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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三人回到府中,却发现门前的那盏红灯笼不知何时被风吹落了
魏征临怕娘子多心,立即让人将灯笼挂好,又看娘子神情有些疲惫,回过身嘱咐魏子靖道:“我先扶你母亲回去休息,你先去祠堂等我,我有事要说”
魏子靖抿了抿唇,行礼告退。
魏征临扶着娘子的手缓缓行走着,他见娘子依旧眉头不展,便想着说点什么,正好此时路过两兄弟小时玩的秋千旁,顺势感慨道:“清儿,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转眼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
魏娘子见夫君这样又称呼起了自己的闺名,回忆往事,一幕幕又涌入心头
魏征临说道:“都怪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忙于衙门之事,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你来处理,你原本那样一个自由的人,也还是被我拖累,困在这深宅大院”
魏娘子微微笑道:“我娘曾说过深闺女子也要知天地之大。心自由,不拘泥于争夺,不深困于家宅,此生便也可算值得”
魏征临又说道:“岳母那样明理,实在是让人敬佩”
魏娘子有些不忿的语气说道:“我娘虽有主见,敢做为,可还不是因出身被世人诟病”
魏征临逗趣的说道:“世上多眼瞎之人”
魏娘子嘻嘻一笑,又一脸正经的看着丈夫说道:“其实我比我娘幸运的多,嫁给了可以保护我更可以理解我的男人,魏郎,这些年我是幸福的,操持这个家也心甘情愿”
魏征临疼爱的望着她,紧握住她的手,缓缓行走。
还未走到房间门口,魏娘子便回过头来说道:“要是有正事找子靖,就先去吧,我自己可以”
魏征临摇摇头道:“不急,我先将你送回房去”
魏娘子推开他的手说道:“好了,快去吧,别让子靖等时间长了,祠堂之地慎重,你不怕去的迟了,他给你把房顶拆了”
魏征临道:“子靖虽爱胡闹,但也不至于那么荒唐”
魏娘子笑着道:“我当然知道我儿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让你快去,别耽误正事”
魏征临见娘子如此坚决,便也不在说什么,叮嘱了几句话,便向祠堂方向走去。
魏娘子看着夫君身影渐渐消失,立即拉住随身丫头春云的手,问道:“你将我的桃花酿放哪了”,
春云回道:“已放在三小姐房内,我们可以先去瞧瞧三小姐,再回房休息“
魏娘子用手指顶了顶春云的额头说道:“还是你机灵”
春云满意的笑了笑,魏娘子道:“那我们快过去吧,要是魏郎折回不就功亏一篑了”
春云又认真的叮嘱道:“夫人可要答应我,每天只能小酌一点”
魏娘子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好好,我就喝一点点”
随后两人偷偷摸摸,东瞧西望的向三小姐屋子走去。
魏征临不紧不慢的来到祠堂,发现魏子靖坐在门外,并未进去,便悄悄的从背后走过去,只是没想到魏子靖很是机警,还未等魏征临近身,便转过身来,向他行礼
魏征临问道:“怎么不进去”,
魏子靖微俯下身回道:“祠堂慎重,还是不要随意进去的好”,
魏征临似笑非笑的看了魏子靖一眼,说道:“进去吧”,
魏子靖恭敬的跟随魏征临进入祠堂,刚进入便被牌案之上的那把剑吸引住了
说起来这是魏子靖第三次进,魏家祠堂不许人乱进,即使平常祭祀,也是在门外跪拜
还记得小时候曾好奇入过祠堂一次,被狠狠责罚,那次罚的狠,让他心有忌惮,即使以后再顽皮,也不敢靠近一步
而第二次便是父亲对他说的那番让他心悸的话语,而这次,魏子靖知道又是所谓重要之事,甚至有些不想面对。
进入祠堂后,魏征临跪在牌位前磕了几个头,魏子靖也照做,只是魏征临爬下许久没有起身,两人便跪爬着沉默许久
一柱香过后魏征临才直起身来,却依旧跪着,语重心长的对魏子靖说道:“子靖啊,你看没看到牌案上的那把剑”
魏子靖缓缓拾起身子,应声道:“看到了,父亲”
魏征临道:“那把剑叫半世,刃如秋霜,削铁如泥,是天下难得的好兵器啊”
