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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太子妃离开了太子府便回了私宅。
太子在僻静处置了一座简陋府邸,专门用来金屋藏娇,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此与陈安意相会。
薛瑞出了太子府便毫不犹豫追到宅子里,比起一面之缘的沈妄,他更害怕失去这个女人。
陈安意便是太子奶妈的私生女,当年薛瑞母妃横死,皇帝又是个懦弱的主,他受尽了深宫女人的欺辱,连下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是奶妈陈氏让他体味到了母亲的感觉。
薛瑞幼时,陈氏常常悄悄将陈安意带在身边,所以俩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陈氏染病,卧床没到一年便走了,临走前把陈安意交给薛瑞。
正值宫内缠斗最盛的那几年,薛瑞孤立无援,皇后喜欢看跳舞,薛瑞便暗箱操作叫人把陈安意安排去做了教坊舞姬,自己则主动请缨去了边疆躲过了风头。
陈安意也不负所托果真取得了皇后喜爱,混到了皇后眼皮子底下。
薛瑞回城后便置了这所府邸,他对陈安意,除了惺惺相惜,还有愧疚。
薛瑞策马赶到小宅子边,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在门前徘徊,见来了人慌忙闪进夜色,他抽下腰间盘着的荆棘鞭,追上去便是一顿抽,他心里害怕陈安意出事,不由得加重力道。
黑衣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动惨叫,薛瑞拿鞭子将其锁了带进门。
“陈安意,陈安意。”薛瑞将黑衣人一脚踹进花坛,匆匆推开卧房。
屋内热气腾腾,一开门热浪袭来,薛瑞挥了挥手,朦朦胧胧的看见浴桶里的湿发女子,女子长相大气,不惊艳但清爽,右眼角下有颗泪痣。
“太子殿下,着急寻奴婢何事。”陈安意回应着,却未转头,只一瓢两瓢的往身上浇着水。
“你不是什么奴婢,是本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薛瑞一阵后怕,急切的大步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肩膀。
陈安意低着头,“奴婢一介舞女,不敢奢望。”
“陈安意,你看着我,说你想嫁给我。”薛瑞拂去黏在她肩头的湿发,语气十分温柔。
“薛瑞,你可知朝廷上下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太子穿着新郎服,温文尔雅的站在那里。“那你可知我求了多少人才娶到你吗?”
“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可你的补偿不是我想要的,你叫旁人如何揣测一个供人取乐的舞女使了什么龌龊手段爬上太子的床?”
“没人敢说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陈安意挣开薛瑞的禁锢,自浴桶中站起,丝毫不避讳薛瑞灼灼的目光。
陈安意跨出浴桶,湿漉漉的站在太子面前,眼神也湿漉漉的,“太子殿下,儿时我也曾做过与你共枕眠的美梦,只是在梦里,我们仅仅是寻常百姓,如今你身份尊贵,我不想再趟着蹚浑水,我累了,只想远离这些宫墙是非,求太子殿下成全。”
薛瑞拿起桶边的干浴巾,温柔帮她擦拭身体,像在擦拭一件珍贵宝物。
“安意,除了放你走,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别离开我。”
“我只想你放我走。”
薛瑞情绪有些波动,眉头都蹙到了一起。“刚才在门口便有杀手埋伏,你以为你真的逃得掉吗?”
“我已经把你拉上船了,离开我,你只有死路一条。”薛瑞抓住陈安意的胳膊摇晃起来。
薛瑞太过激动,手上用劲太大,陈安意被抓得五官都拧到一起。“求你放我走,生死由天,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保证带着你的那些秘密远离庙堂。”
“蠢女人。”
薛瑞见同她道理也讲不通,一个手刀劈下去,陈安意赤身裸体的晕倒在他怀里。
“安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这便带你回去,我们行礼。”
薛瑞细心地为陈安意穿上嫁衣,甚至亲自为她穿鞋。
虽然陈安意是侧妃,但薛瑞给她的聘礼,置办的嫁衣行头,与正妃无异。
拾掇完,薛瑞抱着盖上盖头的陈安意出了门。
花坛里的黑衣人早已经昏死过去,薛瑞本就满腹不爽无处发泄,拆下鞭子又是一狠抽,恰好抽在那人脸上,霹雳吧啦,瞬时间皮开肉绽。
地上的黑衣人吃痛的叫出声。
面前这个男人是魔鬼,“别杀我,太子饶命。”
“你知道我是太子?谁派你来的?”
“这,这,不能……”
这时候有人闯进府来,正是太子亲信,武玄。
薛瑞没耐心仔细审问,太子府还有一大群人等着他带人回去,眼下他也有了计策。
陈安意遇险,沈妄失踪,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好太子妃沈小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薛瑞理所当然的以为沈妄最有动机害陈安意,只需要等沈妄再出现找到证据即可,他就不信她敢自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也不信她狠得下心与亲朋断了联系。
薛瑞只使了个眼色,武玄便心领神会,一刀了结了那杀手。又在那杀手身上翻找一番,搜出一块狐头令牌,这令牌薛瑞与武玄都不曾见过。
薛瑞先一步出了门,武玄将令牌揣进怀里紧随其后。
路上颠簸,陈安意在太子怀中醒来,却见手腕被红色的丝绳系紧了,忽而心中一凉。
“放开我。”
“陈安意,一会你便冒充沈妄与我拜堂,接受册封,只要不掀开盖头,你也别说话,没人知道你是谁。”
陈安意明白了,原来今日婚宴的另一位女主角也逃了,“这就是你说的明媒正娶吗,叫我代替另一个女人与你拜堂成亲?”
