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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瑚图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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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温和,也只是表象罢了。

    因为她曾见过皇上在主子面前大发雷霆的模样。

    无论表面再如何温和,终归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不可违逆的。

    英珠垂眸,道:“奴才只是好奇。”

    “哦?好奇什么?”声音很闲适,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英珠沉默片刻,道:“奴才是在想,那里曾是孝懿皇后住过的地方,感念皇上对良嫔娘娘真好。”

    康熙的脚步再次顿住了,扭头看向她。

    周围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魏珠头垂的更低,暗暗捏了一把汗。

    “何以如此说?”康熙诧异挑眉,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

    英珠平静道:“众所周知,皇上极喜欢孝懿皇后,良嫔娘娘能住在此处,皇上自然是喜欢的。”

    说出这句话,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想要知道,在如今的皇帝心里,可还有主子。

    是否已经忘了?

    所以连这承乾宫也变得没了任何意义。

    康熙看她几眼,唇边扬起一抹笑,“谁告诉你,朕让良嫔住在此处,是因为喜欢她?”

    英珠倏然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又慌忙垂头,不语。

    康熙的神情变得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惦记一个人,不在于一座宫殿,人没了,这宫殿也只是一堆木头罢了,谁住都一样。”

    又看她一眼,道:“朕曾经的确喜欢良嫔,不过如今嘛……所以,这宫殿又能代表什么?”

    他摇头,轻嗤了声,然后看着她安静恭顺的模样,好奇地问,“你如何知晓朕喜欢孝懿皇后?”

    英珠讷讷道:“奴才、奴才猜的。”

    “猜的?”康熙挑眉,嗤笑,“你还真敢猜,朕看你有时候胆小如鼠,有时候却又很是大胆。”

    说罢,不再理她,扭头继续往延禧宫的方向走。

    英珠松开紧握的手,默默跟了上去。

    魏珠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

    皇上难得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嫔妃说如此多的话。

    莫非……真是因为两次都在此处碰见喜塔腊贵人?

    又看了眼喜塔腊贵人苗条纤细的背影,魏珠啧的一声,还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得到皇上来了的消息,惠妃欢喜不尽,匆忙捯饬了一番,忙不迭迎了出来。

    结果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在皇上身后踏入了延禧宫。

    当下愣在了那里。

    很快她回过神,压下心中恼意,一脸温柔地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英珠忙侧身让到一边,充当隐形人。

    康熙摆手,道了“免礼”,又道:“朕路过此处,来看看。”

    然后去了正殿。

    惠妃瞪了英珠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英珠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她才敢放松下来。

    昨晚,紧张压制了她的惧怕,此刻再次面对皇上,她方再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君威,当真是令人喘息都困难。

    她想起皇上先前所说的话。

    一堆木头吗?

    也是,人不在了,一座宫殿又算得了什么?

    她也不过是看着那承乾宫,有点感慨罢了,一时竟迷障了。

    或许是她在那儿住了多年,看着那座宫殿,心里难免有些放不下。

    毕竟是有了感情的地方。

    英珠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刚夺回身体,还是有些不适,早上太累,不过是睡了会儿,竟然就被那人找到了机会。

    之前睡着的时候也不见如此。

    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英珠走到书案后,继续抄写楞严经。

    丹朱提来了膳食,英珠用了点儿,就继续抄写楞严经去了。

    听说皇上留在了正殿用膳,她还是奇怪竟然会遇见皇上,还是在那个地方。

    尤其是皇上还来了延禧宫。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皇上显然一开始是没打算来延禧宫的,当时才改了主意。

    她想到了当时皇上略有些感慨的神情,莫非他还是怀念主子的?

    但她还是不认为皇上出现在那儿是因为主子。

    或许只是路过,巧合罢了。

    毕竟从那儿也可以去往永和宫,也可能是顺道去看看良嫔。

    来延禧宫,或因为她是延禧宫的人,不好折了惠妃的面子,就来了。

    英珠写了半个时辰,这才揉了揉手腕,坐到明间的桌前,倒了杯茶喝。

    此刻天色已黑,皇上并未离开,可见是要歇在延禧宫了。

    刚起身,准备梳洗更衣,就见一抹明黄出现在门口,当下心一跳,慌忙屈了屈膝,“奴才参见皇上。”

    康熙负手踏入房中,身后跟着垂首躬身的御前总管魏珠。

    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正殿准备和惠妃休息吗?

    英珠一颗心慌跳个不停。

    昨夜才与他亲密相处,现下再次同处一室,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魏珠停在了门口,并未进来。

    康熙看了她几眼,在桌前坐下,食指在桌面上轻敲,另一手指了指对面,“坐。”

    英珠谢了恩,神色拘谨地坐下。

    “你很怕朕?”康熙看了她一会儿,得出这个结论。

    他很奇怪,他长得并不可怕,为何这个女人总是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个认知令他很是感兴趣。

    英珠摇头,道:“没有。”袖子里的手却紧握着。

    “朕看你胆子并不小,见了朕却总像老鼠见了猫。”康熙轻哼,脸色不渝,“朕能吃了你不成?”

    当然不会。

    或许是记忆太过深刻,潜意识很排斥吧。

    这个男人表面有多一本正经,背地里就有多么恶劣,实在让人无法不害怕。

    康熙食指轻敲着桌面,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的脸,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英珠顿了下。

    她自然不能说她的本名的,能说的只有喜塔腊贵人的名字。

    好在刚醒那几天,她装作病糊涂了问过金铃,此刻,英珠略定了定心神,道:“回皇上话,奴才叫谷鲁。”

    谷鲁,为纯朴,朴实无华之意。

    康熙略一皱眉,道:“这个名字不好,配不上。”

    配不上什么?英珠不明所以。

    看着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康熙叹息,心念一动,道:“朕以后叫你瑚图玲阿吧。”

    瑚图玲阿,有福之人。

    英珠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