魏子靖不敢多言,只在心里想:这把剑如此厉害,却搁置不用,想是魏家的使命与之有关
魏征临又道:“这把剑虽好,却也是个祸端,守之,不易”,
魏子靖缓缓地开口问道:“父亲,这剑可有什么典故”
魏征临道:“它是你祖父的兄长,你的大爷爷半生的心血”
魏子靖又想:若只是剑这样简单,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若真绝世高手,这把剑就跟废铜烂铁一般,何必如此小心
便问道:“只是剑这样简单”
魏征临道:“当然不是,剑在厉害,也只是个兵器”
魏子靖扬起嘴角,问道:“可还有什么”
魏征临先站起来,寻了个椅子坐下
魏子靖也想起来,却被魏征临一个眼神定住,只得继续跪在蒲团上,
坐下后,魏征临才慢慢说道:“连同这把半世剑一同出世的,还有一本剑谱和一本心法,这三者在世间不能相遇,若是相遇便是人间大祸”
魏子靖低着头,抬眼瞥着魏征临严肃的神情
魏征临又说道:“当年你大爷爷将剑交给你祖父后,千万般叮嘱,一定不可让半世剑随意被世人知道,否则会遭来杀身之祸”
魏子靖轻松一笑道:“只是保密而已,那我们就将此事烂在肚里,倒也是没人知道”
魏征临无奈的笑笑道:“若真是那样简单,我也不用这样忧心”
魏子靖跪着实在不舒服,便双腿一转,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说道:“听这说辞,想必这剑隐藏绝世武功,若是就这样一直隐世,岂不是浪费先人的心血吗”
魏征临道:“这其中缘由我也不知,但他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我只是隐隐知道,此剑与皇室,武林,外族,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想保住我们全家性命,也只有如此”
魏子靖东张西望,点了点头
魏征临看儿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与你说这些,是想要你担起魏家责任,我总是官事缠身,你要多多注意家中里外,护好你母亲和妹妹周全”
魏子靖问道:“为何现在与我说这些”
魏征临紧锁眉头道:“科举提前,必有蹊跷,京城或是有变,江州离京城不远,若是出事,怕我们会是殃及的池鱼”
魏子靖忽的紧张,之前以为只是母亲担心过度,没想到父亲也这样看,他紧张的问道:“那母亲的担心是真的”
魏征临点点头,说道:“她聪明通透,不似平常闺中妇人,我不敢与她多说,是怕她思虑过甚,伤了身子”
魏子靖又端正跪下,望着父亲说道:“父亲放心,我定会多加小心”
魏征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去做你的事吧”
魏子靖站起行礼退下,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问道:“父亲还有别的身份吗”
魏征临紧盯着魏子靖,语气沉重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子靖摇了摇手,嬉皮笑脸的回道:“我随便问问”,说完退出祠堂,关上门。
出了门的魏子靖,面容凝重的从袖口掏出一个纸条
这是那日去“无茗居”有人塞在自己手上的东西,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魏征临,江州人氏,祭城司,三处,死士。
魏子靖不知父亲这样特别的身份是福是祸,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将纸条藏好,又恢复以往神情。
可魏子靖终是少年性子,遇事做不到镇定自若,讳莫如深
几日过后,魏子靖坐在房间前的石阶上,看着那张纸条,越发觉得此事难以释怀
他很好奇有人故意让自己知道这条消息的寓意,心内忐忑不安,他决定还是要去茶楼一探究竟
只是自从大哥走后,父亲管自己愈发严格,现在让他只在家里读书练武,轻易不让出门
魏子靖心里嘀咕:得想个办法出去。
正好碰见提着篮子向外走的春云
魏子靖立即喊住她:“春云姐”
春云一听声音,吓了一跳