“不要任性,今日之事绝非巧合,她沈妄想叫本太子难堪,只有你能帮我了。”
陈安意缄默不言,不知道是因为骑在快马上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还是因为薛瑞的话。
“太子呢!赶紧再找找。”薛风嬴坐在大殿中央,身旁朴素打扮,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的是皇后赵月。
仆从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吉时已经快到了,新郎却不见了。
沈旋坐不住,正打算出去找找,秦旌也跟了上来,薛瑞抱着新娘策马赶到。
“吁!”缰绳一拉,马蹄高扬,险些要砸到沈旋的脸上。纵然沈旋久经沙场,这突然一蹄还是把他吓得滞住了。
“太子殿下,这是……”
秦旌伸手想去接下马上的新娘,回过神的沈旋按住了她的手。
薛瑞抱着陈安意下马,陈安意对着沈旋与秦旌福了福,太子便牵着她进了大殿。
秦旌疑惑极了,“将军,那可不是妄儿。”
沈旋抿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小声,“春月,去将若水,若谷叫回来。”
“我与太子妃沈妄一见倾心,再见如故,怕她一个人无聊,便带她去集市逛了逛花灯,许了愿。”
“瑞儿,不成体统!今日可是你大婚,若是误了吉时,岂不是叫为父脸上无光。”
“孩儿不孝,让父皇忧心了。”
“既然你牵的是沈家长女,那另一位太子妃呢?”
“怎么不安排人宣她出来。”
“陈安意出身低微,不好与正妃一同受册,儿臣也是考虑到将军府的感受,请求父亲免了她的册封仪式。”
陈安意扯着薛瑞衣角的手默默松开,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怎么不早说。”薛风嬴觉得这太子事儿不是一般的多。
“太子说得也不无道理,只是既然太子嫌我的人身份卑贱,何必要娶。”赵月替陈安意出了头,毕竟陈是她的人,太子当众羞辱陈安意,无异于在挑衅她。
“儿臣并非嫌弃,这,方才儿臣说话不妥了,侧妃的册封仪式再择良辰可好。”
“允了。”
薛风嬴又斥了太子三两句作罢,陈安意配合,接下来的册封仪式,和拜堂顺利非常。
陈安意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人指来唤去,她满心的茫然,这一步似乎没了回头路,老天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送入洞房。”随着仆从的高声,人群爆发出喜悦的喝彩声。
陈安意被人领着回房间,这路却不是她熟悉的,到了卧房门前,这才反应过来,她只怕今晚,是要住在东殿。
奇怪的是,沈妄的陪嫁丫头也没跟来,陈安意想着大约是薛瑞安排好了吧。
陈安意才坐了片刻,便进来两个丫鬟,说是要替她洗洗脚。
陈安意怕说话声音露馅,只点头允了。
这两个丫鬟陈安意有些熟悉,她住在安意殿时,她俩经常给她端茶水,陈安意有些喜欢她们。
两个小丫鬟打好了水,帮着陈安意脱去鞋袜,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脚惊呼出声。
“小主这脚,怕是在将军府练功吃了不少苦吧,触目惊心!”
陈安意很不自在的缩了缩脚背,这是她在练舞受的伤,现在却成了下人们夸赞别人的切入口。
“小主啊,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在意你的,就说那侧妃区区舞姬,肯定是抓着太子什么把柄才给娶进门的,今日还敢在你前面进门。”两个丫鬟试探着讨好陈安意,见她不为所动,接着往下说。
“这不,还是小主有魅力,把咱们太子吃得死死的,才见两面,连册封仪式也不想给西边那人呢。”
陈安意双手放在膝盖上掐着大腿,但她不能说话,不敢表现出异常,只得点头。
两个丫鬟以为说了什么让主子戳心窝的话,变本加厉的说着陈安意的坏话,却不知身前坐着的就是那位。
“只怕往后要守活寡了噗嗤,让她白日做梦,便叫她没好果子吃……”
仿佛是那脚自己踢了出去,陈安意这一脚便踢翻了水盆。
两个丫鬟反应快极了,忙忙跪着连连磕头认错,“小主息怒,奴婢不知哪里做得不好,请太子妃明示。”
“……”
陈安意正要说话,感觉有人走进门。
正是薛瑞醉醺醺的跨了进来,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盆,挥手赶人,“下去吧。”
两个丫鬟逃也似的离开了。
“安意,过来。”
陈安意后退一步,掀开盖头来,“我问你,你选择去找我,真的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吗?”
“自然。”薛瑞摇摇晃晃站不稳,无赖般抱住陈安意,往床上倒去。
“还是因为你觉得沈妄你带不回来。”
薛瑞正解着陈安意腰间的束带,听到这话手一顿,“安意,别乱想,我是爱你的。”
陈安意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眼泪滑下,她伸手抱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在她身上蹭的薛瑞。
宾客散去,沈旋也带着家眷打道回府。
沈旋在马车里,才同秦旌解释,“太子说盖头下上妄儿,那便是。倘若你揭了那姑娘的面纱,却不是妄儿,便是拂了太子脸面,这场婚事原意是结盟,你这一掀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妄儿的死活我们就不管了吗?”
“妄儿虽一向乖巧,但我知道她骨子里留着叛逆的血,这次事故,决计是她逃婚了,暂且不慌,多派些人手去寻。”
“这……”
于是太子妃册封仪式后,城中城外多了不少将军府的便衣侍卫,加上太子派出的人,少说百余,却还是迟迟没能找到太子妃沈妄,谁也想不到,她此刻睡着翎王府的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