛军,反而令荀寅、士吉射恼羞成怒,决定向晋定公发动进攻。
齐国公族后裔高强提醒二卿:“攻打国君是以下犯上,弄得不好会成为众矢之的,万劫不复!”高强的忠告明显没有引起二卿的重视。
荀寅、士吉射将囤积在晋阳的主力大军掉转方向攻打首都,晋定公惊恐万分,号召国人剿灭叛军,于是范氏、中行氏至此走上众叛亲离的道路。智氏、韩氏、魏氏三家军队为晋侯守卫国都,范氏、中行氏未能攻克,战败而逃,奔往朝歌(今河南淇县)。三家趁势反攻,赵军也从晋阳城中突围,赵氏之危暂时缓解。
经韩不信与魏侈的多方奔走、劝说下,执政荀跞同意认定范氏、中行氏为国家的敌人,不追究赵鞅。同年十二月,赵简子回到晋都绛邑,得到晋侯宽宥,重新担任正卿。荀跞、赵鞅、韩不信、魏侈四卿在晋定公的宫殿里盟誓,誓死讨伐中行氏、范氏,除死方休。
范氏、中行氏两大贵族的退赛,剩下的四卿也需要对战利品进行分配。由智氏、韩氏、魏氏三家早已预定的计谋,即范氏旁支士皋夷为范氏宗主、智氏宠臣梁婴父取代中行氏之位,也就是六卿制度不变,国家继续由六个家族来分治。这样的分配是荀跞等人早已拟定的,大家将议案交给赵鞅,争取他的同意,结果赵鞅表示反对,坚决不同意荀跞的政治主张——国家继续由六卿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