说起来,在魏府,丫鬟小厮们是最不愿与魏子靖多说话的,虽然他对人友好也从不乱发脾气,但他从小就机灵顽皮,心思颇深,小小年纪很能摸透人心,常常捉弄别人,还将下人们骗得团团转,虽说年长些比小时候收敛许多,但皮的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春云畏畏缩缩的回过头,问候道:“二少爷叫奴婢什么事”
魏子靖见她神情不对,狐疑的问道:“母亲呢”
春云低着头回:“夫人近几日身子困顿,贪觉还未醒来,昨晚睡前吩咐奴婢,说之前二少爷买的梅花冻不错,让我今儿再去买些回来”
魏子靖立即接话道:“要不我替姐姐买回来吧”
春云摇着头道:“那怎么行呢,怎能要少爷替奴婢跑腿”
魏子靖故意靠近,低声道:“我早上在街上听说今日城东有热闹,父亲在家,我若不寻个理由,怎好出去”
春云接着道:“那若是这样就更不能让少爷去了,老爷若是知道你是替我买东西跑出去的,那还不责骂死我呀”
魏子靖看着春云坚定的眼神,双臂交叉环在胸前,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她道:“你若是不肯让我替你,我便告诉爹爹你纵容母亲饮酒”
春云心里一惊,脸色瞬间变白,低下头颤颤巍巍的问道:“少爷,你,你怎么知道”
魏子靖得意的说道:“我这鼻子属狗,天生嗅觉灵敏,你身上沾有桃花酿的味道,这味道我在熟悉不过,你不可能喝,那必是母亲喝了”
春云心虚的闻了闻身上,并无酒味,内心更加忌惮这个年龄不大却能力非凡的少爷。
魏子靖一看有戏,便正经的保证道:“春云姐姐,一个时辰一定回来”
春云被抓住了把柄,也没法回绝,只得将手中的篮子递给魏子靖,
魏子靖嬉笑着接过,一路小跑离开了。
春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本来要做的事现在也被人替了,无事可做,只得回到魏娘子房外守着。
坐在门外,阳光晒着微风吹着竟有些醉人,春云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儿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推了把自己,猛地惊醒,一抬头是岚意在看着自己
岚意看着她道:“春云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春云立即拍了拍脸站起来,问道:“你不是在三姑娘房里,怎么来这里了”
岚意看着她惺忪的样子,回道:“还说呢,三姑娘睡了,我是准备去后院收衣服,路过这听见夫人在里面唤人,我以为没人在跟前伺候,便过来了,没想到你在这打瞌睡”
春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时,二人听见夫人在里面唤,两人便都进去。
魏娘子一见春云,便问道:“春云,你去买梅花冻回来了”
春云听完立即跪下,认罪道:“奴婢,奴婢没去”
魏娘子疑惑地与岚意对视一番,二人都不知为何如此
魏娘子道:“那你为何没去”,
春云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二少爷说要替我出去,奴婢本来回绝了,可他发觉了夫人偷饮酒之事,说是我若不允,就将我告到老爷那去,我一时害怕,所以才”,
魏娘子接着又问道:“他是如何知道我饮酒了”
春云如实答道:“二少爷说,他闻到奴婢身上的酒味”
魏娘子心想,这几日饮酒,都是让春云守在房外,自己身上都没什么味,怎么春云会有。
魏娘子上下打量了春云,猛地看见春叶鞋上沾着东西,立即恍然大悟,嘴里直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聪明劲都用到哪去了”
春云与岚意面面相觑,魏娘子说道:“春云啊,你又让魏子靖给骗了”
又问道:“你这几日是不是没换鞋子啊”
春云看了看自己有些脏的鞋,脸红的底下了头
魏娘子继续说道:“他根本就没闻到什么酒味,只是看见你脚上粘的土了”
她接着解释道:“他看见你脚上沾的土上有翘摇花草籽,而这花又属后面酒窖那开的最多,所以大致推测你去过酒窖,因为这土说出来好推辞,还不如直接说酒,要是真心虚,诈也把你诈出来了”
春云愧疚的低着头,心里委屈万分,眼看着眼泪都要出来
魏娘子扶着肚子慢慢站起,心里想着:魏子靖啊魏子靖,还真不愧是江州府衙首捕的儿子,还算聪明,也不妄你父亲对你那么厚的期望了。